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一根無血細骨的手指從他側臉伸過來,指向門前那張沒有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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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漆銹的柵欄在白光消寂后就為樊溫敞開了,這一次他直面的場景不是往常寬闊的校園路徑,而是被人群簇擁著,一棟沖天的教學樓。 凄厲又懼怕的尖叫隨著天臺上那一躍而下的人影直直刺破空氣阻流,沖進樊溫的耳膜里,凍聚了他全身的血。 驚怕的喊號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 生前無可奈何,死時的怨恨滿腔倒是震嚇了所有人。 真是可笑,人們不會懼怕的一個活物,在一次欺辱的試探后發現不會得到任何實質性的反抗與懲罰,便會變本加厲。在無辜活物的精神高壓達到了極高的崩潰點后便選擇用自殺的方式來懲罰那些施暴者與視若不見的人,企圖化身厲鬼,將靈魂墜入無端深淵,粉身碎骨,只為實現深刻不滅的執念。 人也好,牲也好,皆為百靈。 在神明創造的版本世界里,祂允許執念幻化,百靈重生。 然而祂要求的支付代價——無。 這也是不明一生都不理解的地方,所以在當初不明的代理者請問要選擇進入哪個部分潛伏,不明垂下眼簾,狀似思索,清瞳里卻有了答案。 祂選擇去到神明的版本世界里。 浩瀚宇宙,斗轉星移,祂將近花了一個恒星毀滅自爆的時間,都沒有達到神明的境界,繽塔安堵如故,匪匪翼翼,而不明的世界仿若灰土的火星,或許有生命可尋,但在失敗的案例里,有跡可循都被一步之差可毀滅。 不明的不甘,深深代入了此時地面上滿身血漿的穆曌身上。 懦弱!愚蠢! 身陷囹圄又如何,披荊斬棘,步步為營,祂不明終有一天會爬上你的位置,而你——或許草蛇灰線不成體,流浪虛空吧,神明大人。 樊溫怔忪的眼光一閃,眨了兩下眼,很快又投向聲源已停止的方向。 人群密密攘攘,血腥味從包圍圈的上空飄散。 原來,穆曌最終真的…… 不,他一定會救下他的! 樊溫壓下眼眉,忍住扒開人群去抱起地上那人的沖動,狠狠轉了身,再次沖進校門外。 …… “翔宇哥,這是哪里呀…”小黑惴惴不安地拉緊一旁男生的袖子,深黑瞳仁外的白在這一望無際的黑里,更顯詭異。小鬼怪的心里竟升起絲絲涼意,從五官開始蔓延至全身。 高翔宇感受到手臂上的陣陣哆嗦,反手攥住了小黑的手,干燥溫暖的大手將小鬼怪的手包裹得緊緊的,暖暖的,然而吐出來的話毫無情商:“你個鬼,還怕黑?真是小刀拉你屁股,讓我開了眼了?!?/br> 小黑被他后面的話逗地咯咯笑,鬼怪智商一般不高,更何況像小黑這種戀愛腦。 黑黢黢,走不到頭的甬道里,旁邊小鬼兒的咯咯聲跟個招魂鈴鐺似的響個不停,不害怕也給高翔宇這老爺們兒整悚了一下,“停停停,別笑了”再把你同類生物招來。 “話說,咱這是進哪了?怎么跟著樊溫出了校門卻到了這黑不拉幾的地方,樊溫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高翔宇嘟囔著,比他矮了一腦袋多的小黑聽著他絮絮叨叨地講話,在黑暗中盯著兩人緊緊牽著的手,心口漸漸熱了。 兩人不知走了多遠,途中高翔宇憑借“天生方向感”還拐了幾道彎走,之后小黑提出想要往左走,而他說往右,兩人干脆兩眼瞎地猜拳。問小黑出的什么,小黑高興地告訴他出的剪刀,高翔宇大言不慚地張著手掌說他出的拳頭,可憐的小孩遺憾地啊長了聲。兩人便就著黑,一邊走一邊猜著拳,每回都是小黑“暗贏”,高翔宇“明著贏”,匹諾曹男人還從中玩出了樂趣,但走走玩玩竟也沒將這黑洞走穿。 小黑扯著高翔宇不斷抖動的外套后沿,聽著攻擊道具不斷轟鳴的聲音,星光電光火石地蹦跶,但隨即被黑暗吞沒。 “該死,連攻擊力sss級道具的攻擊都能吞噬,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男人高亢的質問聲久久回蕩在空間里—— 突然,上方的黑暗寥寥星光閃爍,二人連忙望去,那星光的微茫很遙遠,高不可及,仿佛不是同一時空的產物。