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偷來的歲月時光
“哎嫂子你也...”吳凝躺在沙灘椅上打著招呼,剩下的話在邊越眼神警告下生生轉了彎兒, “越哥。你沒事兒了吧?我看你眼尾還挺紅?” 邊越擦著剛洗完的頭,換了個白T恤黑色大短褲,踩著黃晨幫他買的海灘拖鞋就出來了。挑了吳凝旁邊的躺椅坐下,有意用搭在頭上的毛巾遮了眼尾, “嗯,沒事了?!?/br> 他沒說自己還有點喘不上氣,身體沒力...他一時拿不準是應激造成的,還是紀南干的。 仿造椰子的房頂遮擋熱烈的午后陽光,海風吹起T恤一角倒也不算熱。邊越瞇著眼,遠處海面的平靜被戰斗打破,不斷有各色的輝光照耀。不知道那個綠色的在哪兒呢? “越哥,給?!?/br> 聞聲偏過頭,從吳凝手中接過椰子水,“謝了?!?/br> “客氣啥。其實我一直想和你道個歉,你也別嫌棄我?!?/br> 邊越挑了下眉,有些詫異,“道什么歉,把我拉下水?” “啊,這個也算?!眳悄α讼聫奶梢紊献鄙?,隨即劍眉星目間是難得的認真, “其實是關于結契的事兒。那天你經歷情潮前,是和我們一幫人交手的。其實我也會想,如果我們沒埋伏你,沒把你打傷,或者說沒同意南哥單獨行動,你也不會成為...” “用不著道歉,”邊越笑了聲,松開了被咬出牙印的吸管,“都不關你的事兒道什么歉?!?/br> “越哥...” 邊越知道吳凝的意思,兩個S級的精神者陷入情潮,僥幸活下來成為契子的那個多少讓人同情。他理解吳凝,但真的沒必要。索性躺倒在椅子上,任由潮濕的毛巾遮了眼睛, “紀南挺好的。以后別道歉了,誰都沒做錯?!?/br> 天上的海鳥又在伴隨海浪的聲音吵鬧,良久,吳凝總算笑著道, “知道了!嫂子你真好...” “你再這樣叫我揍你?!?/br> ... 夕陽的余暉將海面染得一片金燦燦,海波粼粼,海鳥歸巢,戰斗也逐漸歸于平靜。 吳凝從游戲機上抬起頭,望向迎面走來還不及清洗的紀南笑了下,正準備打招呼時不想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只能待人走近后,吳凝才壓低聲音道, “打完了?第一?” 紀南停在邊越的躺椅后,看著那被毛巾蓋了大半個的腦袋輕笑了聲, “嗯。那邊在準備野炊了?!?/br> 吳凝了然,起身的時候朝邊越的方向示意,“你看看沒事兒吧,他睡了一下午。這都不醒的?!?/br> 待人走遠了,小小的“椰子屋檐”下只余他們二人,紀南微微俯下身,指尖捏著毛巾一角輕輕掀開。 邊越確實睡得太沉了些,往常這時候大貓早都警戒了。眼角的紅一下午都沒退,看得人心里又癢又疼的。 “嗯...” 意識一片沉寂間,雨后森林的氣息逐漸將他包裹。邊越累,但舌尖還是本能地回應著紀南。這個吻不算熱烈,絲絲綿綿和傍晚的海風一樣。眼睛睜開時,撞進的正好是一雙墨色的瞳眸。 可能剛結束戰斗吧,紀南黑色的頭發還是潮的,作戰服也沒換,就連唇都帶了點海里的咸,讓邊越沒忍住又湊上前嘗了下,才開口道, “...回來了?” “嗯,”紀南胳膊搭在椅背,隨手撩著被風吹亂的棕色發尖繞著,“再睡會兒還是起來吃飯?” “不睡了?!边呍狡粗б鈸纹鹕碜?,胳膊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擊殺了幾個?” “二十七?!?/br> “...挺好。我兩干掉了超過一半的人?!?/br> 紀南沒接話,走到邊越身旁隨手搭在人肩上。