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童年的記憶其實已經非常滿足，在同齡孩子瘋狂補課的時候，由于家境不好每每放假都回鄉鎮家里，但對大自然的喜愛遠遠彌補了沒能學到流行技能的遺憾。

    當時一個“要贏在起跑線上”的說法催生了一大批奧數班以及鋼琴、小提琴等興趣愛好班的開展，白燕禾也好奇過。于是當路過鋼琴房時看見透明玻璃里一架架整齊、黑白的，被大家稱之為“鋼琴”的巨大事物，還在上小學的他不禁眨了眨眼睛。

    白燕禾的名字是mama某一天坐在山坡上，看到輕盈的飛燕旋過麥田的美麗景象而想到的。mama是一個溫柔可親的人，但依然總是擔心燕禾會因為性格內向而在學校里受欺負，即使燕禾再三保證學校里大家都對他很好，沒什么可擔心的。

    但美好而幸福的日子隨著mama再嫁變少了很多：繼父談不上多喜愛他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mama也因為要照顧新出生的弟弟而變得忙碌起來。不過看著mama臉上現在另一種幸福甜蜜的微笑，燕禾在短暫的沮喪后，重新拾起快樂。同時學業變得沉重起來，燕禾付出了全部時間來努力實現自己的愿望。

    上學的時候，住在學校里；放假就回鄉鎮老家。因而時間順順利利地過得很快，高考之后，燕禾如愿以償被譽東大學錄取。

    大學有了很多充足的時間，燕禾參加了專業技能比賽還有社團活動，最喜歡的是廣播社的日?；顒?，在固定的時間還有聲音電臺。

    回想起一年前的大學生活，白燕禾沮喪起來。為什么快畢業的時候冒出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父親，逼得mama同意自己回到父親的家，又過了不到半年時間莫名和付家聯姻。后來隱約能猜出來是為了兌現上一代人的承諾?？墒菫槭裁捶且寗e人來實現自己的承諾呢...總有一些人在自己的承諾上失信，卻對別人這么苛刻。

    結婚之后，白燕禾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書房里，他大學學的是計算機相關專業。因為沒有去找工作，所以只能在網上接一些輔導或者是程序設計的散單。散單沒有固定的工資，有時候只能接到一百多的單，有時候最多有幾千塊?；谟邢薜男畔⒘私?，散單沒辦法接到很大的單。除了結婚的原因，白燕禾在半年前的車禍導致了失聲癥，說不了話，就不方便和別人交流。

    也因為這個原因，本來就不喜歡他的付宣更懶得跟他講話。

    “晚上有局，不回來吃飯?！备缎l給燕禾的短訊。

    「愛吃不吃，懶得管你?！?/br>
    當然燕禾也不怎么喜歡付宣，在心里默默回應。然后緊接著禮貌在鍵盤敲下“好的，早點回家休息?！苯Y婚半年，除了在一起吃飯，其他相處的時間很少。

    「把程序封裝之后這單就完成了?！?/br>
    燕禾心滿意足地離開書房，去廚房搗鼓晚餐。和付宣結婚之后兩人就住在了一起，是一個靠近他公司的平層。樓層不高，向廚房的窗戶望去可以看見滿眼枝繁葉茂的綠。

    從小和mama在廚房，燕禾的廚藝很好，他是那種天賦型選手，第一次學習就能做得很好。但今天不是很有胃口，就隨便做了個生菜包。將胡蘿卜和黃瓜切絲，再混合煎碎的雞蛋絲和熟蝦仁，用焯過的生菜葉包裹擺盤，并澆上料汁。

    但當口鼻靠近時，一種反胃的嘔吐欲猛烈上來了。

    「啊啊啊…」

    有個不好的想法涌上他腦海，可是還沒考慮過小孩兒的事！只睡過一次、還是在雙方“色欲熏心”的情況下，這怎么能…懷…突然有了緊張感，手不自覺覆上腹部。對付宣這個人都沒有深入了解的欲望，怎么能有一個類似于“愛情締結”的小孩兒！

    「明天去醫院確認一下、不要著急?！?/br>
    桌子上的那盤生菜包被倒進垃圾桶里。即使不想浪費，但實在是吃不進去。

    “?！边B續的門鈴聲打斷了燕禾的思緒。

    打開門，面前是個陌生男子，年紀不大，高高瘦瘦的，穿著休閑。見了燕禾，笑嘻嘻地開口：“是白燕禾吧，長得真好看?！?/br>
    燕禾聽著這悅耳的聲音，猜測是付宣的朋友，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拿出手機，把自己要說的話打在備忘錄里給他看，「你好，請問你是？」

