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不蒸饅頭爭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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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不蒸饅頭爭口氣 “cao,”甄友乾嘴角抽了抽,“你不說我還真忘了?!?/br> 兩人面面相覷,片刻過后,齊石率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應該是我多想了,畢竟他還有閑工夫把我們拉黑?!?/br> 末了又問道:“甄哥,找嗎?” “你覺得呢?”甄友乾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趕緊找去??!真出事就歇逼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甄友乾想起吳彼最后發的“要死人了”的消息,暴躁地搓了幾下腦袋。那小逼崽子說話向來夸張,手破個小口都能被他形容為血流成河,所以這次大概率也是在犯神經,亦或是莫名其妙的鬧脾氣。男人這么安慰著自己,卻是越想越心亂如麻,他低頭看了眼手里雕刻精致的文玩核桃,想把思緒拉扯回來,結果腦中掠過的全是吳彼那張笑得賤兮兮的臉。 這他媽都什么事兒??! 甄友乾長長地嘆了口氣,一回頭瞥見剛剛甄鑫弦摔在桌上的那杯白毫銀針,更發愁了,恨不得直接給自己來一槍子兒。 好在皓鑫的人都不是吃干飯的,并沒有讓自家主子擔心太久。只過了一個多小時,齊石就給甄友乾發了消息:人找著了,發燒,在醫院。 他站在那只有一人寬的簡陋病床邊上,把手機遞了過去:“甄哥的電話?!?/br> “我不接?!眳潜寺N著二郎腿,指尖在屏幕上飛速地滑著,“打團呢,沒空?!?/br> 老大不在身旁,齊石才不會像往常那樣慣著他,直接將他手機搶了過來,又一言不發地把自己手機懟到了他面前。 吳彼也不惱,抬頭沖人瞇起眼睛笑,食指按在中間的圓圈上,慢慢向右拖到了掛斷。 齊石看了眼屏幕,將電話撥了回去。 “甄哥,不好意思,剛點錯了?!彼⒅鴧潜四菨M是不屑與挑釁的眼,面無表情地撒著謊,“人睡著了……嗯,明白,放心吧?!?/br> 掛掉電話,吳彼夸張地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齊哥,您還會騙人吶?” 齊石懶得理他,趁著那人手機還未鎖屏將游戲退出,打開微信把三個賬號從黑名單里放出來,又用他的第二張卡撥給自己。吳彼冷眼看著,心里止不住罵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沒有絲毫深更半夜麻煩別人的自覺。 “跟我走?!?/br> 吳彼十分不滿這悶葫蘆發號施令般的語氣,裹著被子背過了身:“睡著了,聽不見?!?/br> 齊石并不跟他廢話,也沒有苦口婆心勸人的習慣,他的一貫作風是動手能解決的問題堅決不多嘴,更何況他對吳彼本就沒有太多好感。齊石將被子掀開,剛準備把手伸出去,那人就從床上彈了起來。 “別碰我?!眳潜藚拹旱匕櫫税櫭?,“去哪兒?” “換家醫院?!蹦腥讼ё秩缃鸬卣f道,“在這兒不安全?!?/br> 吳彼往四周看了看:“……哪里不安全?” “不要多問,走就是了?!?/br> 齊石深知什么該講什么不該講,從不對外人多嘴,吳彼心中疑慮更甚,又把被子扯了回去:“身上沒勁兒不想動,明天再說吧?!?/br> 齊石額角突突直跳,腦袋里ABCD各種方案一股腦地往外冒,權衡再三之后,他想出了一個最快的解決辦法:“你這樣我只能把你打暈帶走了?!?/br> 聽到這話,吳彼睜開了眼:“呵呵?!?/br> 他毫無感情地笑了一聲,問道:“齊哥,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吧?” 齊石頓了頓,難得話帶諷刺地頂了回去:“當狗你也排不上號,別廢話了,快走?!?/br> “啊……”吳彼拉著長音,語氣里滿是戲謔,“齊哥,你這么講就有失偏頗了?!?/br> 齊石預感到他又要說一堆沒營養的垃圾話,有些煩躁:“閉嘴——” 話還沒說完,那人便眼角飛揚著問道:“你說在主人心里,這床上睡的狗和地上睡的狗,哪個更高貴些?” 齊石一瞬間攥緊了拳,過了兩秒,又松開了。