落日墜入大海的那刻絢麗而溫柔,讓他們忍不住一同欣賞至落幕。 篝火冉冉劃破沙灘上的夜色,點點火星迸發跳躍,將大家的面龐也映得暖意洋洋。 雖說海戰累人,但第二天便是難得的休息日。軍校最后一次“度假”大家也本著放肆的心理,一瓶瓶酒說開就開,就著架子上烤rou的滋滋作響,教官們也不再多管束。 晚上海邊涼,邊越換上了之前和紀南在遠星城買的大衛衣,守著烤rou架動都不帶動。今天他干的“壞事兒”多,一架狙擊槍拉的仇恨全落在喝酒上了,別人來他也不躲酒,沒一會兒旁邊一箱都喝差不多了,盯著rou的眼神都有些直。 紀南看不下去了,他知道這人最能逞強。走到旁邊拍了下人肩,“你去旁邊逛逛,我幫你看rou?!?/br> 望著老虎望過來的不信任眼神,紀南笑了聲,“我又不饞你rou,你再蹲這兒沒吃上就先喝多了?!?/br> 有道理,今天狀態確實不好。想至此邊越也沒拒絕,起身前撂了句,“左邊那幾串該翻面了?!?/br> “可以了,給?!?/br> 紀南拿著烤好的rou一回頭,發現剛坐身后的人又不見了。隨著眾人的驚呼打趣,目光跟著望向從側邊走來的男生。 “阿越你,你要吃這個?!” “越哥你從哪兒弄來的,可以??!” ... 紀南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水鳥,伸手時忍不住笑道,“你還會抓鳥?” “剛好看到巢了?!边呍娇粗请p白皙修長的手,突然覺得這玩意兒會弄臟紀南,索性將水鳥扔在了地上,“你別動,我等下看看怎么弄...” “邊越!rou不夠你吃嗎,還去捕鳥?”話被氣勢沖沖過來的梁玉接了過去,眼睜睜看著捉來的食材被梁玉一把提溜走,男生忍不住喊道, “教官你干嘛?你要吃自己抓啊?!?/br> 梁玉頭都沒回,留了句,“我處理完分你個腿?” “...謝謝教官?!?/br> 紀南看著他勾起的嘴角,火光好像為所有人都覆上了溫暖柔和的濾鏡,讓心里也跟著軟。伸手拉過邊越的手腕滴了幾滴消毒液,目光瞥向左手時不想男生本能地往回拽了下。 那里是邊越不想讓他看到的,上回在紅巖星留的長長一道疤。 紀南垂著眸將人拉了回來,聲音很小,小到邊越也沒聽清, “傻老虎?!?/br> “好吃嗎?” 下一秒,紀南看著直接遞到自己面前的海鳥腿挑了下眉。估計是好吃的,邊越還補了句, “你嘗嘗,別一口咬一半就行?!?/br> 其實只要是和水生動物相關,紀南也都挺喜歡吃的。海鳥這種動物,估計是自己和邊越為數不多能相交的愛好食物。剛張嘴想要嘗一口,旁邊一句話讓兩人不約而同回了頭, “嗨,你們看吃飽的時候就來找我?早點開始治愈會更好?!?/br> ... 望著當先走在前面的司空,紀南比邊越還要警戒些。直到身后的火光已經淺淡,只能隱約聽到同學們的喧鬧聲時,紀南停了腳步, “就這里可以嗎?” 司空聞聲回頭笑道,“嗯可以的。抱歉,我不太想讓太多人注意到我的能力,只要不被人打擾就好?!?/br> 邊越指了指旁邊大樹,“我在那兒不出聲會打擾嗎?” “不會的。其實很快,你們別擔心?!?/br> 沒有理由不擔心。邊越靠在樹邊,大腦因為酒精的緣故還有些懵。不過鑒于司空在臨忘族“拋棄隊友”的所作所為,他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注意著少年的一舉一動。 只見當司空指尖觸碰紀南額頭時,貼合之處散發點點溫和的白色熒光,配上司空一頭白發和姣好溫柔的面龐,讓邊越不禁聯想到一個矯情的詞——像天使一樣。 