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的余暉斜斜傾灑在街道上，布萊德倚靠在巷道的陰影中，半瞇著眼睛看向不遠處國立學校的大門。正值周末放學，等著接小孩的懸浮車幾乎將門口堵得水泄不通，不時有成群的學生從縫隙間鉆出來，蒲公英似奔向各處。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等待的人，對方背著棕色的皮質雙肩包，一身高年級的紅白校服，寬松的褲管下是一雙細長的腿，陽光下白得發光。跟周圍熱鬧的場景一比，對方顯得過分安靜。

    布萊德走出遮蔽，遙遙向對方招了招手。

    “布萊德先生，”學生規規矩矩打了招呼，一張精致柔美的臉蛋在夕陽下更顯圣潔，規整的模樣仿佛是教堂中擺放的雕塑，“讓您久等了?！?/br>
    布萊德察覺到周圍窺探的目光，提高了聲音道：“走了?！闭f著，自己扯過學生肩上的包，便轉身帶頭離開。

    學生微笑著朝行人點頭致意，不遠不近地跟在布萊德背后。

    一位等著接孩子的家長見了，不經感慨：“他也是這里的學生？”

    “菲維爾啊，你不認識，”另一位家長接話，有些艷羨地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聽說都拿到教會學院的入學資格了?！?/br>
    在這個教會統治的國家，只要能進入教會學院，即便還是個學生，其地位就已經超過一些貴族了。更別說像菲維爾如此優秀，所有人都相信他至少能成為一位神父。

    若不是他本人低調萬分，當地的富豪鄉紳早就跑過去結交，怎么說也過得比現在好，至少不用再被他那個哥哥折磨。

    被討論的對象似乎所感，扭頭瞪了閑聊的兩人一眼，兇惡的模樣叫人打了一個寒顫。

    “布萊德先生？”菲維爾疑惑抬頭。

    身前的男人面容算是英俊硬朗，兇惡的氣質卻讓人望而生畏。眉骨在眼窩投下一片不善的陰影，常年曝曬的皮膚呈現粗糙的棕色。雖然被斗篷遮擋了大半身軀，但抓著書包背帶的手骨節分明、青筋外露，一看就不像個善茬，和菲維爾仿佛兩個極端，不外乎大家對兩人的關系不那么看好。

    布萊德收回視線，若無其事道：“跟上?！?/br>
    兩人路過集市時，布萊德繞進去買了點菜。這里比校門口臟亂得多，牲畜的腥味經過高溫的發酵幾乎有了實體，菲維爾卻沒什么不適應，只是怕走散，悄悄牽住了布萊德的腰帶。

    布萊德不喜歡親密的接觸，也只有這種時候準許他靠近些。男人的腰勁瘦有力，走動間起伏和肌rou和皮帶擠壓著菲維爾的手指，即便隔著一層衣物，指尖的溫度卻讓菲維爾渾身都燥熱起來，忍不出望向底下挺翹的臀部。

    可惜這里的氣味實在不好聞，布萊德雖然沒注意到菲維爾的心思，卻還是選擇了速戰速決，在門口附近采購一番就迅速離開。

    菲維爾遺憾地退回了三步遠的位置，重新低下頭。他知道男人對視線很敏感，寶藍的雙眼便始終黏在男人的小腿上。

    假若這份心思被別人知道，大概會驚掉一地的下巴吧？菲維爾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卻摸不清男人的心思。他對自己的樣貌有信心，男人卻從未表現過那方面的意思，就像排斥其他人一樣排斥他，這讓他有理由相信——假如他向對方傾訴愛意，結局大概率是被踹開。

    懷著惆悵的少男心思，菲維爾踩著布萊德的陰影回到了兩人的家，一個老舊的小區，廣告單和垃圾在狹窄的樓道間橫行霸道。

    布萊德掏出鑰匙，在生銹的鎖孔間擺弄了半天，才擰開了房門。

    他扔下書包，一邊拎著蔬菜進了廚房，一邊問道：“你什么時候畢業？”

    菲維爾掃視了一遍屋內，沒什么東西多出來，心里松了口氣。

    “今年六月，”他彎下腰撿起書包，“已經和教會的老師聯系過了，如果爭取到特優生的名額，基本不用花錢?！?/br>
    廚房里傳來叮叮當當的回應。

    布萊德同樣不喜歡說廢話，他開口總是帶有明確的目的，菲維爾也不是個擅長交談的性子，兩個人的家大部分時間都是冷清的。

    若非布萊德把失憶的菲維爾撿回家，他現在估計早就被野獸吃掉了，更別說上學和未來，菲維爾清楚這一點，自然不會責怪男人的冷淡。

    他只是迫切地想要獨立，只有那樣才能光明正大追求布萊德，于是他幾乎將全部時間投入學習中，無論是基礎知識，還是魔法知識，一直都是班中最拔尖的。尤其是后者，他在魔法上有著出乎意料的天賦，并意外得到一名神父的青睞，得到了就讀教會學院的機會。

    要知道，教會學院一般只接收“神選”的孩子，其他人想要進去要花費巨大的代價以表虔誠，一般只有王室和大貴族的孩子能進去。

    菲維爾其實不是很想去那么遠的地方就讀，他表面上風光無限、前途光明，其實卻連什么都做不好，一旦離開了這里，存在感也會一并從男人的生活里消失。上一次自告奮勇下廚，燒出來的菜卻讓布萊德吐了整整三天；還有以前打掃房間，結果房間里的燈莫名關不掉，逼得兩人不得不去旅館住了兩天……

    他一面感覺罪惡萬分，一面又祈禱布萊德單身的時候能夠久一點。

    但是，看著男人沒有絲毫動容的模樣，菲維爾還是感覺胸口悶得透不過氣。

    當夜，他實在忍不住，敲響了布萊德房間的門。

    “布萊德先生，”他低聲道，“您睡了嗎？”

    沒有回應，菲維爾有些失落，正打算離開，卻聽見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布萊德先生，請問需要幫助嗎？”

    依舊沒人回答，聲音卻從隱隱約約變得更清晰了些，聽起來像喘息，又像是抽泣。

    菲維爾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情況，他遲疑了一秒，抬手對著門鎖一指，只聽咔噠一聲，解鎖成功了。

    這算是變形魔法的拓展，布萊德不允許他在家里使用魔法，說“空氣會變得污濁”。魔法的釋放通常伴隨著魔因靈光，少數魔感出眾的法師會覺得光污染，普通人卻什么都感覺不到，但菲維爾確實沒在家里使用過一次魔法。

    即便知道不會被發現，他心里還是萬分忐忑，但門內的聲音讓他更為擔憂，被罵一頓總比布萊德出意外要好太多。

    “布萊德先生，我要進來了！”

    “等——”

    菲維爾愣愣地站在門口，視線被椅子上半裸的男人吸引，一時間無法顧得上禮貌。

    男人迅速扯上褲頭，面色不善，卻因為滿身的紅潮，威懾不如平常，反倒讓菲維爾下意識咽了口口水，說不清是緊張還是別的什么。

    “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