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龍精虎氣丸的功勞，兩人廝混至暮色四合才罷休。唐錦累地渾身軟趴趴，眼神卻還清明，由著趙識溫給他洗澡穿衣，在心里默默掰著手指頭數這是多少次了，是不是有上孩子了。

    唐錦以為生孩子這事是積少成多的，多做些才能有。

    趙識溫都沒敢告訴他，生孩子是看運氣的，而他倆這些年運氣都不算好。

    床上的褥子最終還是換了新的，連帶美人榻上的墊子一起清了出去。新換的被褥是今年打的新棉花，又松又軟，小媳婦和三少爺相擁而眠。

    夜里，睡著睡著趙識溫熱醒了，懷里抱著的小媳婦燙成了燒火棍，顯然是發了高熱。

    三少爺的小院須臾間燈火通明，仆役吵吵嚷嚷進進出出打水送藥，大半夜跑出府去請大夫，連相鄰近的二少爺院子都聽見響兒了。

    薛碧柔從床上爬起來，趙語澤已經裹上斗篷，找人提了燈籠了，“你別起來，三弟院子里的動靜，我去看看?！?/br>
    薛碧柔想了想，還是下床穿上了鞋，“我和你一起去吧，這么大聲響，別一會把老太太都吵醒了?！?/br>
    兩人提著燈籠到了三少爺院門口，鬧哄哄的院子還沒個安生，只是大多數醒來的仆役也沒事干，純純湊熱鬧往那一立。

    “二少爺？二少奶奶，您二位怎么來了？”有眼色的小廝認出趙語澤，急忙問好。

    “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都不睡了嗎？”趙語澤問。

    “是我們少爺房里那個病了，急吼吼地把我們都叫起來了，抓藥請大夫的……”

    “這個時辰，大夫還能來嗎？”薛碧柔吃驚。

    “我們少爺請，怎么也能請來?！?/br>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兩三個小廝結伴從門口擠進來，一個稍壯的肩頭趴著個眼都沒睜全的老頭，還有一個手里提著藥箱，剩下那個扯著嗓子往屋里召喚。

    只披了一件單衣的趙識溫下一秒就從屋里出來了，抓住老頭的手往屋里扯，“劉大夫，快請……”

    他動作焦急又專注，站在院門邊上的二房根本沒被注意到。

    薛碧柔掃了一眼庭院里的人，主持道：“大夫既然來了，你們留幾個人在外面侯著煎藥燒水，剩下的人回屋里去，鬧哄哄的，像什么樣子?！?/br>
    一院子雜亂的人很快都悄無聲息回了自己的廂房，趙語澤扶住薛碧柔的肩，“咱們也回去吧，識溫現在恐怕沒空見我們?！?/br>
    “哎，我還真好奇，那唐錦得是什么模樣，把你那時不時撒瘋的三弟迷成這樣?！毖Ρ倘岬暮闷嫘墓雌饋砹?，她也想湊湊熱鬧。

    嫁進來半年，對于小叔子捧在心頭的那個人，知道最多的，也就是個名字，叫唐錦。

    至于那人長什么樣，多大了，是個什么脾性，分毫不知。

    “他……應當算是家仆子?！?/br>
    “你見過？”

    “他十歲進府伺候的時候，見過幾面?！?/br>
    “那家仆子，怎么會成三弟的通房？”

    “他是雙兒，不吉利，一直在柴房后院，后來我三弟被接回府，不知道怎么他們就遇上了，然后我三弟就非要把那人要到自己院子里?！?/br>
    趙識溫十五歲時候比現在矮小，長相也更討喜幾分，那討人嫌的脾氣自然而然被歸咎為少年心性。

    彼時他又剛回府，簡直是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

    比起已經成熟的趙聽瀾，趙識溫在這個年紀沒了爹媽，著實成了老祖母的心頭寶。

    所以趙識溫說要后院那個雙兒的時候，老太太也只是推脫了一下，就答應了。

    誰也沒想到一個雙兒能把趙識溫牢牢勾到手里這么些年。

    “一個奴籍的雙兒，祖母嫌不吉利還要進府干什么？”薛碧柔問，“三弟眼下被那通房迷成這樣，將來的弟妹怎么忍的下這口氣?！?/br>
    “那雙兒的娘親原是祖母最喜歡的一個小丫鬟……另一個娘親，救過祖母的命?！?/br>
    趙語澤毫無隱瞞，薛碧柔剛喝進嘴里的茶，險些噴出來，“什么娘親？幾個娘親？！”

    “應當是一個雙兒，只不過，那人進府時，是女子身份，當時沒發覺什么異常，后來她們二人生出了些不該有的情愫……”

    “祖母是受不了的，就給她們送到田莊去了，誰知道一個病死了，一個肚子大起來了，十月懷胎生出了唐錦?！壁w語澤緩緩道來。

    “后來呢？”

    “后來唐錦不大時，那丫鬟就瘋了，跑出了田莊，祖母念在她往昔伺候，沒有找人去追?！?/br>
    “那唐錦小時候怎么過得，”因懷了孩子，薛碧柔就聽不得小娃娃受罪的事，“沒了娘，還是個……”

    “這我就不知道了，”趙語澤對唐錦了解的不多，只是知道一些先前的事兒，“只是他十歲時，田莊上的人鬧著要趕他走，我祖母不忍心，才讓他進府?！?/br>
    薛碧柔心堵堵的，捧著茶杯唉聲嘆氣，趙語澤無奈，“早知道你難過，我就不跟你講了?！?/br>
    “早知道，我就不聽了，不過如今有三弟寵著他，也算是苦盡甘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