目光轉向紀南,他閉著眼,原本微蹙的眉頭隨著白光閃爍逐漸舒展,總算讓邊越悄悄舒了口氣。 確實很快,估計也就不到五分鐘。司空放下手,朝紀南笑了下, “你試試使用精神力,不用大面積的??纯磿粫命c?” 紀南點頭隨手一伸,這回饒是他也驚奇地挑了眉。精神力的運用是“思及用及”,同樣和意識的集中有關。雖然這樣看不出是否會減緩大面積使用時的疼痛,但紀南明顯感覺到其流動比之前更加順暢。 隨著指尖綠色輝光閃耀,紀南抬眼看向司空認真道了句,“謝謝?!?/br> 司空還不及說聲客氣,邊越已經走了過來,“謝謝。抱歉中午的時候我...” 司空看著那顆若隱若現的虎牙,笑著打斷了男生的話,“沒事的,之前是我做的不對。是我該說聲抱歉的?!?/br> 話落,往營地的方向示意了下,“回去吧,我一邊走一邊和你們講點注意事項?!?/br> 司空走著,余光瞥見那雙棕色眼睛的求知樣兒,眼角的紅變為了粉,但到底還是沒消。 其實根本沒有什么注意事項,只要他想,現在就能讓紀南徹底恢復。但編總是要編的, “紀南傷的不算輕,之后連續三周,你們每晚都來找我吧,應該就沒什么問題了?!?/br> “三周?這也太麻煩你了?!?/br> 司空笑道,“沒事,也就每天幾分鐘的事兒,你們也幫我保密這項能力就好啦?!币娺呍近c頭應得快,接著道, “另外精神體在治愈的期間,不能結合?!?/br> ... 紀南見邊越又要應聲,伸手拉了下人手腕止了他的話,轉頭道, “療程有三周,這期間如果都不結合,會影響邊越的身體?!?/br> 司空聞言低垂了頭,掩住嘴角一絲壞笑。就是要影響呀,不然老虎怎么能再次意識到自己身體對契主的絕對依賴呢?開口間卻是有些無措, “啊,抱歉我忘了這回事??墒墙Y合會破壞精神體本身的自愈,可以的話,能不能用其他體液安撫?” 紀南蹙了眉,其他體液總是讓他想到些不好的事,例如剛結契時兩人的喂血... “可以?!辈幌脒呍揭呀洃寺?,還反拉了下自己的手腕,“就三周,我沒關系的?!?/br> 事已至此,兩人一時沒再說話。他精神體的傷勢是兩人如今心里不曾說明的“一把刀”,萬一哪天又遇到當時的危險情境,紀南也怕自己再一次護不住邊越。 精神體需要盡快恢復,他還要變得更強,強到足夠保護邊越。而司空的能力平心而論,確實比這段時間在醫院接受的任何治療都要有用... “紀南,我真沒事?!?/br> 聞聲望向那雙棕色的眼睛,其中的堅決讓紀南更不知如何反駁。 司空見二人沒再提出疑問,前方火光搖曳,數頂帳篷的輪廓已然清晰...轉過身,朝兩人伸出了手, “那就這樣說好了,我會盡力幫紀南的。另外...我們還能當朋友嗎?” 陸戰和空戰進行得比海戰順利許多,至少沒有臨時改變規則的情況發生。叢林陸戰老虎拔得頭籌,但空戰依舊不敵埋伏在懸崖一角的青龍。最終這場小小的聯動試煉還是由紀南獲勝,眾人習慣下倒也玩得盡興。 難得的“假期”像飛入空中的紙飛機,瀟灑肆意的日子總有結束落地的那刻。海邊燦爛的落日,永不停歇的潮汐,還有那一見到邊越就群起而攻之的海鳥...這七天就好像從歲月中偷來的一樣,一切都美好得不太真實。 “司空!快點走了!” 龐大的飛行器已經落在沙灘上,白發少年拿起背包聞聲回過頭。邊越朝他招著手,棕色的頭發迎風吹得有些亂,他身旁的紀南也停了腳步,偏過頭看向自己。與此同時,旁邊的伙伴們也一同回了頭,催促的聲音不絕于耳。 那一刻,司空腳下加快步子追了上去,不知怎的就回了句,“等等我!” 沙灘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司空知道自己不屬于這里,甚至說不屬于這個時代。