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后庭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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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修維德端著茶杯敲開書房的門時,翁晨正在看書。 他看的依舊是那本昨天臨睡前放在床頭上的銀皮小書,奧修維德明明記得翁晨把書放在那里了,但是他今早醒過來再去看的時候,翁晨原本放書的位置上就只剩下了一塊電子鐘,而且就是那塊鐘把它叫醒的,時間剛好讓他來得及洗漱、吃早飯。 翁晨聽到了他進門的聲音,但只是抬頭看過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書上。 雌蟲走過去,把茶杯放在翁晨手邊,糾結著要不要開口詢問找他是為什么事,翁晨卻在這時把書合上,塞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奧修維德不知道翁晨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親眼看著書被塞進了只有它1/3大小的口袋里,他還在奇怪的時候翁晨已經開始喝他的茶了。從雄蟲表情上的變化來看,翁晨很滿意。 “你的工作怎么樣了?”翁晨問得很隨意,他甚至靠在了椅子上,看起來就像飯后的閑談,“花季來臨前的事情忙得過來嗎?” 奧修維德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翁晨會這樣關心他的工作,但想到之前坐在他這個位置上的蟲子是裘博恩后,將軍給自己找了個蹩腳的理由: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六十年呢,雄主當然會了解他雌侍的工作。 “還好,只要是外圍城區即將開放,需要派小隊去做城市清潔工作?!眾W修維德只挑揀了比較重要的環節說,“有智族的盟軍似乎比風雪季時更活躍了,多次跟我提出要擴大他們的營盤,但其他盟軍和參謀部都建議我無視;雄蟲訓練營的教官昨天給我交的報告上說最近會有一次輪換,即將離星的老學員還要帶走部分軍雌?!?/br> 奧修維德還記得他剛到0247號的那天,接洽隊的總隊長跟他說這里有很多雌蟲都會被前來接受精神訓練的雄蟲子們拐跑,他當時只以為是幾十只而已,卻沒想到上報的數量足有近千。 “有雄蟲留下來嗎?”翁晨似乎對這個更感興趣。 奧修維德點頭說:“有三百多只,但是我得跟監管部門協商,讓他們做審批?!?/br> 翁晨盯著奧修維德,一口口地喝茶,直到杯子里的水被喝空,他才愜意地舒出一口氣,說:“首先,城市清理任務讓獸族去做,往年都是他們干的,你跟駐軍首領說一聲就行,叫那小子別給我偷懶; “其次,有智族的一切申請都應該交到我這里,而不是找你走后門,所以他們叫你不管是對的。以后參謀部提出的建議你都可以考慮采取,他們是裘博恩提拔上來的蟲子,和其他部門的官員相比更值得信任; “第三,查那些要跟著他們雄主走的雌蟲,兵役年限不夠的一律禁止,然后讓他們的雄主去坐牢,三個月起步,一只雌蟲差一年往上加一個月,有反對的讓他們去找訓練營的教官。這件事軍方只有協助的權利,你完全沒有決定權。 “最后,以后跟我去主臥睡,每天除了泡茶以外在我醒過來以前不許離開房間,我晚上的這杯茶必須在20點以前喝,所以你必須早點回來?!?/br> 翁晨說到最后時,看了一眼自己光端上的時間,數字剛好跳到22:50,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但室外的路燈卻把莊園照得依舊明亮,白天在這里行路匆匆的雄蟲們早已不見了蹤影,但從他身后的落地窗朝外看卻能見到一些晝伏夜出的飛鳥落在院子里的樹上,面朝房間,似乎是在觀察住在里面的人型蟲子們的活動。 