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攻都出現了
17 臨近傍晚,放假的學生們都陸續回到了宿城,開學前一晚的學校又熱鬧了起來。 景元河氣勢洶洶闖進宿舍的時候我正在疊衣服。 幾個小時前他給我打過電話,我在洗澡沒接到,后來他又發信息問我在哪里,我說已經到學校了,他就沒再回復我。 我本來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等他砰的一腳踹開宿舍門,明顯發怒地徑直朝我走過來,我才意識到原來他都攢著怒氣等著見到我算賬呢。 “你回學校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 我站在靠窗的桌子前,將陽臺上掛著放假前的干凈衣服都一一收下來,自然也包攬了幫他們疊好衣服規整到各自衣柜里的活兒,這是當初吳奉允許我和他們同住的原因之一。 “我為什么要跟你說?” 我十分驚奇,邊瞥他邊低頭疊著一條黑紅相間的運動褲,這正是他的。 景元河也看到了,他安靜了兩秒,怒氣降下來一些,但語氣還有些埋怨。 “你跟我說了,我和你一塊回來啊?!?/br> “干嗎非得一塊回來,你有你的安排,我不想打擾你?!?/br> 沿著褲縫線折疊褲腿,展平放順,摞到一旁四方的衣服上,我拿起下一件白色的長袖。 吳奉愛穿淺色的衣服,白色的衣服一般都是他的。 景元河盯著我剛疊兩下,忽然奪過來把吳奉的衣服隨手扔到他床上,然后皺著眉頭從收下來的衣服堆里挑挑揀揀,沒找到他的,就抓了件我自己的塞給我疊。 他拉開椅子,推著我坐下,也立刻坐在我對面,雙腿夾著我的,目光灼灼。 “是不是因為我沒找你玩,你生氣了?” “……” 我很無語,“你在想什么啊?!?/br> 聽到我沒有否認,景元河眼睛一亮,沾沾自喜地用篤定的話語繼續猜測。 “是不是因為我去打籃球賽那幾天都沒顧得上理你,所以你不開心了,又不跟我一起回學校,又故意說謊騙我?!?/br> 我也皺眉,“我哪里說謊騙你了?” “你的相親對象——” 景元河忽然湊近,雙手捧著我的臉,懲罰般捏了兩下,晨星般的眼眸像是要望穿我暗藏的心思。 他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你根本就沒有和別人相親,也沒有對象,你要和我說分手只是為了氣我,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會突然說出那種話嘛?!?/br> 雖然不可否認我確實對他說謊了,但他思考之后得出的結論與我的意圖大相徑庭。 我平靜地看著他,“分手炮都打了,就別懷念舊情了吧?!?/br> 他臉色一變。 宿舍門開了,吳奉抬眼看到我們面對面坐著的親密姿勢,頓了一下。 我怕他誤會,立刻站起來,艱難而飛快地跨過景元河的腿,抱著疊好的衣服離他遠遠的,然后若無其事地和吳奉打招呼。 “吳奉,你那邊的地我剛拖過,還有點濕,小心點?!?/br> 吳奉恩了一聲,走進宿舍,司機拎著他的行李箱放下后離開。 他貌似沒有發覺我和景元河之間繃緊的拉扯氣氛,從容地和景元河聊天,我當作忙著往衣柜里放衣服,沒參與,但能感覺到景元河一直在瞪著我。 他情緒不高地和吳奉聊了一會兒天,忽然說。 “明天才開學,一會兒咱們出去吃晚飯吧?!?/br> 吳奉似乎明白了他的邀請包括我在內,于是回頭看我,“姚姚,去嗎?” 我連忙搖頭,“不去了吧,我還得——” 話音未落,我看到了景元河狠狠盯過來的兇厲目光,看起來我不答應的話一定沒好果子吃。 但我實在不想和他獨處,只好猶豫地問:“吳奉你去嗎?你去的話我也去?!?/br> 吳奉側臉的弧度變得溫柔,他笑著點頭答應,走到床邊,拾起剛才被景元河丟到床上的白色上衣。 “姚姚,幫我疊一下?!?/br> 我下意識聽話地走過去,接過他的衣服,余光瞥到景元河像是要走向我說話,于是我趕緊躲到吳奉旁邊,拉了一下他的袖角,干巴巴地使勁找話題。 “你這件領子有點皺,一會兒我給你熨一下吧?!?/br> 吳奉看著我,笑意不減,“好啊?!?/br> 也許是不想在吳奉面前表現出主動糾纏的丟臉模樣,景元河沒再試圖和我重提舊事,但在到達晚飯餐廳之前,他毫不掩飾對我的不爽,一路上都抱著手臂瞪著我,雄壯肌rou上的阿努比斯都仿佛沾染了主人的怒氣,愈加兇神惡煞。 