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是激動，是發情

    維格躺在床上，盯著高高的天花板，棕色眼睛在黯淡的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

    他失眠了。

    香薰蠟燭燃燒后的香氣灌滿整個屋里，甜膩膩的味道讓維格腦袋發悶。他側頭看向遠遠躺在床的另一側的萊爾德，對方背對自己，銀發柔軟如星河。

    維格突然覺得很好笑，他竟然如此坦蕩地適應了跟這可怕的家伙睡在一張床上。要知道，這可是一頭龍，傳說中殘暴，yin邪，冷漠而強大的物種。

    輕輕嘆息，維格抬起左手，盯著無名指上的鉆石戒指。碩大一顆，折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華。維格用力摳弄，手指根部被摩擦得發紅破皮，也沒能取下來。他明明記得，萊爾德輕而易舉毫無阻力就替他套上戒指?？涩F在，維格卻無論如何也摘不掉。

    也許我只有剁掉手指，才能擺脫它。維格想。

    ……

    初次見到萊爾德，是維格最狼狽不堪的時候。

    試圖吞噬勁敵的維格在黑暗冰冷的洞xue里苦苦掙扎，他像一條不斷抽搐的狗，痛苦地扭曲翻滾。

    維格的意識快被占據之時，耳邊響起了低沉渾厚，且帶有一抹好奇地詢問。

    “你快死了嗎？”

    “誰？！”

    維格從未料到洞xue里還會有別人，幾近消散的意識瞬間繃緊。

    洞xue深處，一對巨大而詭異的冷灰豎瞳，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維格，間或有紫色的光從瞳孔劃過，“你把我吵醒了，我觀察你很多天了?！?/br>
    維格抵抗著體內不斷撕扯反噬著的力量，眼神虛弱而戒備地看過去。周圍太黑了，除了怪物般的豎瞳，他什么都看不見。

    低沉的聲音繼續問，“你的臉和身體，是在融化嗎？”

    “也許吧，我看不見?！本S格疲憊無力的癱軟在地，如果這怪物想要吃掉自己，他沒有絲毫抵抗和逃跑的力氣。

    維格沒有太多害怕和恐懼，甚至有種宿命般的認命。也許他要死了，死在無人靠近的禁地之下，死在一頭未知的怪物口中……我也許還不夠給它塞牙縫，維格看著那雙巨大的瞳孔，想。

    “你昏過去很多次?！?/br>
    “……”心臟一陣劇痛，維格扣緊胸口，恨不得用手指摳破胸膛，挖出灼燒般的內臟。

    “你的臉和身體會在你昏迷時，變得像另一個人?！?/br>
    維格苦笑，走神地想，它一定很大，說話時回音震蕩，洞xue顫抖。

    “但是那個人好丑，我不想看見他?！?/br>
    維格聞言，苦中作樂地勾起嘴角，因為他試圖吞噬的那家伙，確實長得不好看，哈……哈哈。

    “你會死嗎？”

    “……我不知道?！?/br>
    “你死后，那個丑丑的玩意兒會占領你的身體嗎？”

    “會?！?/br>
    一陣沉默，低沉的聲音道，“我希望你能活下來，有什么是我能幫忙的嗎？”

    心臟又是一陣絞痛，維格英俊的面龐因為極度的痛苦而扭曲，他蜷縮成一團，不斷融化的皮膚滲出烏黑的血液。維格無力而絕望地閉上眼睛，輕聲說，“沒有?！?/br>
    又是一沉長久的沉默，對方遺憾道：“祝你好運?！?/br>
    維格反反復復陷入昏迷，意識一次又一次被占據，再一次又一次抗爭著醒來。那個‘丑丑的家伙’好幾次占據上風，但最終，熬過來的，是維格。

    疲憊不堪的斯沃洛德城魔王又一次完成了融合，將別人的力量占為己有后，顧不得洞xue深處審判般凝視的灰色眼睛，徹底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時，映入眼底的，是一張俊美逼人的男性面龐。

    萊爾德正仔仔細細地，湊近觀察維格。

    嚇了一跳的魔王大人反手一揮，毫無防備的萊爾德喉嚨正中一刃。雖說惡龍皮糙rou厚不痛不癢，但眼睛里溢出了一抹委屈的神色。

    維格看著那雙灰眼睛，心虛地收回手，“是你？”

    萊爾德，“哼?！?/br>
    “……對不起?！?/br>
    萊爾德好奇地靠近維格，問，“結束了，你活下來了？”

    “結束了，活下來了，暫時?！?/br>
    萊爾德靠得更近，他覺得維格長得很好看。

    維格不自在地往后退，萊爾德往前，維格后退，一前一后，一進一退，維格被逼到了墻角。最終忍無可忍，“你不要離我那么近！”