翁晨轉過椅子往外看時,正好有一只藍背白肚的小鳥準備停在他窗外的樹丫上,但注意到他把身體轉過來看它以后,剛在枝杈上停落了一秒的小鳥就立刻飛走了。 “我真的很久沒回來了?!蔽坛客蝗徽f,他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但椅子轉回來時卻只是問站在他桌子前面的奧修維德,“你有什么想要詢問或質疑的事嗎?我記得我給過你這樣的權利?!?/br> 你只能服從我。你只能反抗我。這是翁晨賦予他的特權,奧修維德還記得,但他沒有什么可質疑的,除了最后一點讓他覺得意外,其他的要求聽起來更像是對他這個新任將軍的幫助。 “沒有?!彼卮鸬煤苷\懇,但依舊只是句干巴巴的回答。 翁晨并沒有表現得多么意外,他只是在做出進一步的解釋前沉默了較長的一段時間,“……這些本來應該是,裘博恩教給你的,當然之后他也會教你一些別的事,但軍政上我覺得還是親自指導你怎么做比較好,畢竟我已經沒法再信任裘博恩的腦子了?!?/br> 翁晨站起身繞過書桌往外走,路過奧修維德的時候招手讓他的雌蟲跟上,“接下來的一年里,你所有的工作內容每天向我復述一次,如果出現其他聯盟軍的首領要求你跟他們面談、協商一些事的情況,第一時間聯絡我,如果我沒有立刻回應,我現在要來教你怎么辦?!?/br> 他們離開書房、穿過走廊,一直來到后花園的迷宮入口,翁晨沒有忘記他剛剛喝茶的杯子,站定時眼神正是在朝著花園迷宮的深處眺望:“你之前進去過嗎?” 奧修維德同樣在眺望,卻只能看到里面長有一株高大粗壯的樹木,從它的冠狀來看沒法判斷是什么品種,“沒有?!?/br> “其他地方呢?”翁晨往東南方指了指,“那里是雄蟲的訓練營,目前大概有50萬只雄蟲住在里面,花季開始后會出去5萬,再來5萬?!?/br> “50萬……”奧修維德不可思議地重復了一遍這個數字,這幾乎相當于主星上全部雄蟲的數量,“他們全在莊園里住嗎?” “是的,他們的生活條件跟戰爭期的前線部隊差不多:娛樂活動單調,生活內容單一,自己建造蟲巢,會經常受到其他盟軍和莊園里未開化或完全邏輯思維的動植物侵擾。從第一期到第四期的訓練,差不多要經歷6年的時間,之后再去部隊服兵役,20年。這一整套流程結束以后,每一雄蟲都可以達到下等軍官中上尉的綜合能力。 “之后他們可以選擇繼續駐留在0247,也可以離開,但每隔20年都要回來一次進行為期兩周的考察?!蔽坛堪涯抗馐栈貋?,看著奧修維德,“你是破碎星群出身的蟲子,所以也應該知道,邊緣星系沒有主星系的安定,完全沒有。除了這顆星球以外的其他地方,常年都會受到星際海盜、反政府組織或是拒絕加入聯盟的其他國家的侵擾。 “帝國之前的擴張太快了,導致留下了很多問題沒法徹底解決,這就造成了邊緣星系的混亂。部隊里雌雄比例并不大,哪怕是平民中的比例也在逐年縮小,跟主星系相比這里完全不一樣。在主星系實行的一些法律在這兒也不適用,雄蟲幾乎跟雌蟲一樣強,而雌蟲也沒有主星系的雌蟲們那么矜持。有時候矛盾會出現在帝國蟲族的內部:軍隊里、民間,甚至是家庭中。 “0247就像是一塊試驗田,這顆星球上的每一條法律都是由我制定的,但它們還沒法推廣到整個邊緣星系,因為不是所有地方的雌雄比例都能回歸平衡,也不是所有歸屬帝國的星球都愿意接受帝國的法律?!?/br> 奧修維德在來到這里之后多少聽過一些部隊里的上級軍官跟他的講述,他好奇的是0247為什么會成為邊緣星系的特例。盡管按要求,部隊每周都要有兩次外地巡查的慣例,連他自己也會定期親自去城市群以外的地區巡檢,但四個多月以來他從沒見過任何的突發情況,這顆星球上甚至沒有一只非法入侵的生物。 他猶豫著說出了自己的猜測:“0247的這種和平環境,是因為您嗎?” “你會這么以為嗎?”翁晨有些驚訝,“一只精神力只有G的蟲子?” “……您真的,只是G等?”他起初以為這是真的,畢竟帝國研究所出稿的報告不會作假,但是等奧修維德跟那些受過翁晨親自教導的雄蟲們接觸以后,奧修維德就開始懷疑評定是否存在隱情了。 翁晨聳肩,“研究所的報告是生成以后立刻由光腦發布的,翁家再權大勢大,在這件事上也動不了手腳。我是G等這件事你不用懷疑,至于0247能夠安定的原因,是這里到目前為止每年最少會有70萬的雄蟲常駐,而且這個數值每年都會增加?!?