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昨天才答應說要多聊天，今天早晨他就跟喬伊約了晚飯去外面吃，得到小孩連續點頭作為回答。他倆說這話時達米安正好路過，聽到此話有些不敢相信，他盯著自己的父親，仿佛他做了件非常不可理喻的事一樣。

    “你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他單獨去吃飯？”達米安擰著眉毛，“你別告訴我當天你就要帶他去走正式收養程序！”

    布魯斯擺擺手，他有些頭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說:“不，我不會，我并沒有要當喬伊的監護人的意思，他已經成年了，而且我沒有隨便當人父親的癖好……”

    “噢，你沒有嗎？”達米安古怪地說。他看著布魯斯，那意思就是——說得好像仿佛家里人除了他之外不是被這個人收養一樣！

    “我沒有，”布魯斯假裝沒讀出來他語氣里的譴責，只是重復道，“喬伊已經很大了，他不需要監護人，現在我只是暫時性救濟他?！?/br>
    “暫時？”

    “直到他的生活穩定下來，你知道的，現在還有很多人要取他的命?！?/br>
    那是因為在道上的傳言——韋恩家有個新的金絲雀，而這個玩具受寵到連布魯斯都愿意為了他親自出手。

    現在他都要相信這傳言是真的了。達米安輕哼一聲。

    達米安看向在旁邊一直安靜的喬伊。這個人跟韋恩家的所有人都不同，脆弱又柔軟，看著根本就不像是已經是成年男人的模樣，只是內里又溢出股但屬于草食動物的堅韌來。

    但在他看來，喬伊更多就是一個毫無抵抗力，空有皮囊的洋娃娃，來到這個家里除了像個寵物外討人開心什么用也沒有，這個家里也沒有任何人提出過要訓練他的意思，仿佛他廢物得理所應當。

    而喬伊本人也從沒說過想要為家族發揮點什么作用。

    達米安不太清楚喬伊打著什么算盤，但也大概知道他在想盡辦法讓這個家里的人喜歡他，或者說全家人都知道喬伊在討好他們，卻一直在享受這種微妙感。

    而布魯斯，他作為一家之主，絕對能看明白家里現在是個什么氛圍，可他卻任由其發展，甚至還有點把火的趨勢。

    “……隨便你們，”達米安咬牙，“反正這些事跟我無關，最后別拉我下水！”

    他說完后直接憤然離去，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響，一副火大到無法抑制的樣子。

    布魯斯雖然知道他心里不快的原因，卻沒想到他發這么大的火，一時間站在原地也有些不知所措。

    喬伊看著布魯斯大只卻無措的背影，嘗試性對人提議:“要不今天你先和他去吃飯？”

    “他今天要去大都會，后天才能到家，”布魯斯說，“我昨天跟他交代了任務?！?/br>
    既然是你自己交代的，那換個人去做不也是你一句話的事嗎。

    喬伊干笑兩聲，最后留了句晚上見后迅速鉆回了房間。

    ·

    對于整個西方最具勢力與權威的教父來說，“隨便吃點”這四個字或許包含的意思只是指不會去那么正式的就餐場合，但仍然是高檔的地方。

    不過可惜的是，喬伊并沒有意識到這個。

    所以當他穿著衛衣和牛仔褲看車停在了整個哥譚數一數二的預定制西餐館時，喬伊盯著門口身著絲絨紅裙的棕發女郎被禮貌請進去，而他自己甚至為了追求時尚，襪子還故意跳色選了個亮眼的藍色。

    布魯斯天天把西裝三件套跟嵌在自己身上似的，所以喬伊就正好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信息。他在車上磨蹭著，直到布魯斯為他開門他才下了車，小聲問他。

    “我這么穿不會被趕出去吧？”

    布魯斯大量了他一眼，喬伊剛剛靠在車窗上閉眼休息了會兒，此時頭發還有點蓬蓬的。

    他想了想，最后還是伸出手幫忙整理了下發頂，接著冷靜安撫人。

    “不會，”布魯斯想了想，又補充道，“沒人敢?！?/br>
    喬伊這下才放心。

    他們被請到頂層的花園，布魯斯提前包下了整個二層，樂隊獨獨為他們二人演奏爵士樂，整個完全是資本.主.義做派。

    喬伊看菜單看得眼花，最后全由布魯斯幫他決定好了，他們兩的餐前酒杯加起來有十五個，此時喬伊心里又回顧了下布魯斯平淡地說隨便吃點的模樣。

    更可怕的是吃到中途主廚還跑出來問他們這餐感想怎么樣，布魯斯先是夸贊幾句，又委婉地提出了幾點不足，而喬伊只覺得他今晚吃過的東西已經打破了他之前十幾年的記錄，于是便乖乖低頭戳盤里的龍蝦，揚起標準笑容說這里一切都很好，我很滿意。

