4 習慣就好了
面條吃完了,咖啡也喝光了,陸坪塘覺得自己沒有什么理由再留下了,便幫何鄉遙把碗收到廚房準備離開。 何鄉遙跟著換鞋送他出門的時候,他沒說什么,卻沒想到何鄉遙亦步亦趨的,竟然一直把他送到車門旁。 停車場燈光昏暗,陸坪塘沒著急上車,雙臂環胸靠在車門上,看著何鄉遙后知后覺的尷尬,覺得有些好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還有事嗎?” “沒,沒有了?!薄『梧l遙飛快的應聲,后悔自己禮貌過了頭,送這么遠,反倒好像舍不得人走是的。 “行吧?!薄£懫禾两K于站直了身體,打開車門:“那今我就先走了?!?/br> “好,慢點開車?!薄『梧l遙暗暗松了一口氣,可還不等他揮手道別,眼前光線一暗,陸坪塘卻是一步跨到他面前,抬手到他的脖頸處。 這個動作太突然了,何鄉遙嚇了一跳,身體反應快過大腦,兩手飛快的向上架起,扛開了陸坪塘的手臂。 幾乎就在他抬手的瞬間,何鄉遙就知道自己冒失了,兩人的手臂啪的一聲撞在一起,何鄉遙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br> 陸坪塘沒想到何鄉遙反應這么大,也被嚇了一跳,可他沒顯露出來,甩了下手臂,挑眉道:“練過?” 何鄉遙點了點頭:“學過散打?!?/br> 這下陸坪塘還真有點驚訝了,他上上下下看了何鄉遙幾眼,怎么也看不出來這小子身上還有功夫。 何鄉遙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再次道:“沒事吧?” 陸坪塘搖了搖頭,卻又跨前一步,再次抬手伸向他的頸部。 何鄉遙不知道陸坪塘這是要干什么,離得這么近,已經超出了正常的舒適距離,可他剛剛把人手臂給扛出去,這會怎么也不好意思再把人家給擋開,只僵著身子,沒動。 陸坪塘在何鄉遙滿臉緊張的戒備下,揪住他T恤的衣領,幫他把上面的三顆裝飾性的扣子扣上:“這種裝飾性的扣子系上,可能會有點壓迫呼吸?!?/br> 離得,太近了,何鄉遙腦子有點蒙,沒明白陸坪塘什么意思,只是遵循著直覺點了點頭。 陸坪塘微笑:“但是,習慣就好了?!?/br> 習慣?他為什么要習慣? 何鄉遙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有些不轉了,之前沒太注意,離得近了他才發現,陸坪塘的身高還是比他稍微高了一些,造成不明顯的壓迫感。 他想垂下頭,可那人的手就在他的脖頸處,讓他只能微微抬著頭,才不會將自己的呼吸打在那個人的手上。 他難耐的閉上眼,這個姿勢,這個距離,這個行為,都太親密了,他心跳不由得加快,呼吸都有點急促起來。 他知道自己應該躲開的,可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大腦的指令到達不了身體。好不容易,最上面的一顆扣子終于被系上了,何鄉遙剛想松口氣,卻只覺得脖頸處一緊,竟是陸坪塘按著他最上面的一顆扣子,緩慢卻強硬的向里使勁按了按。 咳,咳咳。突然的刺激讓何鄉遙干咳了兩聲,不適的將手放在脖子上。 陸坪塘很快就放開了手,還后退了一步,有些玩味的看著何鄉遙,卻沒解釋什么,而何鄉遙竟然也沒有問陸坪塘為什么要這么做。 詭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轉,陸坪塘突然輕笑一聲,看到何鄉遙的呼吸下意識的頓了頓,心情很好的打開車門,這次是真的走了。 看著陸長期汽車的尾燈消失在轉角,何鄉遙才慢慢抬起手,撫上自己的脖子,眼中的神色變得有些復雜。 ---------------- 停車場短暫的詭異氣氛似乎并沒有對兩個人的工作造成什么影響,陸坪塘不懂技術,但他看問題很尖銳,總是能把何鄉遙問得一愣一愣的,他很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眼界還差遠了。除了方歸寧,陸坪塘是第一個讓他真心佩服的人。 雨天一次搭車,晚上一頓便飯,再加上這幾天兩個人對產品的討論,讓何鄉遙漸漸放下了刻意保持的疏遠?!∨紶柕?,在工作的間隙,在陽光正好的正午,在咖啡的香氣中,似乎還多了一絲旖旎的味道。 一個星期的時間不長,可卻足夠何鄉遙發現自己心情的變化,也足夠陸坪塘確認,自己想要跟何鄉遙再往深了走一步。 經過了一個星期的反復修改,何鄉遙負責的一個產品終于可以進入測試流程。而產品在進入測試之前,是要過會的,陸坪塘自認是來談戀愛的,于是便把演示和介紹都推給了何鄉遙。他從下午開始一頭扎進PPT里,根本沒注意時間,直到手機嗡嗡震了兩下,他才停下來,喝口水,順便點開陸坪塘的微信:[來我辦公室。] 何鄉遙沒多想,他還有兩個問題,正好問問陸坪塘的意見??伤贿M辦公室,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陸坪塘看到他,什么都沒說,只微笑道:“吃飯?!?