/br> 翁晨看著奧修維德突然笑了,“失望嗎?” “沒有?!眾W修維德立刻快速地回答,在他意識到自己的急切以后,又用了剛剛的平緩語氣強調了一遍,“我不會對您有任何的失望?!?/br> 翁晨卻收斂了笑容,奧修維德直覺是自己說錯了話,但翁晨沒有責備,他只是轉身走進了花園迷宮,“跟我走,記住路線?!?/br> 迷宮的結構并不復雜,麻煩的是翁晨要求奧修維德記住大多數植物要隔多久澆水、澆多少水?;▓@的每一段都有一個簡易的自流泉眼,但奧修維德完全沒注意到翁晨從哪里找到的水壺,他只是回了個頭,就看到自己的雄主手上已經多出了一把銀色的長嘴壺,正在他們路過的一處自留泉旁邊灌水。 翁晨教他的過程中并沒有多么詳細講解每一種植物的名字、由來,他只是在澆水的時候告訴奧修維德這種植物要隔多久澆水,有些植物他看到以后卻讓奧修維德別去靠近,“那是迷宮陷阱中的一種,哪怕只是靠近也會受到攻擊,如果以后有一天你不幸踩中了?!蔽坛砍拇葡x笑了一下,“我找不到你的時候會過來看看的?!?/br> 奧修維德看得出來,翁晨的笑容里有期待,他的雄主似乎很想看到他被陷阱困住的模樣,而這并不是他的錯覺,但他并不會好奇地問出“踩中的話會怎么樣?”,他從來不會有這樣的好奇心。 他們走到迷宮中心后,奧修維德終于看到了他們在外面時就望見的那顆巨樹。它看起來要比奧修維德預料之中的更巨大,靠近以后比較起來他們真的就像是兩只爬到樹邊休息的小蟲子,渺小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奧修維德注意到,樹的周圍被圍起了玻璃層,它就像是個套子一樣把樹的主干包裹在中間,又在距離地面一米五左右的位置上開了一個小口,有一只閥門被安插在了樹干上,另一頭從開口處伸出,似乎是為了方便取用從這棵樹里流出來的某種液體。 翁晨走近的時候剛剛還提在手上的水壺已經換成了一只和他喝茶時用的一模一樣的杯子,他擰開水閥的同時,第一次向奧修維德做了詳細的解釋:“這是棵有智族,在他們族群里也很少見的一種,壽命在6萬到7萬年左右,直到死亡前才會開一次花,但只結10枚左右的果子。蟲族能夠提供的文獻記載中,管它們叫做喧嘩木。這種樹的內部會儲備大量的淺褐色漿液,這種漿液會隨著它對水的攝取量產生變化?!?/br> 翁晨手上的兩只杯子都接滿后,他把其中的一只遞給了奧修維德,“喝吧?!彼才e起了自己的那一杯,“一種是甜的——噗!” “噗!” 兩只蟲子幾乎是同時把剛剛喝到嘴里的漿液吐了,奧修維德本來不想吐的,雌蟲具有很強的忍耐力,他恰好是同類中最能忍的那群蟲子,但他還是吐了,甚至想要把中午吃的午飯一起吐出來。 漿液完全不是翁晨說的“甜”,而是惡心,奧修維德甚至不想再去回味這個味道好能用更具體的言詞來形容它,就只有“惡心”這個詞在他的腦子里久久不去,奧修維德甚至愿意把它認定為他這輩子放在里嘴過的最惡心的東西。 翁晨的反應比他好一點,不知道為什么奧修維德有一種直覺:翁晨可能喝下去過。他沒敢問出來,擔心自己會為了這種作死般的好奇心付出代價。 “裘博恩果然又忘記給它澆水了?!蔽坛坎粮蓛糇旌?,準備繞去樹的另一面,“這種樹只有在喝飽水的情況下才會是甜漿,其他時候都會是我們剛剛喝到的那種藥漿?!?/br> 這下奧修維德證實了自己的想法,但他還是感到驚訝:“藥?” “對?!蔽坛奎c著頭,肯定地說,“外敷內服都可以,是能讓斷肢再生、治療絕癥的神藥。將死的生命只要喝自身體積百分之十的分量就能痊愈,除非是腦死亡或自然死亡的情況,它都能快速治愈,甚至不需要加工提純。唯一的缺點就是口味,非常難喝。我本來不想讓你試的,因為身體基本健康的情況下,藥漿不僅沒什么作用,還會讓飲用者產生生理上的不良反應?!?/br> 翁晨回頭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奧修維德,他從沒見過他家的雌蟲臉色這么難看過,每走幾步奧修維德就會無聲地干嘔出來。 “比如你現在這樣?!毙巯x的眼神看起來無奈極了,“裘博恩一定很久沒給它澆水了,不然藥漿的味道不會這么濃。