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
幾天前在電話里打過招呼的人,現在就站在了江念面前,二話不說地往他臉上甩了一巴掌當做正式的見面禮。 江念已經進組了,本來打算下樓吃飯,一開門就看見顧大小姐站在門口,猝不及防地生生受了這一巴掌。 他偏著頭抹了下嘴角,面對眼前披著精致波浪長發,穿著收腰包臀黑裙的,踩著細高跟的傅弋寒未婚妻,很快又恢復了神色。對方那囂張跋扈的作態,就算是沒人介紹也該知道是誰找上門來了。江念扯著嘴角跟顧茉正式打了個招呼,“顧小姐,久仰大名......不過今天初次見面,您這又是何意?” 顧茉冷哼一聲,神色里盡是嫌棄鄙夷,“我就是來看看傅弋寒在外面包養的鴨到底是個什么貨色”,她作勢打量了江念一番,嘲諷道,“聽說你還是去年的影帝,就這么一張臉在娛樂圈挺吃得開啊,你那些粉絲知道你這個影帝......是靠著你自己辛辛苦苦在別人老公床上睡出來的嗎?” 江念聽著顧茉的笑聲,仍然神色自若,只當那一番話是夸獎自己,面對顧茉的質問,他有些頭疼地回道,“顧小姐,我覺得這件事情你找傅弋寒比找我有用”,江念聳了聳肩,“誠如您所見,我只是傅弋寒手下討一口飯吃,老板想讓我怎樣我就怎樣,況且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我也不能命令自己的上司立刻收心乖乖和您回去結婚,您說是吧?” 江念毫不避諱自己和傅弋寒的事,他那虛偽的笑更讓顧茉覺得惡心。 “你就不怕我把這件事說出去......那通電話我可是錄音了呢?!碧岬戒浺舻臅r候,江念斂了些笑,顧茉就這么洋洋得意地抱著臂瞅著他。 江念卻又輕笑了聲,似在感慨她的無知,“我跟他這些年,也沒少被媒體拍到過,但那可是黑白兩道都混得風生水起的傅弋寒”,江念一雙冷眸玩味地盯住她,緩緩道,“收買、警告、威脅、滅口......你猜他會怎么對你?” 江念不理會顧茉的氣急敗壞,自顧自帶上了口罩,最后警告了一句,“別跟到我住處”,便錯開她往餐廳走了。 江念下了樓,邊走邊給方越發信息,讓他去處理一下顧茉,一轉角沒注意突然撞上一人。他下意識地要跟那人道歉,話還沒說出口,一抬眼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江念微微挑眉道,“你也是這家餐廳的服務生?”,他悠悠地念出一個名字,“韓盛?!?/br> 叫韓盛的那個人似乎有些意外,半晌啞然失笑,“先生,又見面了......服務生倒不是,只是正巧入住這家酒店罷了”,他又疑惑地問江念,“您記得我?” 江念對這個“巧”不置可否,“‘您’就不必了,江念,想念的念”,他又回答了韓盛最后一個問題,“記得,在傅老爺子大壽那天見過”。 那天的場景總歸不會好,但韓盛依然笑容不減,邀請江念入座共進午餐。 “很抱歉,那天欺騙了你......事實上,我確實不是那家西餐廳的服務生,我是那里的老板?!?/br> 江念隨意點點頭,“難怪品種那樣珍稀的花都可以亂摘?!彼麏A了一筷子菜,又問,“這家也是你的?” 韓盛頗有些無奈地笑說,“看來你對我的期望很高啊......事實上我只經營了那一家,做點小本生意罷了?!?/br> “你那天裝扮成服務生又是為什么?”江念神色中帶著些開玩笑意味的嘲弄,“難道是老板想體驗一下基層員工的生活?” 韓盛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措辭,片刻后他斟酌著回答道,“......如果我說我只是想認識江先生一下,您會信嗎?” 江念泯下一口清茶,“通過弄臟我的衣服的方式可不是個好的選擇?!?/br> 韓盛笑著說,“很抱歉,但那真的不是我故意的?!?/br> “想來我和韓先生也沒什么需要交集的地方吧,用一束名貴的花的代價來認識我......有點受寵若驚啊?!?/br> 韓盛依然保持著紳士的風度,天生深邃的眼眸里始終醞釀著波瀾不驚的笑意,“哪里,江先生本人就很吸引人,收到再名貴的花都是情理之中?!表n盛繼續道,“我看過您演過的所有電影,唔......其實的票我都已經預定好了,從某種程度上說,我也是您的粉絲,不過還是有些冒犯......我希望我的出現不會打擾到您?!?/br> 韓盛可不是一般的粉絲,是已經大概猜到了一些關于江念背后的事情的粉絲。兩人都不動聲色,和和善善地吃完了一頓飯,臨走的時候韓盛還跟江念要了聯系方式。 幾天后全國首映,韓盛還真的給他發了一張電影票的照片,江念當時要去片場,只是看了眼信息沒有回。 “影帝”效應和良心制作讓電影票房直線上升,一躍進了票房榜前三,然而就在電影上映一個月后,“汪可 小三”的詞條在一個午后沖上了熱搜第一,憑借著和一位制片人深夜在酒吧門口的曖昧摟抱的照片,的女主角再一次火了一把,更值得調侃的是,工作室和汪可本人竟然都沒有站出來公關說明。 頓時網上都開始嘲諷起兩位緋聞當事人,還有不少人提到江時瑾的名字,說上一次的緋聞肯定也是汪可為了博取關注而故意制造的。 