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寧楚溪耐心地又說了遍，“陸總不會記得的?！?/br>
    主動權好似瞬間又移到Omega這邊，寧楚溪看著江寧，問道：“知道‘素酶療法’嗎？”

    S級Alpha通過醫療手段度過易感期的為期三天的特殊療法。江寧作為有常識的人，當然知道這個，作為腺體制劑方面的研究員，也知道這項技術，現在并不成熟。

    江寧：“陸清焰當時的情況，不需要進行這個?！?/br>
    寧楚溪點頭，看著江寧的神色意味不明，“確實，陸總經過…紓解，體內激素趨向平和?！?/br>
    江寧沉默著，烏黑的鳳眸中全然看不出心理波動。

    等了會兒，寧楚溪有些泄氣道：“你怎么都不接著問我的呀？”

    眉心一跳，江寧忍耐著，吐出兩個字，“繼續?！?/br>
    寧楚溪笑了聲，“只是他又被我的信息素激得紊亂啦?！逼鋵嵅⒉皇沁@樣，他看著江寧，若有所思。

    江寧聽著，只問：“他醒了嗎？身體情況呢？”

    寧楚溪微微后撤身形，自上而下看著江寧，“阿江，兩個問題，等價交換如何？”

    江寧：“可以，再加一個，他在哪兒?！?/br>
    寧楚溪點頭，嘴角勾起，“沒醒。我們之前見過，”他幾不可察頓了下，“阿江記得在哪兒嗎？”

    江寧本做好了對方發難的準備，卻不曾想這第一個問題就讓他，捉摸不透，“…容州，拍賣場?！?/br>
    寧楚溪似疑惑地反問：“是嗎？”

    江寧：“這算第二個問題?！?/br>
    寧楚溪看著他，“激素平穩，恢復良好。是嗎？”

    江寧：“是，寧總貴人，不會注意到我這等小人物?！?/br>
    “京都Vera醫院，”寧楚溪笑容不再，輕聲問，“是嗎？”

    一聽到是Vera醫院，江寧放下心來，世界有名的專攻腺體類疾病的私人醫院，更何況好像還有陸氏的股份，陸清焰在那里是安全的。

    只不過，這人是不是有些毛??？

    繞是江寧，也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寧楚溪，他蹙眉沉吟了下，“或許之前見過，我有眼不識泰山，寧總莫怪?！?/br>
    寧楚溪又微笑著，只不過眼中未有笑意。

    江寧發現這人太能裝，好像時時都戴個面具，活得太累。但他并未投給寧楚溪過多注意力，轉而思考所謂的素酶療法。

    S級Alpha本就人數極少，世界范圍內僅百余人，且都為權貴要勢，身份尊崇。鮮少有人會通過醫療手段度過易感期，科學家也極難獲取他們的生理數據，以致于針對此被研發出的素酶制劑，并不成熟。

    目前記載的不良癥狀有常見的惡心、嘔吐、虛弱等等，但失憶？還是第一次聽到。

    “寧總為何如此確定他會記不得？”

    寧楚溪眨了下眼，“陸總曾去過Nakii人體試驗中心?！?/br>
    江寧眉頭皺起。

    寧楚溪難得表情認真，聲音中帶著欽贊之意，“為數不多的，主動為研究提供身體數據的S級Alpha?！?/br>
    江寧緩緩吸進一口氣，又緩緩呼出，“所以你，拿到了試驗報告?！蹦眠@個字江寧停頓了下，似乎意有所指。

    寧楚溪不可置否。

    江寧微垂眼，“除了失憶，還有什么？”

    “唔，這倒沒了，”寧楚溪瞇起眼，仔細看過江寧的表情，忽然道，“我們圈中有三個笑話。破產，再次破產，”他看著江寧一笑，“喜歡上小男生?！?/br>
    “沒有結果的。與其白白蹉跎，擔驚受怕，不如早點離開，對大家都好?！?/br>
    “而且活性酶的Ⅰ期試驗快到了吧，僅是跟蹤數據，就要出國至少一年，阿江，你和他的緣分到此為止了?！?/br>
    “更何況Ⅱ代基因組的完美融合，你難道不心動嗎？幾年的努力眼看就能更上一個臺階，這是質的飛躍，作為科研人員，你比我更懂這其中的不易?！?/br>
    “阿江…”

    “寧總，”青年黑棱棱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又垂到白的發冷的被褥上，“你說的這些，都是建立陸清焰不記得的基礎上，將未來的賭注投擲于幾個數據，不知該說寧總好魄力，還是勸你早做打算?！?/br>
    寧楚溪只道：“不論如何，離開陸總，是我們唯一的目的?！?/br>
    如果陸清焰還記得，他們大可以說是不認識江寧，又顧及著前者的身體和名聲，才會如此。在外人看來，或許會認為此事更多的是意外，寧氏更多的是好心。

    寧氏的算盤打得好，只是偏偏讓江寧套出了那幾個侍應生的話，知道背后是寧氏搞得鬼。即使他本意便是要離開，現在在寧氏目的不純的情況下，江寧不論怎樣都不會放任不管的。

    他微垂眼，“你說得這些我會考慮…”

    “這不是選擇題，阿江，”寧楚溪上前一步，微微俯身，陰影投射過來，是一個略帶壓迫性的姿勢，“這是通知?！?/br>
    江寧抬眼與他對視，分毫不讓。忽而他一皺眉，側過臉咳了幾聲，那股…甜膩的荔枝味。

    還沒長好的腺體頓覺一股刺痛，猶如突現的亂碼，讓本就超高負荷的電腦瞬間罷工，眼前登時籠起一團黑霧，江寧微闔著眼，大口喘息著。

    寧楚溪臉色變了變，急忙探身，“阿江你…”

    荔枝味驟襲，江寧下意識躲開。Omega眼中閃過受傷的神色，他頓了下，直起身摁下床頭鈴。

    醫生響應的速度很快，不多時，就聽得門動。寧楚溪原本已微微轉身，忽而又折過身，為江寧捏了下被角，“好好休息，阿江…”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頭腦發昏的江寧好像聽到了一聲對不起。只不過不待他細想，便被趕過來的醫生圍了個滿當。

    原不過是一時的刺激，稍微緩緩癥狀就減輕許多。江寧靠在床頭，垂眸思量著。

    之前他再三試探，似乎寧楚溪并不知道他發現了他們的計謀，不然要求就不僅僅是離開這么簡單了…如此看來，寧氏應該沒有注意到侍應生們，至少沒有太過為難…當時拍的視頻，他為求穩妥，選了加密保存，現在手機在他們手中，也不知會不會被翻到…發給李哥的消息，有沒有成功…還有陸清焰……

    江寧輕吸口氣，穩住自己的思緒。

    寧氏現在對他的警惕性沒有那么高，只不過還是處處限制了他的行動，想主動與外界取得聯系實在不易。更何況對方連陸清焰都敢動，想必對他也不會有太多顧忌。雖然寧楚溪說不會對家人亂來，但他實在不敢拿這個冒險，當下主要便是保全自身，靜觀其變。

    念及此，江寧定下心來，只待與對方的下一次較量。

    只是…

    陸清焰…

    諾大的病房，只有機器細微的嗡嗡聲，陷在白枕中的青年闔著眼，眉眼掩于凌亂的發絲之下，只窺得一角淡紅的眼尾，為蒼白的臉添上抹脆弱的血色。

    失賴癥，一直在。

    只不過被很好地壓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