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杉蹭一下站起身，對面推杯換盞的眾人突然都噤聲停了動作看過來。

    “黎總？”楊宇哲知道他今天一整天都不對勁，此刻又擰起眉毛。

    “沒事……我去上趟洗手間，大家繼續……”他擺出得體的微笑，垂眼看任俊伯一眼，然后轉身走了。

    果不其然，他剛進去，任俊伯立馬跟了上來，黎杉透過鏡子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扭頭跟任俊伯面對面。

    “任總，你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

    “哼，任總？”任俊伯好像不太滿意此刻黎杉這樣生疏得稱呼他，“我覺得我們還有什么沒說清楚?！毕啾壤枭伎桃鈮旱偷穆曇艉途o張的神情，任俊伯表情聲調都很自然。

    “不就是一夜情，還需要說什么嗎？”

    “一夜情，你當我出來賣的？”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天黎杉留下的錢，在他眼前搖晃兩下，下頜繃緊。

    “我……”黎杉還想說什么，廁所門口進來了人，他們有默契的都閉上嘴，任俊伯走之前側向他耳邊留了一句話。

    “吃完飯，在西門路口那里，別想跑！”

    知道這事沒那么好了結了，黎杉回來后就心不在焉，幸虧還有楊宇哲在旁應付，才好不容易挨到晚飯結束。

    他看著楊宇哲坐上車，一回頭，拐彎處果然有一輛開雙閃的黑色轎車。

    他一坐進去，先聞到很淡的煙草味，黎杉往車窗旁靠了靠，“我們快點說吧?！?/br>
    “如果你介意的是我留下錢的事，那我很抱歉，因為那天畢竟是我提的，我覺得我應該出房費和路費?！?/br>
    “你還挺懂禮數，這事沒少干吧?！比慰〔庩柟謿獾?，黎杉不想跟他繼續糾纏。

    “對不起，讓你誤會我很抱歉，沒什么事我就先離開了?！?/br>
    “等一下?！崩枭加直凰凶?，“道歉也要我接受才行吧?！?/br>
    “你……什么意思？”黎杉防備看他一眼。

    “這周五晚上，十一點老地方，要是覺得那么過意不去，那你就答應再跟我來一次不就行了?！?/br>
    他在身后，把錢又塞回黎杉的褲子口袋。

    “我們不見不散?！?/br>
    合同已經簽好了，黎杉沒想再跟任俊伯在私事上來往，他堅定地在他提出再見面的瞬間就得出結果了，但他說的那句話卻像詛咒，讓他一直沒辦法安心。

    周五晚上，他在床上捧著書，看秒針一跳一跳的走，終于走到了十一點整。

    機械聲報出時間，他松了口氣，想再次集中精神在書上，試了幾次，卻還定格在那一頁，他很煩躁，吞了一顆安眠藥后躺下，終于心事重重睡過去。

    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之后的日子，黎杉卻并沒有感覺更好一點。

    他在合同里留了楊宇哲的電話，也刻意去忽視任俊伯的私下聯系，甚至怕他找上門來，他都很少獨自一人再留下來加班，他做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可是好像無濟于事。

    不管何時何地，只要他還醒著，他就會在那個可怕的晚上十一點去不知不覺的看時間，然后想起那天任俊伯對他說的話。

    他不得已，整天依賴工作和藥物來麻痹自己對這件事的在意，最后卻是搞得精神和身體都感到無比的疲累。

    那件事過去一周后的一個晚上，他為了找點事干，開始整理自己的內衣柜，把一件件內衣拿出來成套理好然后再掛上衣架，單調又無聊，直到他又摸到那件法式蕾絲款的。

    是那天跟任俊伯見面穿的那件，被他扯壞了，肩帶松垮沒了型，他已經買了一模一樣的全新的代替，這件其實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可黎杉還留著。

    他用手撫摸上面的花紋，好像那晚任俊伯撫摸上他的身體，抵擋不住那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把他淹沒。

    滿足，暢快，感覺被愛，黎杉把內衣拿起來捧進自己懷里，原來他很不舍，不舍得他穿上這件內衣的那晚發生的一切。

    他又不理智的在夜晚情感豐沛的時候做了草率的決定，這次他在自己奔向酒吧的路上就已經意識到了，可他卻不想停下來，甚至還覺得自己走得太慢。

    黎杉依舊在酒吧拒絕了很多人，只不過這次的理由是他在等人，他也確實等到了，可好像已經晚了。

    任俊伯看到黎杉的時候有一瞬間驚訝，但被酒吧的燈光一閃而過，黎杉并沒有看清。

    他想迎上去，卻在看到從任俊伯身后走出來抱住他的人后，停住了腳，他失落低下了頭，臉埋進黑暗里。

    任俊伯挑了離黎杉很近的位置坐下，像故意要讓他聽到他們曖昧的對話。

    “帥哥，怎么停下了？我們去酒店接著喝?！?/br>
    “去酒店喝酒？不干別的？”

    “帥哥想干什么？”

    “什么都可以？”任俊伯笑了笑，湊近那人的耳邊，惹得對方嗔笑一聲。

    “穿那個？你也太變態了吧……”

    “不答應就算了?！?/br>
    “別別別，帥哥你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