但有機會再緬懷一遍,哪怕僅僅作為一個旁觀者,他也是愿意的。嘴角悄悄勾起,他好像已經許久不曾試著和他說話了... 星辰啊,你說那時候的我們,也是這樣天真而朝氣嗎? “回來了?” 深夜時分,偌大的臥室中書桌上的臺燈還散發著昏黃的光亮。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是一身睡衣難得休閑的許微。 梁玉從海島上回來的衣服還沒換,推開房門直接沖向了許微的方向。良多情緒,再多想說的話語卻在看到那雙茶色眼睛時盡數化為一聲嘆息, “回來了?!?/br> 一時的沉默,讓許微也有些不自在。轉過身隨口道,“玩得還開心嗎?” ... 手腕被緊緊攥住那刻,許微沒掙扎。他知道當自己做出這個決定時,梁玉知道后勢必會生氣,會追究。 但他還是去做了。結契那么多年,不知不覺他也在學會依靠自己的契主,哪怕再特立獨行,他也會一直追求來自于梁玉的認可。如今,他想任性一回, “梁玉,你想說什么就說吧,我不...” “教我?!?/br> 金絲眼鏡后的細長雙眼一愣,久未答話。直到梁玉用力將他的身體拉向那個堅定的懷抱,一只大手覆上自己的頭側,他的頭狼緩緩道, “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也教會我。如果真的有這么一天,我怕你真的會狠心到拋棄我?!?/br> 愣怔下,許微沒有立刻回復他的契主,而是輕笑了聲,“你確定嗎?” “嗯,確定?!毕乱幻?,梁玉輕捏了下他的后頸,俯下身的同時許微也迎了上來。 同是薄唇,一個冷情,一個冷硬,但相碰交融那刻依舊能燃起熊熊火焰。沒人去熄滅那盞臺燈,伴隨情動的喘息聲,任由他們的影子投映在白墻,彼此交疊。 回到軍校,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完成課業和任務,每晚去找司空療愈紀南精神體的傷痛...規律卻生動,挺好的。 紀南已經連續治愈兩周了,確實頗有成效,也讓邊越對司空幾乎放下所有戒心。這件事他們三人之間的秘密。 只是,他自己的秘密卻隨著治療推進愈演愈烈,甚至快要保守不住。 深夜中,這是他這些天第三次從睡夢中驚醒。月色沉沉,紀南側躺著面對自己,一只胳膊還搭在自己身上。就好像怕他睡著睡著能偷偷溜走一樣。 邊越有些好笑,但身體只是隨著這么一點細微的動作,他都能感受到后xue的水在流。 不過兩周而已,他的身體像回到了剛結契的那段時間...無時無刻不在“祈求”著契主的安撫,進入。雖然不似當時的撕裂疼痛,但那種無所適從和自我厭棄依舊無法排解。 但邊越不想告訴他,治療的這段時間紀南也格外嗜睡。就差最后一周的時間,自己忍一忍就過去了。 這回比前兩次還要來得厲害,身體灼燒得發燙又敏感,只是在床上自己翻個身都能打個顫。無奈下,邊越輕輕握著紀南的手放下,在人微微睜眼看向自己時俯身給了一個吻。 好吧,也許不該接吻的。喘息壓抑住了,卻險些讓邊越停不下來。理智拼命壓抑著欲望,才沒有將這個吻進入得太深,太動情。分離時邊越忙垂眸側過頭,遮掩自己失律的呼吸。 “怎么了?”紀南對抗著困意,抬手揉了下那叢棕色的頭發。 “沒什么?!边呍接行┦懿蛔?,褲子已經濕了,再這樣下去紀南一定會看出異樣。起身調整著角度翻過紀南,淡淡道, “去個洗手間。你繼續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