昨天深夜被叫醒去知原府接人,本就沒有睡好,今天又一刻不停地忙了二十個小時,疲憊與困倦使人焦躁,他的耐性即將被消磨殆盡,脾氣也開始隨著字數不斷增長:“我沒有時間跟你在這兒瞎耗!吳彼,你他媽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現在趕快跟我走!” 吳彼愣了愣,實在想不通這皓鑫的人都是跟誰學的,怎么一個個翻臉比翻書還快。他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然而此刻卻很難咽下這口氣。若說章世遠是“指南針”,那齊石作為老大的心腹,便是“風向標”——吳彼嘲諷般地勾了勾嘴角,心想,齊石能毫不顧忌地說出這話,證明自己在那人心里的地位就是如此低下,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天過去了,現在才想起來派人找他?!按蚬房粗魅恕边@句話,應該說給自己才對。 道理他都懂,但他向來不講道理。吳彼將黏在額頭的發絲往后捋了捋,梗著脖子開始發泄情緒:“老子今天還就不走了!來,打吧,千萬別把我當回事,我他媽……” “好?!饼R石沒聽他說完,一掌劈了上去。 吳彼醒來時,陷入了一陣如墮煙海的迷茫。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在口鼻間穿梭縈繞,刺眼的頂燈映出了眼皮上的細小血管,使那張臉上的狼狽一覽無余。記憶回籠,怒火同發熱的皮膚一樣guntang,他試著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剛轉過去一點就痛得“嘶”了一聲。 “醒了?” 吳彼循聲望去,微微皺起了眉:“怎么是你?” 又捏了捏自己的喉嚨:“有水嗎?渴死了?!?/br> 甄鑫弦將手機放回兜里,走過來幫他搖起病床,將人扶了起來。皓鑫醫院頂層的單間設施齊全,男人在柜中取出紙杯,接了一半熱水一半涼水,遞過去時順手貼上了他的額頭:“怎么又燒起來了,我叫醫生過來?!?/br> “不用了?!眳潜藵櫫藵櫳ぷ?,難受地揉著臉,“幾點了?” “三點十分?!闭琏蜗铱聪蚱岷诘拇巴?,半開玩笑地說道,“齊石下手還挺狠的,你再不醒,我就準備讓人推你進ICU了?!?/br> 話音剛落,吳彼一下捏扁了手里的紙杯:“那傻逼人呢?” “在忙?!闭琏蜗規退昧藥讖埣埥?,狀若隨意地說道,“穆哥被人綁了?!?/br> “???” 吳彼眼中閃過一絲驚愕,用迷糊的腦子想了半晌才消化掉這個消息,但吃驚歸吃驚,他倒不至于像皓鑫的人那樣如臨大敵。吳彼往病床上一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嗨”了一聲:“我說怎么今天一個個都這么反常呢,原來是因為穆島?!?/br> 他看向面前的男人,有些疑惑:“人丟了還不趕緊找去,你來醫院干什么?” “有事找你?!?/br> “電話不能說嗎?”吳彼望向病房的大門,嘖聲道,“玩兒燈下黑???甄鑫弦,你可別連累我?!?/br> “放心吧,不會有人發現我來過?!蹦腥顺读税岩巫釉谒赃呑?,直入正題,“吳哥,找人這事兒還得請你幫忙?!?/br> “我?”吳彼甩了甩無力的胳膊,有些好笑,“怎么,你們家人不夠用嗎,還得讓我上大街去貼尋人啟事?” “不是這意思?!闭琏蜗覜]心情跟他耍貧嘴,簡明扼要地解釋了來龍去脈,最后說道:“我想找禹哥行個方便?!?/br> “哦……”吳彼聽懂了,卻裝作沒聽懂,“你又不是沒他電話,找我干嘛?!?/br> 甄鑫弦盯著他看,一副“你說呢”的表情,吳彼瞅他一眼,看向天花板,又瞅他一眼,最后有點泄氣:“這大半夜的我也不一定能聯系上,等明早再說吧?!?/br> 說完就要往被子里縮,被男人一把拽住了。 “等不了了,”甄鑫弦站起身來,目光染上一層凌冽的寒意,“已經八個小時了,你覺得我還坐得住嗎?” 吳彼有些不爽:“要是謀財,那肯定會有人跟皓鑫聯系,你們又不是贖不起。要是害命,八個小時夠殺他幾十次了!哪有這么笨的綁匪,在州城劫人再帶回安城,你不覺得事情蹊蹺嗎……” “吳敘言,”甄鑫弦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面色不善道,“你是不是巴不得穆島出事?” “我他媽至于嗎我!”吳彼一巴掌拍開了被子上的手,翻了個白眼,“我哥就是只萬年老狐貍,穆島跟我八竿子打不著,這通電話打出去,他一準兒要去查我最近干的破事?!?/br> 吳彼撇著嘴,一百萬個不情愿:“你要英雄救美,總不能犧牲我的幸福吧?” 兩人對峙著,甄鑫弦冷笑一聲:“吳敘言,你倒是提醒我了,比起欠禹哥一個人情,我拿你的秘密來交易好像更劃算?!?