    “為什么？”萊爾德無辜，“我不會傷害你?！?/br>
    “不是這個原因?！?/br>
    “那是什么？”

    維格沉默。

    萊爾德不滿。

    久久，維格小聲說，“味道?！?/br>
    萊爾德一愣，眼底的驚訝轉瞬即逝，“味道？”

    “你身上的味道?！本S格側過頭，因為對方實在是靠得太近了，濃烈的氣息涌入鼻尖，維格說，“有一種，氣味?！耙坏┛拷?，就有種被包圍的錯覺。

    萊爾德灰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向維格，一字一頓地問，“氣味？很難聞嗎？”

    “不難聞?！本S格覺得萊爾德認真的模樣很奇怪，只好繼續解釋，“像森林里的風，和曬過太陽的參天大樹，暖暖的，呃，我形容不出來……你的眼睛，為什么變成紫色的了？”

    眸色漸紫的萊爾德突然笑起來，詭異而神經質，笑了很久，萊爾德捧起維格臟兮兮的臉，鼻梁幾乎曖昧地抵住對方，“為了慶祝你活下來，我送你一樣禮物，在這等我?！?/br>
    維格看著他瞬間消失的身影，一陣無言。

    但很快，萊爾德瞬移到跟前，猝不及防地握起維格的手，抓起他的中指，把一枚鉆戒往上套。

    “喂！你干什么！”

    “別動?！?/br>
    “你放手！”

    “不準動！”

    掙扎之間，一聲脆響，維格咬牙悶哼，不知輕重的萊爾德折斷了維格的中指。

    修長而粗糙的手指折成不自然的角度。

    萊爾德被嚇到了，愣愣看向維格，“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你那么嬌弱?！?/br>
    ‘嬌弱’的維格其實也嚇了一跳，作為魔王，他的rou體其實很強悍，被輕而易舉掰折手指這種事情，維格在成為魔王后，也是第一次經歷。

    “……怎么辦？”萊爾德無措。

    “很快就會恢復的，沒事?！?/br>
    “對不起?！?/br>
    維格：“唔?！?/br>
    萊爾德鄭重，“我以后一定會溫柔對待你的?！?/br>
    “？”維格莫名其妙。

    萊爾德乘他愣怔的瞬間，快速把戒指套上維格的無名指。

    維格：“你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萊爾德所答非所問。

    “……”

    “我叫萊爾德·伊佩利亞爾。你呢？”

    對方那雙激動到透出紫色的眼眸，目光實在過于真摯和期待，于是不愿意透露姓名又不忍心讓對方失望的魔王大人，糾結片刻，騙人道，“我叫亞歷山大?！?/br>
    當然。

    沒過多少日子，維格身體力行深刻領悟到，萊爾德眼里的紫，不是根本不是激動。

    是發情。

    ……

    太陽升起時，維格眼下泛著疲憊的青黑。

    魔王大人胡思亂想了一整夜，回想了很多事情。

    萊爾德因為賭氣，貼在床沿背對維格側躺睡了一夜，半夢半醒間覺得懷里空空的，神志不清地朝前摸索，臉朝地面一頭栽下床，咚的一聲悶響，摔得實沉。

    維格：“……”

    萊爾德：“……”

    一陣寂靜后。

    維格：“哈，哈哈哈哈！”

    萊爾德爬上床，怒視維格。

    維格努力收斂笑意。

    經過一晚上的通風，屋里低俗濃烈的香薰甜味消散殆盡，萊爾德靠近時，維格能聞到他身上的清澈溫暖的味道。

    “不好笑，我還在生你的氣，所以你不準笑?！比R爾德說。

    維格說，“我并沒有做錯什么，是你不對?！?/br>
    “你讓我不高興了，這就是你的錯?！比R爾德無理且霸道，“信呢？你昨晚上偷偷看了嗎？”

    “還沒有?！本S格說，“過兩天再看吧?！?/br>
    萊爾德挑起眉毛，“我能一起看嘛？”

    “不能?！?/br>
    在對方跳腳之前，維格適時地安撫，“摔疼了嗎？”

    萊爾德立刻把腦袋湊過去，示意維格看額頭。維格眼珠子都瞪疼了，也沒在那白皙細膩的額頭上找到一絲絲細微的傷口，假裝配合地吹了吹，“不痛了吧？”

    萊爾德立刻被哄開心了，用腦袋在維格胸膛前拱來拱去，愉悅地哼哼。

    維格一臉無奈，“手，不要亂摸?！?/br>
    萊爾德根本不聽話，開心揉胸肌，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