    “原來是啞巴啊，”燕禾聽著這句話像有嘲笑自己的意味，忍不住悄悄挑了下眉，但是忘記眼前這個陌生人一直盯著自己，大概自己像看怪物一樣的神情也被看到了…

    “應該不是天生的吧，能聽見但是不能言語?！边M了玄關，“我叫方銘，和付宣在一起了?！闭f著直接坐到了沙發上。

    「你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想問你，你們什么時候能離婚？”

    「“我們”離婚，為什么問我不問他？」備忘錄打上這一行字。

    “他可憐你，不好意思提出來，希望你能首先提出離婚的事?！狈姐懩樕⑽⒁蛔?，故作鎮定。

    「這關我什么事，有什么想法你自己去找他?！?/br>
    「請回吧?！?/br>
    “你！”方銘被燕禾冷淡的態度瞬間激怒，突然站起來推開燕禾，接著摔門而出。

    燕禾被他突然的動手嚇了一跳，看著人走了以后，松動了一下撞在柜子角的脊背，然后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

    「還好沒有碎屏，不然高低我得追出去?！?/br>
    「下次不給陌生人開門了?！?/br>
    漸漸肩膀被撞的地方有疼痛感襲來，剛好接的單子今天都做完了，于是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躺床上休息去了。躺著躺著莫名會想到方銘口中的“啞巴”，這個事實一直讓燕禾很挫敗，醫院檢查不出身體上的毛病，就推脫說是因為心理上的問題，導致無法說話。

    人生就是這么戲劇性嗎，大學是廣播社臻之聲電臺的主持人，現在卻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心理問題？那如果有個人能逼著我說出來，我能像正常人那樣吐露出我的心聲嗎？但想了想也不是因為畏懼?？傊?，依舊想不出來到底什么理由阻攔了自己聲帶的工作。像卡著一塊石頭，怎么也不能順利通過?！?/br>
    這樣想著想著就到了九點，快要睡著的時候，不大的關門聲提醒燕禾，付宣回家了。窸窸窣窣脫外套的聲音和衛生間花灑密密的水聲鉆進燕禾耳朵里。

    太可惡了，什么鍋配什么蓋，方銘這樣暴躁無禮的人喜歡的付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一想到腹中可能有了和他的孩子，整個人都氣得要砸墻！

    “小白？”

    背后傳來付宣的聲音，“睡了嗎…”輕輕被他拍了一下。

    故作惺忪醒來，朝他比劃手語：你回來了啊，不好意思，太困了，我就先睡了。

    大學時期燕禾為了去聾啞學校當義工，于是修了手語課，剛好現在苦澀的派上了用場。但令人吃驚的是，付宣能看懂手語，果然全能高材生就是不一樣…還專門修了手語。

    “小白，我的房間頂燈壞了，今晚我睡你這里?！?/br>
    「你睡覺閉著眼睛，什么都看不見，頂燈壞了不亮了有什么大的影響嗎？」

    燕禾強忍著心中的疑惑，朝付宣點了點頭，然后往里面挪了挪。付宣不經意劃出一抹淡淡的笑，然后一骨碌溜進了被窩。

    肩膀不小心被碰疼，燕禾發出一聲氣音。聲音不大，卻讓付宣覺察出：“小白，哪里不舒服？肩膀嗎？”

    半夢半醒之間燕禾搖了搖頭，下意識皺起了眉，只感覺有只手在剝自己的睡衣。

    付宣打開床頭燈，一片淤青明晃晃地顯示在光滑的右肩后。他是干什么了，傷這么大一塊？丑陋的痕跡爬在燕禾的身上，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燕禾和他相處時間不短，卻從來不會主動告訴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更不用說受傷了被欺負了等可以向自己哭訴安慰的行為。

    輕輕嘆了口氣，然后拿了塊毛巾裹著冰袋冷敷。這么大的淤青他一定很疼。極端的刺激讓燕禾瞬間清醒過來，睜眼是燈光從側面照過的付宣的臉，有一種認真的好看。平心而論付宣的長相很好，如果不是因為他和自己的糾葛，相由心生會更好看。

    往下一撇，發現原來是在處理傍晚被撞的淤青，「好吧，暫且原諒你大晚上不睡覺還吵醒我?！?/br>
    “是摔了一跤？還是撞到哪里了嗎？”

    手懶得比劃具體原因，于是點點頭。

    “以后發生什么事都可以告訴我，我是你的家人，有責任照顧好你?！闭f這句話的時候，剛好和付宣的視線對上，他表情是淡淡的，眼眶卻有點紅。

    「嗯?！?/br>
    燕禾在心里遲鈍地點點頭。最近熬夜寫代碼，心力交瘁，很快就困得沒力氣思考了。抓著被子邊緣的手指漸漸松開，朦朧昏暗的燈光下又被另一個人緊緊握在手里，過一會兒又不舍的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