沒料到他的健忘已經這么嚴重是我的失誤,你可以怪我?!?/br> 奧修維德只能不停地搖頭,因為他現在惡心得根本不敢說話,生怕自己一松懈就真的擋著翁晨的面吐出來。 他們走到樹的另一面后,奧修維德才明白翁晨一定要在這里給樹澆水。這邊的玻璃罩上同樣開著口,但比他們來的那一邊大了很多,是個長款都有3米的方形窗口,而在這扇玻璃窗后面、生長在樹干上的,赫然是一張人臉。 “你們之前其實已經見過面了,但也可以重新認識一下:這棵樹給自己起了名字,叫做洛夫托維納?!蔽坛砍弥鴬W修維德還在看著樹上的人臉發呆的時候,拿走了他手上的水杯,走去后面的自留泉接水,當然,在雌蟲看不到的地方,那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水杯已經變成了一米高的手提水桶,“也就是有智族的駐軍首領?!?/br> 翁晨提著水桶回來的時候,奧修維德已經不在干嘔了,但他看著樹的表情卻更加復雜了,“我好像明白它們為什么會被叫做喧嘩木了?!?/br> 翁晨笑出了聲,走到玻璃罩旁邊打開了那扇窗戶,“它們這一族的植物都是話癆?!?/br> “嘿,晨!晚上好啊,我的小侯爵,我可算是把你盼來了?!辈Aд执蜷_的瞬間,洛夫托維納歡快的聲音就沖了出來,“快,倒我嘴里,我都快被你家老頭渴死了,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苦嗎?” “他多久沒管你了?”翁晨把水直接倒進了樹的嘴里,“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么不去自己接點水喝?你明明有人型?!?/br> “你見過有植物自己給自己澆水的嗎?半年又能怎么樣呢,就算你不來我也能再等半年。半年后,你要是再來迷宮中心就能看到我的尸體啦,然后全宇宙的生物們都會知道0247這地方干到能把一棵有智族活活渴死?!甭宸蛲芯S納即使是在喝水的時候也不肯停止說話,直到翁晨把水桶放下,它才長長呼出一口氣,“我能再來一桶嗎?我還想喝,晨,再給我弄一桶,我覺得一桶水不夠我喝的……” “行,你想喝多少都行?!蔽坛哭D身準備去打水,桶卻被奧修維德拿走了,于是他只能留在原地聽這棵話癆的廢話,卻根本沒法讓樹閉嘴。 “哦,你的小雌蟲可真體貼,他在你面前真乖。你是一點都不知道他在部隊什么樣,這幾個月獸族和兩腳族都快被他氣死啦,他什么話都不愛聽,誰都不向著,跟你們家老頭一點都不像,發起脾氣來連我都得跟著挨罵。怎么在你身邊就這么聽話呢?他還知道幫你接水,還說不會對你失望,瞧瞧、瞧瞧、瞧瞧……壞脾氣的臭蟲子也能有這么賢惠的時候?!?/br> 翁晨每次跟喧嘩木見面都恨不得把樹燒了,但沒一次像這回這樣強烈,“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你對他一點都不好,你肯定不喜歡他?!毙鷩W木嘻嘻哈哈地笑著,“你要是對他有對你家老頭一半那么好,他也不至于在你面前這么小心翼翼的啦?!?/br> 翁晨想要狡辯,但奧修維德已經提著水桶回來了,他不用翁晨說就把水灌進了樹的嘴里,但這根本堵不住洛夫托維納的嘴,樹還在喋喋不休:“小蟲子生氣啦?被戳中心事了!看看他,晨,你好好看看,瞧他臉色白的,他明明耳朵還那么紅,他肯定是被我說中啦?!?/br> 奧修維德就像是喧嘩木說的那樣,耳朵尖是紅的,但臉色是白的,他倒水的速度更快了,水桶和地面的角度幾乎垂直,在把水倒干凈以后,站在旁邊的翁晨幾乎立刻就關上了喧嘩木的玻璃門,“它們總會說一些自以為是的廢話?!边@句話聽起來既像是對奧修維德的科普,但更像是他在說服自己的強調。 “我不會在乎的?!眾W修維德說,“我在軍隊里跟他打過交道,知道他是什么樣的性格?!?/br> 玻璃窗旁邊同樣有一個接漿液的水閥,翁晨用自己喝茶的杯子接了半杯,喝過一口后把剩下的遞給了奧修維德,“喝吧?!?/br> 雌蟲接過以后嘗了一下,這次果然是甜的,而且味道嘗起來有點像他每天給翁晨沏的安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