/br> 何鄉遙也沒客氣,走過去一看,有rou有菜,有飯有湯,還挺豐盛,勾的他饞蟲都冒出來了。 他看了看時間,居然已經7點了,難怪這么餓:“我不客氣了?!?/br> 陸坪塘笑了笑,也坐下來一起吃,到了這個點,都餓了,菜又確實好吃,兩個人都沒怎么顧得上說話,吃的風卷殘云。 等吃了個八成飽,陸坪塘才放緩速度,看了一眼被辣得鼻尖微微冒汗的人,笑道:“怎么樣,這頓飯能不能討好到你?” 何鄉遙扒了口飯,道:“干嘛要討好我?” “你替我干活加班,我總不能太沒良心不是?!?/br> “這也是我的工作?!焙梧l遙認真道:“跟著您,我學了不少東西,該我請您吃飯?!?/br> 陸坪塘淡笑:“下次?!?/br> “好?!?/br> 看著正在和最后幾口米飯作戰的何鄉遙,陸坪塘瞇了瞇眼,起身從桌上拿起自己薄到透明的骨瓷杯,倒了杯白開水,走到何鄉遙身旁,笑著道:“湯都涼了,還是喝水吧?!?/br> 何鄉遙正被最后一口菜里的辣椒辣到,聞言一抬頭,就看到送到他面前的水杯,忙道了聲謝,伸手去接。也就在他的手快要觸及杯身的剎那,陸坪塘卻提前松了手。何鄉遙眼睜睜看著那杯子掉向地面,竟然還有時間想到地上鋪著地毯,雖然不厚,但應該能防摔。 可陸坪塘這個骨瓷杯太過金貴,在掉到地上的瞬間,便碎成了八瓣。 “呀!” 何鄉遙嚇了一跳,連忙蹲下去撿瓷片。這一撿才發現,那些瓷片胎薄透亮,瓷質細膩、釉面光亮,絕對不是什么普通的瓷器,讓他有點心虛,這東西,不會是什么藏品吧? 何鄉遙一邊撿著瓷片,一邊懊惱自己手笨,一抬眼,看到一片挺大的瓷片正躺在陸坪塘的兩腳之間,他正要伸出去的手便是一頓,后知后覺的發現,氣氛似乎有點不對勁。 他原本是蹲著,在撿瓷片的時候,一條腿跪在了地上,這原本挺正常的,可當他意識到陸坪塘一直沉默的就站在他身前,絲毫沒有要幫他撿瓷片的意思,這就有點不正常了。 看到何鄉遙突然停下的動作,陸坪塘微微一笑,很是突兀的說了一句:“鄉遙,這幾天,你都乖乖把領口系緊,我很高興?!?/br> 何鄉遙呼吸突然一頓,他沒說話,可心跳卻快到離譜。 陸坪塘看著何鄉遙緋紅的耳垂,沒再說話,卻用腳尖點了點他兩腳之間的那一片,那意味,再明顯不過了。 何鄉遙呼吸有些亂,腦子里空泛泛的,理不清思緒,連視線似乎都有點不能聚焦。他閉上眼,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好半天,才從一片混沌中扯回一絲清明,可手心都有了汗意,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裝做若無其事的撿起了那片燙手的碎瓷。 那是最后一片了,何鄉遙正要起身去扔手里的瓷片,卻聽到上方傳來陸坪塘不帶溫度的聲音:“先別起來?!?/br> 何鄉遙起了一半的動作頓住,他能感到陸坪塘盯著他的目光,也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的內心掙扎了幾秒,半抬的身形便降了回去,還原了剛才半跪半蹲的姿勢,卻也足夠他滿臉通紅。 何鄉遙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個Sub,但此時此刻,他才無比的肯定,自己真的就是個Sub! 陸坪塘…..他不是沒感覺的,也不是沒期待的,可當這人明顯的表露出來的時候,他卻有些退縮。 陸坪塘發出那聲指令后,便沒再說話,耐心的等著。他看到何鄉遙的身體下意識的遵從了他的指令,也看到何鄉遙心里的抵觸和抗拒。但何鄉遙在抗拒之后,卻還是遵從了他的指令,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屋里安靜得詭異,陸坪塘讓何鄉遙不安的等了好一會,腳步才移動到一旁,把紙簍拿了過來:“扔這里吧?!?/br> 何鄉遙暗暗松了口氣,將那些瓷片放進紙簍,何鄉遙慢慢站起來,視線飄來飄去,就是不敢看面前的這個人。 陸坪塘忍不住笑了,他突然伸手,用力揉了揉何鄉遙的腦袋,再開口,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溫柔:“回去吧,今晚早點睡。明天我們再好好談談?!?/br> 何鄉遙被陸坪塘揉得臉頰緋紅,之前的緊張也好,不安也好,全都被揉飛了,只剩下尷尬和窘迫,他低低的 “嗯” 了一聲,便慌慌張張的逃走了。 陸坪塘好笑的搖了搖頭,將剩下的外賣一一合上,碼進塑料袋里系好,又抽了十幾張餐巾紙把桌子擦干凈,反身打開窗戶,迎著清爽的晚風,撥通了方歸寧的電話:“喂,我準備攤牌了?!?/br> 陸坪塘想,事不過三,雖然栽了兩次,但還是想再給自己最后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