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霆只見到夏時予往手背戳的章，這時才發現他腕間還有個同樣的印記，圖案是某種纖細的藤曼，散發出的熒光幽幽環了一圈。

    生怕別人看不見他似的。

    夏時予的臉浸在變幻莫測的燈光里，聞言輕輕笑了笑，有種難以言喻的魅惑性。

    他的聲音懶懶的，像午后曬太陽的貓，在玩尾巴的間隙百無聊賴地應了聲，“宋律師，猜一猜？”

    宋延霆抿緊了唇，不想說話。

    很多人都會叫他“宋律師”，可在這樣的環境里，配合那種語調，宋延霆只覺得對方是在故意調侃他。

    他抬起手掌，單手將領帶扯開一些，道，“我們沒有委托代理的法律關系，你可以直接叫我宋延霆?！?/br>
    “祁旭也是這樣叫你的么？”夏時予走路目不斜視，問得也漫不經心。

    宋延霆簡略答道，“是?！?/br>
    轉過彎，繞進卡座之間的岔路又走了一陣，宋延霆終于看到A03的座位號。

    他揚著下巴朝那邊看，正想去找祁旭，夏時予卻猝不及防地回身，對上他的視線，眸光清透，含著笑意。

    ＂那祁旭是你的朋友，我也是嗎？＂夏時予問。

    宋延霆一愣，靜了片刻，坦誠道，“有機會?！?/br>
    見他沒額外的反應，宋延霆以為他就這么揭過去了，便越過夏時予，再次轉頭尋找目標，然而夏時予長腿一邁，故意擋在他身前。

    兩人距離很近，雖然不至于貼身，但宋延霆奇異地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的熱度。

    夏時予堵路姿勢嫻熟，完了還不看人臉色，直截了當地問，“你的名字很好聽。你家人又是怎么叫你的，有沒有小名？”

    被夸獎總不是件壞事，就算后面跟的問題有點不知分寸，宋延霆也不好擺臉色。

    至于答案嘛……還真有，可宋延霆不會說。

    小名多是疊字，而由于他名字的特殊性，以第三個字來疊實在太讓人驚悚了，所以他的小名是——

    宋延霆垂下目光，果斷否認，“沒有?！?/br>
    夏時予本來也沒期望他能答，這么問只是想試探宋延霆的反應。

    他眼睜睜看著宋延霆收緊了下巴，單薄的眼皮掩下來，一副忍辱負重的樣子，不禁彎起了眼睛。

    差不多了，再探怕把人嚇跑。

    于是夏時予自然地拉遠他們的距離，側身讓開，“祁旭在那里?！?/br>
    宋延霆在祁旭面前坐下時，這人正摟著個小男生埋頭說悄悄話。還是小男生先發現宋延霆，對著宋延霆靦腆一笑，手肘輕戳著提醒才讓祁旭注意到對面。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祁旭騰地站起來，賠著笑臉又解釋一遍，“夜場開始了，抽獎資格出門就作廢，所以只能讓你自己進來了?！?/br>
    “什么抽獎？”宋延霆頷首回禮，順著他的話問。

    答話的是夏時予。

    “KD一月一次的活動，夜場開始后，玩到零點的客人有機會獲得酒水免單資格，條件是不能中途離場?！?/br>
    小情侶安排約會確實沒考慮過旁人的感受，卡座都是挑緊湊的選。雖是四人卡座，可真坐滿四人后看起來極其擁擠，非得讓一方往另一方大腿上坐才能松快些。

    這一對鴛鴦還挺享受的。

    然而夏時予在身邊坐下時，宋延霆的眉心又皺起來了。

    他面上無動于衷，還在冷靜地譴責祁旭，“你又沒點酒水，免什么單？”

    桌上只有甜品和小吃。

    “等著，”祁旭說，忽然想起了正事，拉著小男生一起站起來，“哎，還沒正式介紹呢，來來來，延霆，這是施孟，你可以叫他孟孟——哦不，這個只能我叫。孟孟，這位就是延霆，我發小，回常寧市拓展法律業務來了?！?/br>
    被點到的兩人禮貌注視著對方，在祁旭的監督下友好地打了個招呼。

    完事之后，祁旭發現還漏了個人。

    在宋延霆身邊的夏時予也早早跟著站起來了，微笑著看他們寒暄，一點也沒有插嘴的意思。

    “呃，延霆旁邊這位……”祁旭有點猶豫。

    他和施孟都對夏時予的名字和風流事跡有所耳聞，以往見到夏時予也沒有主動上前和他說過話，這要是突然顯得很熟絡地介紹對方，他擔心施孟心里會不舒服，況且今天還是個特別的日子。

    停頓的間隙不過幾秒鐘，卻能讓人覺察到其中的不同尋常。施孟若有所思地看向夏時予，那張稱得上漂亮的臉上只有淡然。

    夏時予經常迎向這種審視的目光，它們有的來自于他要搭訕的對象，有的來自于想搭訕他的對象——的對象。

    正因為他對這些眼神司空見慣，所以也沒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反而準備自己找個臺階溜走。至于宋延霆……他可以更耐心一點。

    小小的失落稍縱即逝，夏時予在瞬間恢復了無懈可擊的表情。

    他的嘴唇動了動，想開個玩笑然后低調退場。還沒發出聲音，就聽到身旁的宋延霆嗓音低沉地說，“這位是夏時予，我新認識的朋友?！?/br>
    夏時予猛地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看著宋延霆。

    或許是瞧見了他從容表象下的破綻，宋延霆眼中掠過一絲玩味。他第一次不退不避地接住夏時予的目光，周身氣勢帶上了銳利鋒芒。

    宋延霆眼睛盯著夏時予，卻是在對其余兩人說話，“別站著了，坐下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