    等人走后，布魯斯說:“所以你還滿意？”

    喬伊點頭，他將手放在唇邊，難以置信地說:“當然，這里簡直像在天堂！”

    布魯斯輕輕勾起一個弧度，忍下了又想去摸他頭的欲望，說:“以后會有更好的?！?/br>
    “那不一樣，”喬伊說，“這是我第一次和你出來吃飯，所以這會是最特別的?！?/br>
    布魯斯看他的樣子，只說:“慢慢吃，不用著急?！?/br>
    這道晚餐吃了接近三個小時，喬伊最后甜點要了冰淇淋，圓頂上放了個鮮紅櫻桃。他用勺子一點一點挖，吃得很慢，結果趕不上融化的速度，導致他最后就跟用勺子盛湯似的吃。

    布魯斯很貼心地問他要不要再點個新的，喬伊不好意思地表示自己吃東西就是有些慢，就不用再多浪費一個了。

    他說完便低頭用嘴去直接咬那個櫻桃，連那節梗都被含在嘴里，喬伊故作神秘捂著嘴，幾分鐘后，他很快瞇起眼，吐著舌頭給布魯斯展示自己的技能。

    我會用舌頭給櫻桃打結。布魯斯想起來喬伊在家里這么說。

    喬伊的舌頭有些短胖，因為吃了冰淇淋所以舌面顏色很紅，他身體前傾，給對方展示自己的成果，衣領紐扣早已解開最上邊的幾個，從布魯斯的角度看能正好瞧見他流暢的頸線延伸向下，白凈胸口被欲蓋彌彰籠著。

    這個漂亮的小羊羔在等獵人的回答，期待得連睫毛都顫動著。

    “很厲害?！辈剪斔拐f，腦袋里匆匆閃過單詞。

    櫻桃，cherry。

    他們吃完這餐，喬伊本以為到了回去的時候，誰知道布魯斯又讓車拐了個彎，正當喬伊想要問他們去哪時，車子再次在街邊停下。

    而這次目的地是個花店。

    喬伊此時真的感到難以掩蓋的驚訝了。

    他看著布魯斯看著手里不知什么人給的信件，和他解釋:“這個花店是我曾經認識的一個部下家開的，他的女兒喜歡花束，就開了這個店子，你以后想買花，就到這兒來吧?！?/br>
    他竟然是個如此細心的人。

    但布魯斯也不知道，喬伊不過是為了解悶才把買花做個樂子，實際上昨天的事件并沒有給他多大影響，他甚至也覺得買花這個愛好或許并不適合他。

    布魯斯得知喬伊每幾天讓阿爾弗雷德給他帶束滿天星，以為他是喜歡，便專門帶他來到這里寬慰他的心情，而晚飯餐館也是選得有漂亮花束的地方。

    喬伊原本以為這位教父只是有點多余善心，現在看來他天生好像就很擅長讓人開心，只是要看他愿不愿意那么做。他冷靜且細心，不擅表達但絕不會減少行動，他對韋恩家的人從來都是真誠的。

    而這點竟然也延伸到了喬伊身上，哪怕喬伊目前在韋恩家還是無法定義的存在，布魯斯也依舊對他就跟對新家人一樣。

    所以……或許他才是更好的選擇？

    喬伊看著布魯斯，他忍不住開玩笑說:“你不會把我當你的女伴了吧，先吃飯后買花，整個流程讓今天很像約會?！?/br>
    “我從不讓我女伴坐這輛車，”布魯斯說，“我會親自開，所有的約會都是如此?！?/br>
    “噢，那真可惜?！?/br>
    喬伊故意嘆了口氣，但他很快他又恢復精神說:“不過現在還有一個機會讓它變得像約會?！?/br>
    布魯斯皺起眉:“什么叫……”

    他沒能說完這句話。

    因為喬伊已經吻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