我只得離吳奉近一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景元河。 好在吳奉也看出了我們之間的尷尬,好心地一路都和我說話,沒給景元河在言語上襲擊我的機會。 我們去了一家日料店,安靜獨立的包廂內寬闊幽靜,角落里擺著綻放的櫻花。 景元河先坐到榻榻米上,沉著臉示意我坐到他旁邊。 我躊躇著,再次求助地望向身后的吳奉,想退后半步先讓他坐,無論是和他坐在一側還是我獨自坐一邊,起碼都不用直面景元河。 但一路沒吭聲的景元河終于忍無可忍,我手腕一緊,隨即被他用力拽到身邊。 慣性太猛,我整個人都是栽向他的,而他扶穩我后順勢摟住我的腰,讓我剛好坐在了他腿上。 猶如投懷送抱的姿勢讓我在看到吳奉望過來的不明目光后,更加尷尬。 我臉色漲紅,掙扎著要坐起來,景元河偏偏不松手,在我耳邊恨恨道:“別動了!蹭硬了你他媽負責?” 壓低的野蠻聲音鉆進我耳中,裹挾著火星點點的性欲,我才感覺到屁股下面坐著的胯骨處有東西逐漸變得硬熱,雄赳赳地抵著我。 在這種地方,在吳奉的面前,在短瞬的接觸里他都能硬,我簡直要被他的流氓行徑氣昏。 “你放開我!景元河!” 景元河陰沉著臉盯著我,攥得我手腕都勒出了印子,許是發覺我真的不愿意,或是因為穿著和服的服務員進來了,他緩緩放松力道,臉色難看地任由我從懷里退出。 這無疑是狠狠駁了他的面子。 服務員進來后我沒好意思再坐到對面,只好和景元河坐在一邊,但他顯然記恨我剛才的抵觸舉動,臉色沒好轉半分,繃得下頜弧度冷銳似刀,拳頭也攥緊。 他沒再看我一眼,故意只和吳奉說話。 不過我也樂得當個透明人,權當蹭了一頓免費的晚飯,也無心加入他們的話題。 但我不怎么愛吃日料,不習慣這種生冷的腥味,面對滿桌子佳肴只津津有味地吃了幾個天婦羅。 看他們專心聊天,沒怎么動筷子,我又還很餓,于是過了一會兒,我沒忍住,偷偷把剩下幾個天婦羅也吃得精光。 剛放下筷子,旁邊的景元河按鈴叫來了beta服務員,語氣冷冷的。 “我還沒吃就被吃光了,再來一份、不,再來兩份天婦羅?!?/br> 他說話時沒看著我,可這帶有惡意的嘲弄分別是在針對我。 我一僵,掐緊指尖,霎時間被鄙夷羞辱的熟悉鈍痛幾乎要震裂我佯裝鎮定的表情,上一世被alpha們無數次明嘲暗諷我是暴發戶孩子的那種恥辱感,再度席卷而來。 還是沒有變,一切都沒有變。 順著景元河的時候,他對我好,好得像鏡花水月,一旦不如他的意,輕慢天性散發著的無心惡毒又跟釘子似的扎過來了。 新的天婦羅很快呈了上來,我卻胃口盡失,沒再動一下筷子,從胃里傳來的饑餓的燒灼感逐漸麻木。 我站起來,沒看他們。 “我去一下衛生間?!?/br> 放低的聲音不管他們聽沒聽到,我像逃離一場冷冰冰的雨,推開障子門就大步走出去。 拒絕了服務員的招待,我沿著迷宮似的回轉長廊漫無目的地走,不知道走到了哪邊,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了,隔著薄薄的門板能聽到包廂里客人們模糊的談話聲。 我想離開,離開精美昂貴的日料店,離開高高在上的他們,回到原本屬于我的地方,吃著我喜歡的廉價街邊小攤。 那才是我應該過的生活。 難言的落寞和無盡的空洞吞噬著心口,我堅持了一秒的理智,最后還是決定就此失禮地先行離開,再發信息和他們道歉。 還沒走出這條長廊找到服務員詢問出口,身后忽然傳來疾速的腳步聲,然后我被人猛地拉住手臂,景元河氣喘吁吁的聲音余怒未消。 “你怎么這么笨!路都找不到!還得我出來找你……”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朝他大喊,“我說要你找了嗎!” 我從來沒有對他大喊大叫過,也應該沒有人敢對他如此放肆,他愣愣地看著我,像是一時沒反應過來,愕然的神情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短暫的靜寂后,我迅速冷靜了下來,揉著眉心低聲道歉。 “對不起,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吧?!?/br> 想轉身就走,但景元河雙手抓住我的肩,目光是少見的驚慌。 他的語氣放得很柔和,像在低三下四地小心哄弄,“怎么了啊,你不喜歡這家日料店嗎?