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
在德特里克附近見過她的人不止我一個,你撒了一個拙劣的謊,”羅德里安說,“我想想,除了小威爾遜,還有誰——” “霍克,埃德溫,阿爾弗雷多,費撒勒,阿賈爾耶,”阿曼達報出一個個名字,報到第五個的時候頓了頓,繼續說,“還有徐朝,這個名字很繞口,他和你來自一個國家。他們都是六月份去喀布拉時我的小隊成員,我確實把那個女孩帶出來了,但是那又怎么樣?死在路上的人數不勝數,你現在來問我未免有些太晚了?!彼聪蛎髟?。 明越問:“我可以見見這些人嗎?” 阿曼達說:“除了徐朝,他們都死了,徐朝在九月的時候和我們分道揚鑣,回了蓬萊,興許也死在路上了?!?/br> 明越不死心,又問:“小威爾遜呢?他已經到了德特里克,怎么會死呢?” “德特里克堡壘里面有藏了一只喪尸,我們都沒有想到,那時我們分了兩隊,我帶著其中一隊人回喀布拉,小威爾遜和其他五個人帶著南夏朝塔納托斯走,路上他們遇到了喪尸群的攻擊,活著的人逃進了德特里克堡壘,然后被里面的喪尸殺死了。我和其他人趕回來的時候,他們都死了?!卑⒙_平靜地說,像在講一個故事,“為了防止他們的尸體被病毒感染變成新的喪尸,我們把他們就地火化了?!?/br> 真相真的就是這樣嗎?明越不能相信,他找了這么久,跑來塔納托斯就是為了聽到別人親口證實南夏的死訊。他低頭看著茶杯里澄澈的茶水,腦子里一片空白,五個月來他一直靠著一丁點希望支撐著,現在被阿曼達輕飄飄幾句話打碎了。過了好久,他才想起來問:“那你一開始為什么要說謊?” 阿曼達笑了笑,走過來,用修長的手指挑起明越的下巴,注視著他的眼睛,說:“因為南夏是我的戀人啊,你們已經結束了,我有什么義務要和你說實話?” 明越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來的,賭場外一片寂靜,夜空中沒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只有幾盞路燈散發著慘敗的燈光。11月的塔納托斯已經相當寒冷了,外面飄著雪花,侍者拿來了一件厚外套想替他披上,被他推開了,他穿著單衣走進了雪中。北風像利刃料峭,吹到皮膚上已經不是單純的冷,甚至是刺痛,但是這種來自外界的疼痛讓他心里舒服了一點。 黑色的車悄無聲息地在他身后停下,車門自動劃開了。羅德里安走過來,拉起他的胳膊把他拖了進去。車門關上了,向前方緩緩駛去。 羅德里安抱著他,被他用力掙開了。他靠到車內離他最遠的角落里,冷冰冰地說:“科倫坡先生,我們的關系好像還沒這么親密,你現在最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br> 萬幸的是,接下來的時間里,羅德里安沒有再碰他。他貼著車門倚靠著,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會兒是阿曼達在說話,一會兒是過去在阿波羅的時候和南夏在一起的場景。 他和南夏認識的時候才十二歲,他獨自來到國外讀書,她是鄰居瑪莎阿姨的養女,和他同齡。她有一個東方名字,據說也有東方血統,但是從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完全是白種人的相貌。他搬到社區第一天,她就帶著一盤自己烤的餅干敲開了他的門,后來就是每天不重樣的禮物,每次打開門都能看到一個笑瞇瞇的漂亮女孩站在廊檐下。過了半個月他忍不住問她想干嘛,南夏睜大了眼睛,似乎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我在追求你啊,你沒有發現嗎?” 后來他們就在一起了。過了四年,喪尸潮爆發了,社區里的人幾乎全死了,包括瑪莎阿姨一家,他帶著南夏逃到老師退斯特那里,退斯特帶著他們一起走了。過了一段時間,他才知道在國內的家人也都死于這場浩劫,從此以后,他和南夏相依為命。后來建立安全區,聯合政府在阿波羅設立了考文垂研究院,退斯特想把他們兩個都帶過去,但是聯合政府只允許退斯特帶上自己的學生。那時候明越雖然有著天才少年的名頭,但是歸根到底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學生,他沒有辦法給南夏一個留在阿波羅的身份。于是他們想了一個辦法,把南夏謊報成omega,聯合政府對omega有優惠政策,優先保護他們,就這樣讓她名正言順地留在了阿波羅。 再后來,過了八年的平靜生活,因為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他們爆發了爭吵,他一氣之下說出了分手兩個字。他以為只是生活中的小插曲,他們很快會和好,但是從那天之后他的生活完全不一樣了,就像喪尸第一次在社區中出現那天,就像他收到父母離世的消息那天,南夏也離他遠去了。 明越已經不是第一次體會到,難過到極致的時候是不會流眼淚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像在做夢一樣。他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以后也不會有人再幫他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