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這樣出門？”

    黎明低頭打量了一番，制服整齊，里外都熨得十分妥帖，發型只是簡單扎起，美觀度不足，但不會影響活動。

    他停下腳步：“有哪里不對嗎？”

    布萊德點點頭：“你是想走到街上，被里三層外三層圍住，然后讓我去隨便抓兩件衣服嗎？”

    黎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眨了眨眼：“抱歉，那這樣呢？”

    說著，他的頭發染上黑色，瞳色也變成一樣的漆黑，眉眼微微變動。明明都是些細節的變化，卻一下子與之前判若兩人。

    布萊德觀察了半晌，才慢半拍意識到，對方染了和他一樣的發色與瞳色，假若從背后看，誤認為兄弟也有可能。

    說起來，那天之后，對方也沒有再強迫過他。面對他的出言不遜，也從未生氣過，幾乎是有問必答、有錯必改，比小學生還要聽話。

    要說是偽裝，在干出那種事后，又實在沒有必要。就算他直接命令布萊德張開腿，布萊德也沒有拒絕的手段。

    殘忍無情的侵略者、強大可靠的圣子、溫和體貼的同居人，哪個才是他的真面目？

    雖然疑惑，布萊德不打算刨根問底，指不定對方是忘了，或者頭腦清醒后對他不感興趣了呢。

    “……走吧?！彼f。

    黎明自然地跟在他身后，保持著三步的距離，精準在他能容忍的底線之外留出少許，不至于難受，卻也無法忽視。

    布萊德沒接觸過什么神職者，更別說圣子這種等級的，只好當做是特殊能力。

    烈焰高懸，暖洋洋地照在街上，凌冽的寒風難得輕柔下來。雖然樹蔭下難免寒冷，走在陽光底下，卻有提前入春的感覺。

    平整而干凈的地面貼著彩色地磚，花朵般綿延開來。圓形廣場的中心立著一汪噴泉，頂端雕刻著一尊栩栩如生的火焰，水流如光線般墜入水池。琳瑯滿目的店鋪立在兩側，雖然是工作日的白天，卻有不少人在其中漫步。

    私人訂制耗時過長，布萊德又不清楚禮服的門道，干脆帶著人來了七區最大的商業街，讓對方選貴的挑。

    不過，他來了之后，才發現兩人與這里的裝修有些割裂。他幾套常服的風格都很“地下城”，干脆穿了工作時的獵裝出來，黎明則穿著韋德落在他家的棉衣和長褲，完美的鄉下小子進城模樣。

    布萊德不在意他人的目光（除了審判庭的），此時卻突然擔心起黎明，便回頭看過去。

    黎明比他矮了一個頭還要多些，韋德的棉衣有些大，將手指和大腿都蓋在黑色的布料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前人的腳跟上，很快察覺到布萊德的動作，便配合地停下腳步。

    “這家店嗎？”他偏頭，一旁恰好是賣禮服的店鋪。

    “……嗯?！?/br>
    在布萊德看來，男式禮服都長得差不離，也就在花紋和顏色上有所區分。黑色的和審判庭那套過于接近，藍色又顯得輕佻，干脆給對方選了件白金配色的。

    店員態度冷漠，倒也沒有失禮，為他們指明了換衣間。

    黎明換得很快，大概是前線上磨煉的，他從沒拖沓或遲疑的時候。

    白金的毛呢禮服勾勒出纖細的腰線和修長的雙腿，領口層疊的領巾和蕾絲裝點出天鵝似的白頸。雖然還是變幻后的面貌，但布萊德能想象到，青年以原本的樣子穿上有多好看。

    ——好看，并且熟悉。

    以他的風格，肯定是速戰速決，但看見青年照鏡子的模樣，布萊德情不自禁道：“要去別的店看看嗎？”

    “就這件?！崩杳餍α诵?。和以往的笑容不同，一定要形容的話，這次的禮貌成分更加稀少，連眼睛都微微瞇起。

    他轉向布萊德，語氣鄭重：“您選的，我都喜歡?！?/br>
    獵人瞬間不自在起來，感覺喉頭一陣干渴，掩飾性轉身，就要去結賬。

    黎明問：“這里沒有您喜歡的？”

    布萊德擺擺手：“我隨便租一件就行，反正之后也用不上，浪費錢?！?/br>
    “說不定呢，”黎明也挑了件白色的禮服，里襯和袖口是紅色，裝飾也要簡潔些，“若真的找到證據，您就是拯救七區的大英雄，教會不會吝嗇獎勵的?！?/br>
    他加上了最關鍵的一句：“這筆錢，教會會報銷?！?/br>
    畢竟是對抗了大半輩子的老對頭，布萊德瞬間就改了主意，欣然接受提議。

    “……怎么樣？”布萊德換完出來，見黎明一言不發、只是盯著看，忍不住出言提醒。

    黎明回過神來，竟是難得走神了。

    “很適合您，要試試別的嗎？”

    布萊德在鏡子里看了一眼。他對自己的面貌有數，眉眼過于深邃，很容易顯得兇惡，再加上過于出挑的身高和偏深的膚色，別人在看清具體模樣前，就會留下“可怕”的評價。

    這件禮服沒能改變他的氣質，反倒讓他從“肆意行兇的獵手”，轉到了“不懷好意的黑老大”。

    但去換衣服難免顯得矯情，布萊德只好否認：“不用?！?/br>
    兩人迅速結束了購物之旅，打包好禮服，一前一后回了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