你不是很喜歡吃那道天婦羅嗎,怎么不吃了……那我們換一家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固執的追問像個不明事理的孩子非要求一個因果,我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景元河,你已經答應分手了,能不能別再……別再這樣了,你就和以前一樣當我什么都不是,行嗎?” 聞言,景元河驀然收緊力道。 隨著加重的呼吸涌現出來的來自年輕alpha的憤怒暴漲,帶著被莫名審判的委屈和濃重的不甘心,我沒看他,也猜得到他的臉色有多差。 畢竟放下一貫的驕傲,得到的卻只有拒絕,他當然不能接受。 “我告訴你,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的借口……什么相親對象,什么在一起,你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找到新人,而且你根本就沒有一點談戀愛的表現,根本就是在騙我!” 他的手在顫抖,色厲內荏的吼聲也在顫抖。 “我不說分手,你他媽就得一直跟我好!” 暴躁急切的,夾雜著隱晦而淺淡的傷心的,重吻覆下。 他一手箍住我的腰,一手用力扣住我的后腦,強悍力道像是要把我揉進他骨血里。 我整個人都被迫埋在了他的懷中,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和心跳的脈搏,聞著alpha流露的濃烈信息素和他自帶的氣息,像在被一場風暴拖入中心眼。 被吻得舌尖發麻,神經迷蒙,摻雜的兩股呼吸融合成一種近乎纏綿的意味。 我被這股狂烈噴發的情愫震得發怯,奈何掙不開,失神地陷入愛侶般的熱吻。 直到推拉門的聲音響起,一道陌生而低沉的男人聲音打斷了我們。 “麻煩讓一下?!?/br> 又過了目眩耳鳴的幾秒,我才緩緩回過神,無意識地睜開眼。 水潤淚眼中的景象漸漸清晰。 我看到了剛才說話的男人,他離我們很近,站在一個包廂門口,正打算出來,卻被門口的我們擋住了路。 他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眼角已經有了歲月的細紋,但長得相當俊美,有著上位者的凌華氣質,眉眼間沉淀過紅塵俗世的沉穩是景元河他們這個年紀遠遠無法匹及的。 是一個成熟而富有魅力的強大alpha。 他戴著一副細框眼鏡,透明鏡框后的那雙深邃眼眸似乎正看著我,而由于身量高大,這抹輕淡的視線便如同是居高臨下的,蜻蜓點水般掠過我,沒有一絲波動。 我混沌地和他對視,忘了拔回目光,甚至因為剛從吻中脫離,還在朝他邊喘邊吐著舌尖。 等景元河也扭頭看向他,發出驚訝的一聲時,我才猛然回過神,瞬間血液涌到臉上,頭皮發麻。 像是被敬重長輩抓到yin亂姿態般的慌亂和羞恥感讓我臉色通紅,一把推開景元河就落荒而逃,而景元河好像和他認識,急叫了我一聲后沒追上來,留在了原地。 稀里糊涂跑到了衛生間,總算把景元河拋在后面,也看不到那個年長的男人了,我瘋狂跳動的心才慢慢回落。 擰開水龍頭,我懊惱地用冰涼的水撲在臉上,害臊的guntang熱度也終于恢復了正常。 今晚真的不該出門,更不該和景元河獨處。 衛生間里光亮刺目,方才和景元河親吻時意亂情迷的微妙情愫被寸寸曬干蒸發,我徹底冷靜了下來。 反復回想著景元河的質問,最后,我無力地發現他認定了我是在說謊置氣的話,真的會一直跟我耗下去的。 盡管他出爾反爾,打了分手炮也不愿意跟我分手,我卻必須要當斷則斷。 可是說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我到底該怎么樣才能讓景元河徹底死心呢。 臉頰上的冰涼水珠沿著下巴滴落,我心事重重地想了半晌也沒想出好對策,隨手一抹,心不在焉地轉過身,抬頭后渾身一震,竟看到夢一樣的場景。 下午剛在時代廣場見過的那個omega正站在衛生間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微笑地著看著我,眼眸里的神采好像很開心,唇釘和耳釘反射著耀眼鋒銳的光,蒼白細瘦的手指卷著散落的金色長發,動作俏皮又隨意,柔綿動聽的聲音宛如款款情深。 “剛想到你,我們就又見面了,真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