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繩專挑細處斷，顏微塵心里本來就堵得慌，再看到mama，積攢多日的憋屈一下就爆發了。

    mama是找到診室里來的，而且破天荒的，她還掛了號，總算沒有一進醫院就嚷嚷“我是顏微塵的媽”。

    顏微塵想躲都沒法躲，他無聊地翻看病歷本。mama有點基礎疾病，但也很正常，相當一部分疾病本來就是和人體共生的，這年頭，誰身上還沒點小毛小病。

    “你來做什么？”

    “我來看我兒子啊，瞧你最近瘦的?！?/br>
    mama的狀態跟年頭上比起來，可謂是光彩照人。哪里的水土養人顏微塵不清楚，但錢能養人是真的，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值得欣慰的事情。

    “哎，我來問問你跟席輕藍的事?！泵髅髟\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她還湊到顏微塵跟前，拽著顏微塵的胳膊，壓低聲音，一邊問一邊晃他，“到底怎么樣啊，什么時候結婚??？”

    結婚……結他媽的婚，也不動腦子想想人家愿不愿意認她這門窮親家。

    顏微塵直接打破她的幻想：“我們不結婚?！?/br>
    “不結婚？”mama不太樂意了，表情變兇了不說，嗓門也變大了，直愣愣地瞪著顏微塵，說發火就發火，“他什么意思啊，這么大個老板，睡了你都不要付錢……負責的??？”

    顏微塵朝診室外面看一眼，甩開她的手：“你胡說什么？”

    mama不管場合地嚷了起來：“什么叫我胡說？他睡過你，他自己承認的?！?/br>
    什么睡不睡的，哪個詞傳出去，都是炸裂性的八卦。這次真有病人從診室門口探了腦袋進來，好奇地朝里張望。

    顏微塵關上診室門：“你什么時候見過他？”

    mama自知丟人了，總算控制住了音量：“干嘛？我不能見他啊，你們的關系見不得人??？還是說……你是被他包養的？”

    見不見得人可不是當事人說了算，旁人說“見不得人”，那就是“見不得人”了。顏微塵看著窗外否認：“不是，我沒被包養?！?/br>
    “你眼睛別朝別的地方瞥，在我面前還撒謊?！彼蝗徽酒饋?，手摳進顏微塵的領子里，牟足了勁要往下扯，“他標記你沒有？”

    顏微塵衣服穿得清涼，白大褂里只有一件襯衫，扣子還保守地扣到了第二粒。突然被粗暴地扯了一把，勒得他要吐。他推開mama：“沒有，別碰我?！?/br>
    “哎呀，”她一拍大腿，跌回板凳上，六神無主地說，“他是真不想負責啊，我辛苦養大的兒子就讓他白占便宜了啊?！?/br>
    “他占我便宜？他是圖我貸款還不上，還是圖我家里有窮鬼娘老子??？”顏微塵把病歷本扔在她面前，“你要是沒事，就早點回家吧?！?/br>
    “學貸能有幾個錢啊，他這樣的大老板，包起情人來，不都要每個月幾萬塊零花錢，還送房子送車的啊，”說到這里，mama臉上又浮現出了柳暗花明的驚喜，她死皮賴臉地問道，“他送你什么好東西沒有？”

    “我有手有腳，為什么要他送？”

    “你，你就是缺心眼，腦子不開竅。我說他怎么不找別人凈找你，搞半天是免費送上門的雞，不艸白不艸，你怎么這么賤??？前幾年給你介紹對象你不要，啊，嫌人家老，嫌人家沒文化，嫌人家二婚，我當你有多大能耐呢，搞半天連個小三都不如。小三都知道問金主要錢，你只要有點小恩小惠就能對他敞開腿，你讀這么多書，還不如賣yin的會來事！”

    話是不中聽，不過焉知這是不是同事們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心聲。

    顏微塵騰地站起來，指向門口：“出去！”

    她跟著顏微塵站了起來，盡管她身高才到顏微塵肩膀，但氣勢上看來，仿佛她才是占著理的受害者：“我說錯你了？我說錯什么了？人家可比你精，他這么有錢都知道白嫖的好?！?/br>
    她激動地與顏微塵拉拉扯扯，白大褂被她扯下來的瞬間，顏微塵一個趔趄，差點撞在桌角。

    他下意識地捂住腹部，而后快速松開了手，欲蓋彌彰地把白大褂的扣子扣起來。

    mama眼尖地發現了顏微塵的緊張，她懷疑道：“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顏微塵心虛地吸著氣，他在電腦上匆匆結束了這一號的問診，隨后快步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你沒病就趕緊走?！?/br>
    mama瞪大眼睛，梗著脖子說：“我就不走，除非你跟我說實話?！?/br>
    顏微塵回到桌前，抓起病歷本煩躁地扔到診室門口。下一號病人剛要進來，陡然被落在腳邊的病歷本嚇一跳，他撫了一下胸口，而后一臉懵逼地看著診室里劍拔弩張的兩人，躊躇幾秒，又退了出去。

    “顏微塵，你夠狠?！眒ama把病歷本撿起來，驀地紅了眼睛，她指著顏微塵點點頭，咬牙切齒地說，“你最好有本父憑子貴，小心給人白養個私生子，一輩子抬不起頭?！?/br>
    mama走的時候罵罵咧咧的，走得老遠顏微塵還能聽到她的聲音，他已經可以預見今天的事情很快就會跑遍整個醫院了。

    接踵而來的打擊壓得顏微塵喘不過氣，他抹了一把臉，坐下來想想，他還真不敢替未來的自己打包票不會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