星光逐漸變多,由點到面,鋪滿了整片暗席,逐漸照亮了虛無的空間??善婀值氖?,高翔宇二人只能看清互相的樣子,但除人影外的事物皆不可見,仿佛罩上了一層白霧一般。 暗夜變為星空,仿佛銀河開路,漸漸地,簇擁的星空中間零星出現幾團漩渦,漩渦將星辰吸入,白茫茫的光閃耀了漩渦周邊一圈,整片頭頂都這幅模樣,高翔宇不禁把小黑摟進懷里,手持武器戒備。 漩渦消散,白芒忽若。各樣的行星陡然占據大部分的面積,這些行星高翔宇一個都不認識,他們仿佛是在見證宇宙的誕生。 此時,宇宙翻轉移動,雷電,風雨,河流,氣息,生命。 一眼萬年,讓人感嘆。然而,感嘆之余,頭頂的整個宇宙空間急速旋轉起來,仿佛被人拿在手里把玩一樣,與此同時,他們聽到了一聲遙遠的嘆息。 【我不過走了多久…祂竟出世了,還成了一下個“神”…】 【原來叫不明啊…呵…放他去吧,不必牽制?!?/br> …… 【去人間了?那小東西逛遍了宇宙,如今去了最具生命力的星球,也好,那里熱鬧,讓祂玩會兒也好,只要不出格,你們便不必理會?!?/br> …… 這是什么?高翔宇滿腦子的問號,這簡直沖擊他一生所接受的無神論,進化論,日心說,馬克思主義…… 不不不,這絕對是這個版本里的關卡,這絕對是來考驗他的! 小黑看完了天幕里一系列的光陰轉換,歪著腦袋看到高翔宇一臉深仇大恨的樣子,小聲說:“動畫片不好看嗎?” 高翔宇:“……” 未等他組織好語言解釋,“動畫片”嚓地一下無聲熄影,隨即整個空間調轉開來,地震一般劇烈,虛空四壁乃至頭頂都在崩潰龜裂,裂縫長蟲一般急速蔓延分裂,碎片巨石四散崩離,高翔宇在小黑慌亂尖叫聲里緊緊把他壓在身下,用身體抵住了時空的碎片。 電光火石間,迅速掏出裝備道具,本是用來捉捕的電網手槍,如今到要用在自己身上了。 銀色蛛網發出幽紫電光,在人類rou體上崩裂出焦灼與血骨,一張不大的電網籠罩了二人,阻擋了數不勝數的急墜碎塊。 小黑在高翔宇強硬的胳膊下掙扎,因為他嗅到了血rou燒灼的味道。 “乖…別動,這支撐不了…多久…”高翔宇緊皺眉心,眼皮重的要死,他闔著眼,虛弱地說完便陷入強烈痛苦下的昏迷。 “嗚嗚嗚…你別死,死了就變成鬼了…鬼一點都不好玩…” 高翔宇意識未散,心想自己變成鬼了,不就如你的意,被你賴一輩子么,我才不死呢…不過,你為什么哭得這么慘,我一點都沒喜歡你的樣子,值得么…算了,我還是挺一挺吧,哭得…心滋滋兒的難受… 黑幕崩析離散,大地震搖,就在高翔宇尾巴根的火快要竄到更要命的位置時,一陣天降奇兵的聲音突然傳來—— “快!那里有人,金氏護衛隊上去救援! 謝天謝地,老子終于能昏一會兒了…… …… 另一邊,樊溫不知扒了多次大門柵欄,都沒能及時趕到穆曌墜樓前的時刻,他懷疑這是不是穆曌故意給他下的套,就是不讓他離開這個世界,陰險! 樊溫深吸一口氣,怒視著大門,再來一次,我就不信了! 猛地沖出,白光乍現前他熟絡地閉上眼,做好了重來的準備,而這一次,校園里異常的平靜,風吹草動,鳥語花香。 他愣了兩秒,腳下迅速蹬地奔跑,小短裙張揚著弧度,烏黑的發尾在腦后飛快的翹起落下。 他急急地奔向那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樓,一路猛躥,兩蹦三跳地爬到了天臺,累成急促喘息的狗。 汗水打濕了所有的衣衫,褶皺粘黏在半透明的肌膚上,在日光下暴露出隱隱約約的美好酮體。 樊溫環顧四周,并沒有穆曌的影子,好,這就來個守株待兔! 他找了個能看見樓梯口上來的地方躲著,耳邊夏風微弱的呼呼聲里自己的狂跳的心聲格外猛烈,一滴熱汗從鬢邊滑落至下頜,在落至空中的那一瞬,悄然消失了,仿若被一只無形的手接住了一樣。 這時樓梯口的小門響起年邁又刺耳的聲音,腳步聲踏之而來,沉穩,平息,死前的絕望。 樊溫直起腰,視線從那人的腳往上移,掃過略顯臟污的校服,在看到潔白頸項上那張臉時,淺色的瞳孔驟然一縮,那人修長削瘦的身影豎線一般倒映在里面,脊背一陣冰涼,徹骨寒冰的水珠沁在上面一樣,樊溫面如土色,只覺毛骨悚然,戰兢時,只聽耳邊一陣輕呵細語—— “溫溫,你來啦…要不要陪我一起?”一根無血細骨的手指從他側臉伸過來,指向門前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刻畫一般,描繪著樊溫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