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瞬間涌入大量的空氣，林愿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喘，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

    羅燁頻頻從后視鏡向后看，見林愿整個人趴伏在地上，沒有繼續哭。而殷懷策則坐在后座，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林愿起伏的背部，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抬起眼，半睜著眸子輕聲道：“老師，你是不是后悔了？”

    林愿似乎對這個問題并不陌生，他并未答話，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微微合上眼睛，疲憊的皺起眉頭。

    殷懷策詭異地咧開嘴，有些陰森地道：“后悔也沒關系，過去的事不能改變，反正老師是我的，一直都是?！?/br>
    他伸手想將林愿從地上扶起來，卻不料林愿猛地往后一躲，隨即抬起頭緊張地看向他。

    懸空的右手停滯在林愿臉前，殷懷策握成拳收回，將雙臂抱在胸前，笑瞇瞇的問道：“老師害怕我？”

    林愿虛弱地搖搖頭。

    “你當然害怕我，怎么可能不怕呢，像我這種陰晴不定，極端且暴躁的人，除了林現月那個小變態，任誰都會怕吧。不過——”

    “我喜歡你害怕我的樣子。老師還不知道吧？你越是怕到發抖，怕到嘴唇發白，怕到就連我靠近都會尿失禁的樣子，我就越是喜歡。因為老師太不乖了，只有害怕才能讓老師聽話?！?/br>
    林愿雙目無神的盯著殷懷策，淚水一滴滴滾落眼眶。

    突然想起什么，殷懷策湊近了問：“老師，你愛我嗎？”

    林愿咬住唇，輕輕點了點頭。

    仿若聽到什么天下的笑話一般，殷懷策突然大笑。羅燁被嚇了一跳，他還從未見老板情緒起伏如此大過，在他印象里，殷懷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無論什么時候，臉上表情始終沒什么變化，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神卻是冰冷的，整個人顯得疏離又冷淡。

    殷懷策笑得癲狂，他捧起林愿的臉，用極其溫柔的語氣說道：“騙子，老師才不會愛我?！?/br>
    靠回座椅，他又恢復那副面無表情地駭人面孔，森然道：“我以前是什么樣子，老師還記得嗎？陰郁、懦弱、死氣沉沉。就像是陰溝里黏膩的爬蟲，身上散發著腐爛的臭味兒。每個人都對我避之不及，老師你也不例外。你面對我的時候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可憐？同情？還是只是無處施展你那虛偽的善心，覺得一只渾身長滿瘡的臭蟲活在陽光下太過辛苦，所以順手拉了一把又怕臟了手所以匆匆甩開？”

    林愿下唇抖動，有些哀戚地看向殷懷策，帶著濃烈地哭腔崩潰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你。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為什么這樣對我，為什么！”

    他情緒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第一次這么不管不顧的混亂吼道：“我只是想過正常的生活，我想做個好老師，我不想讓我的學生也重復我的痛苦，我所有的事，所有的過去你都知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拋下你離開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我對不起你，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一天都受不了了。我究竟有什么錯！”

    羅燁皺著眉，擔心林愿太過激動身體會受不了，又想到他剛痊愈不久的嗓子，不時朝后看，卻不期然和殷懷策對上目光。

    他坐在駕駛座的正后方，半側身體攏在陰影下，透過后視鏡，羅燁只能看到他半張臉。天色漸晚，路上斑駁光影跳躍在他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那雙漂亮的眸子也同死水一般，緊盯著羅燁。

    羅燁驚了一身冷汗，立刻移開目光。

    “真是無辜呢，這幅可憐樣子，誰看了不憐惜。老師素來會為自己開脫，不僅是我，所有人都會無條件相信你，誰又能想到，你會對我做出這么殘忍的事呢?！币髴巡咻p嘆一口氣，羅燁悄聲看向他，仿佛剛才那副要把他看穿的眼神只是自己的錯覺。

    殷懷策扭頭看向羅燁露出一邊的耳朵，瞇著眼睛想了會兒，突然笑了一下。

    他伸出腳，做工精細地定制皮鞋點在林愿左肩：“既然如此，就罰老師用我的腳自慰吧。在他面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