毀掉一個演員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聲名俱裂,江念怎么會不知道傅弋寒的手段,傅弋寒那么會算計,挑在電影的錢賺夠了的時候,把陳慶和汪可一次性解決掉,讓他們在圈子里沒有立足的余地,他只是想不到,傅弋寒會為了他和汪可那些子虛烏有的事對汪可抱有如此大的惡意。 照片里是電影的慶功宴,江念在劇組里就沒去,但事實上汪可也并沒有為了上位而插足別人婚姻的想法,那些動作都是陳慶對她的sao擾,但可笑的是這次公司內外的風向都很一致,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她說話,直到她登不上自己的賬號,工作室也不作任何說明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這次是被公司拋棄了,解約在所難免。她是一個剛剛出頭的新人演員,但圈子里已經沒有人敢用她了,演員生涯將止步于她年輕正好的時候。 江念趕回公司,正巧遇到汪可簽完解約合同出來。汪可帶著口罩,沒化妝,眼框紅紅的,還有點腫,估計是昨天哭了一晚上。 汪可勉強笑了一下,和江念打招呼,“江老師啊......” 江念看著眼前面容憔悴、神色黯淡的女孩兒,心里突然有種鈍痛感。他曾經真心實意地夸獎過汪可,也真的相信以她的天賦和努力一定會做出很好的作品來,但是現在一切都成了空話,而讓那樣一個年輕的夢想破滅的罪魁禍首,從某種程度來說就是他自己。 江念醞釀的半晌,最終只說出了一句“對不起”。 汪可沒有問他突然而然的道歉是為什么,江念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 汪可最后對江念說,“是我要謝謝你,江老師,能在這條路上遇見你,我已經很開心了......只是不能再以演員的身份追逐我的偶像了”,她極力掩飾著自己啜泣的聲調,眼角浮現著一點笑意,“希望江老師星途璀璨?!?/br> 娛樂產業其實不是傅家的主產業,傅弋寒一般不會在公司,但江念知道他今天一定在。 電梯直達頂層,江念推開了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傅弋寒此刻正坐在辦公桌前悠閑地喝咖啡,門鎖一動他就知道是誰來了。 江念站在辦公桌前,當面質問他,“傅弋寒,這次的事是你授意指使的吧?” 傅弋寒慢悠悠地擱下咖啡,望著面前的人假意指責道,“你什么時候連進董事長辦公室要敲門的禮節的忘了?” 江念根本不想跟他討論禮儀的事,“你不覺得你這次太過分了嗎?” “過分?”傅弋寒回想了一下,仿佛在確認什么事情,片刻后,他緩緩道,“你不喜歡陳慶,我幫你處理掉他,你又哪里來的資格說我過分呢?” “你至少不應該這么對汪可,她什么都沒做錯?!?/br> 傅弋寒看著江念正義凜然理直氣壯的樣子,突然笑了聲,“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個小丫頭啊......怎么?是不是未來還要有一天你們手牽著手到我面前來,跟我說你們倆早就情投意合,讓我成全你們?” 江念只覺得傅弋寒荒謬到不可理喻,他兩手撐在桌沿上,強忍著怒氣,讓自己的語調盡量平靜,“傅弋寒,你沒有理由這樣揣測我和汪可的感情,而且我們原本就是正常的同事關系,這件事可能對你來說只是情緒作祟一聲吩咐的事,但對汪可來說,那是她的名譽她的前途......唔!” 江念話未說完,傅弋寒突然站了起來,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用一個兇狠的吻封住了他的嘴。 傅弋寒討厭江念剛剛那樣居高臨下跟他講話的樣子,就像突然發現自己馴養的寵物從乖順聽話到現在聽了別人一句教唆就居然敢跳起來撓人了。 江念伸手想推開他,又被傅弋寒擒住了手腕。傅弋寒咬他的嘴唇,江念也找準時機咬回去,頓時一股鐵銹味在兩人的唇齒間蔓延開來。 傅弋寒一手扣住江念的手腕,虎口鉗住他的下巴,逼迫著他抬起頭。江念顯然很反感他這種體力壓制的行為,眼神中的不屑毫不掩飾。 江念狠起來是真咬,傅弋寒嘴上的傷比江念嚴重很多,一抹血跡尚還掛在嘴角,“情緒作祟?”傅弋寒再一次咀嚼了一遍這四個字,“你的意思是我吃了那個小丫頭的醋還做出了一番無理取鬧的行為?” 傅弋寒瞇起眼睛,“你還知道你是誰嗎?......江、時、瑾?!?/br> 辦公室的對峙最終以江念摔門而出告終。傅弋寒坐在老板椅上,沉沉地注視著江念離開的方向,再一次意識到他手里這個替代品,大多數時候靠著溫馴的假象做著自我保護和掩飾,但其實這個人渾身帶刺。 江念本身是個意志很獨立的人,他厭煩傅弋寒對他控制和強迫,但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擁有在外人眼里看來足夠完美璀璨的人生,卻全是依附傅弋寒的原因,江念厭惡的其實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