/br> 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蓋住了吳彼的半張臉:“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但我冒不起那萬分之一的風險。人命關天,你能不能掂量掂量輕重?” “威脅我?”吳彼探出頭來,咧嘴笑了笑,“那你說去吧,慢走不送?!?/br> 甄鑫弦點點頭,幫他把病床搖下,掖好了被子:“咱們兩家也算世交,我找不到禹哥,不代表甄友乾找不到吳叔。等這動靜鬧大了,到時候請客回禮,我倒是要看看你去還是不去?!?/br> 他用手背探了下吳彼臉上的溫度,語氣輕快卻又十分冰冷:“我去喊醫生過來,好好給你治治腦子!” 說完起身要走,吳彼急忙拽住了他的衣角:“都是兄弟,發什么火?!?/br> 甄鑫弦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吳彼考慮再三,嘆了聲氣,從褲兜里摸了半天把手機掏了出來。他用力將塑料保護殼摳掉,甄鑫弦瞥見里面貼的一排備用手機卡,不禁嗤笑出聲:“真不明白你折騰這么多干什么?!?/br> “你少嘲諷我,”吳彼有些不耐煩,“老子就喜歡玩地道戰?!?/br> 他將其中一張卡取下遞給甄鑫弦,又抄了張號碼:“電話你自己打,借口記得幫我想好。那當家的我還沒玩夠呢,你要是把我賣了,我就他媽追穆島去!” 接著往被窩里一鉆,氣鼓鼓地悶聲道:“快滾吧,你們甄家人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謝了?!闭琏蜗一仡^笑了笑,“吳哥,這次算我欠你的?!?/br> 吳彼閉上眼沒回話,深切體會到周文旭跟他相處的這些年有多難熬——平日說話冷嘲熱諷,有事相求才喊聲哥,確實夠氣人的。困意襲來,他把自己縮成一個球,將一天的不滿與委屈全都拋之腦后,迷迷糊糊地墜入夢境之中。半睡半醒間,他突然一腳踩空, 猛地一怔瞪大了眼,汗水浸濕了頭發與床單,沉重的呼吸噴在皮膚上,帶有灼燒般的熱氣。吳彼抬頭看了下床邊閃著紅光的呼叫燈,卻爭著一口氣不愿抬手,掙扎片刻之后,他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指尖顫著打下幾個字:要死人了!你管不管! 吳彼難受得咳了四五聲,胸口沉重地起伏著,腦子卻逐漸清醒過來。他對那人并不抱什么期望,自己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嘍啰,與尊貴的二當家相比完全不值一提。但他又不甘心地想要試探一番,看這目標是否還值得自己堅持下去。 單向的示好有些令人無聊,吳彼一向沒心沒肺,只靠樂趣活著,若是失去了這點趣味,那他不如先跑為敬,何苦委屈自己。 房間的頂燈依舊開著,暖黃色的光在眼前暈成了一個個圓圈。吳彼將手機隨意地擱在胸口,嘴里百無聊賴地數著羊。臉頰越來越燙,眼皮越來越沉,就當他快要昏睡過去時,胸前傳來叮咚一聲響。吳彼拗著腦袋瞥了一眼,遲遲沒有把倒扣的手機翻過來,從零開始,羊又數到了一百只,他終于拿起手機,指尖遲鈍地點下831111,打開了微信。 【金主爸爸】:等我 吳彼沙啞著嗓子笑了兩聲,直接長按按鈕將手機關掉,而后心滿意足地戳了下床頭的呼叫鍵。 令人意外的是,進來的并不是值班護士,而是一位儀表堂堂的醫生。那張臉有些熟悉,吳彼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待人走近,看到銘牌上“沈儒逸”三個字,他才想起這熟悉感從何而來——這人跟沈儒愿長得簡直一模一樣,看這架勢,在皓鑫的地位應該也不低。 這下吳彼心里更舒坦了。 “沈醫生,”他神經兮兮地笑著,嘴里不著四六地說著胡話,“乾哥給您加班費嗎?” 沈儒逸皺了皺眉,一瞬間明白過來齊石走前那同情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你哪里不舒服?” 吳彼認真思考著:“剛剛心里不舒服,現在好了?!?/br> 說罷又嘿嘿笑了兩聲,點了下自己的頭:“不好意思啊沈醫生,要不您幫我查查腦子吧?” 沈儒逸沉默片刻,回了句“稍等”,然后轉身出門給齊石撥了電話。 “能過來一趟嗎?” 齊石有些緊張:“我把人打壞了?” “不是,”沈儒逸隔著門上玻璃,面無表情地看向床上正在玩手指的吳彼,重復道,“過來一趟吧……我怕我忍不住把他給解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