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讓他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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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工日早上,一場暴雨不期而至,但這絲毫沒有對工人們的計劃造成任何影響。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尹席遵照風險官的建議,提前一周組織管理層把要緊的文件和作品收了起來。至于工人么,鬧吧。但凡有人想過跟他好好說話,也不會隨大流去罷工。 五天后,Ethel的罷工潮率先平息了,再之后的一周里,Rosetta、Mateo、Livia等品牌陸陸續續恢復經營,唯獨Theophil還在僵持狀態。 董事會起先并不置喙這事,添亂也沒用,就算席簡心活過來,也得經歷這么一劫。然而Theophil的工人沒按常理出牌,管理層內部還矛盾重重。幾個席姓高管仗著自己在公司待得久,聯合起來把尹席當空氣,無所不用其極地越俎代庖。 班照上、會照開,一天拖一天,方案卻是一個也拿不出來。 “要求工資增加28.7%?這數字是誰量化出來的,還有零有整?!惫具\作幾乎是癱瘓狀態,運營官看協議文件就跟地鐵老頭看手機似的,“一年再加兩周帶薪假期,我們是大冤種嗎?” Theophil的待遇和薪資一直是行業里偏高的,而且保有近三成的omega員工率。作為一個omega友好型公司,他們無條件為員工批發情期假,并且從未因此克扣員工薪水,這條件政府都提供不了,所以漲薪這一塊的彈性并不充足。 從管理層掌握的情況來看,同行們的和解條件里,工資漲幅也不過15%-20%。本以為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跟著湊熱鬧,結果首席談判官親自出了面,傾盡畢生所學都沒能把28.7%這個數字砍下來。 現在有意思了,他們以為的慈善和扶貧,擱員工嘴里還是,萬惡的資本家,不管員工的生死疾苦。 品牌官面無表情地說:“畢竟工人們認為,除了材料和他們的工資,剩下的都是我們的利潤?!?/br> 尹席沒開口,財務官先炸了:“放他媽的屁!我怎么不知道還有這好事兒?設計、研發、運營、公關、廣告、倉儲,哪一樣不是錢?” 品牌官又說:“還有人說,Theophil每年大筆的錢做慈善,外面的口碑賺足了,自己員工的待遇十年沒漲?!?/br> 財務官一敲桌:“哪個智障說的?每年的調薪都被他吃了???” 品牌官不爽地白了他一眼:“你激動什么,又不是我說的?!?/br> 集體的沉默之后,翻看材料的運營官又提出了新的問題:“為什么罷工人員大部分都是omega?但凡alpha或者beta造反,我都沒這么費解。還有這人什么情況,一個月請兩次發情期假,是你們登記錯了還是我眼花了?” 人事官起身,探過半張桌子望向運營官手指的地方:“沒記錯,她就是一個月請了兩次?!?/br> 財務官又怒了:“誰???請這么多發情期假,她怎么沒死在床上???” 人事官攤了攤手:“湯莉,就是帶頭不接受公司調解的那人,罷工工人都聽她的?!?/br> 公關官大跌眼鏡:“這么離譜,你也給她批假?” 人事官為難地說:“不是我批的,她說她發情期不調,我們有什么辦法?” 品牌官翹著二郎腿歪在椅子里:“所以我一早就不贊成招這么多omega員工,效益又低,事兒又多?!?/br> 一個普通的omega員工哪來煽動這么多人的能力,又是哪來不留一絲談判余地的底氣?除非有人給她撐腰。尹席隱隱有點揣測,但是現有的證據無法支持任何猜想。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會議桌中間的花瓶,直到運營官發現了他的走神。 “席總?!?/br> “讓他們滾?!?/br> 話音一落定,會議室就像被時間定格了,所有人都為他簡單粗暴的提議愣怔了一下,又在幾秒后陸續換上不以為意的表情。 運營官看著對面的人事官,吊兒郎當地作出評價:“工會那邊不好交代啊?!?/br> 品牌官也鎖緊了眉頭,不屑地說:“一罷工就裁員,媒體和同行會怎么笑我們?” 開會到現在,責任最重的風險官發了話,卻是跟著大部分人唱反調:“他們有罷工的權利,我們也有裁員的權利?!?/br> 公關官摘下眼鏡,嘆了口氣:“我建議做個折中,先滿足他們的提議,等風頭過了,再找借口把那些刺頭裁掉,這樣也好給各部門調整結構預留時間?!?/br> 財務官點頭:“我覺得可以?!?/br> “我主張現在就裁?!憋L險官強硬地說,“別把他們當傻子,以后裁以后還得鬧,與其到時候大做文章說我們沒有氣度,報復罷工工人,不如現在一步到位?!闭f到這里,他歪在扶手邊上,又換上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當然,如果諸位覺得面子比里子要緊,那就直接答應他們的協議,我們也可以就此散會了?!?/br> 運營官說:“說笑呢你?裁這么一大批,Theophil的運作肯定要受到影響?!?/br> 風險官反問:“那你現在運作得好么?” 人事官顯然更贊成公關官的提議,他壓抑著不快回懟風險官:“易雨生,到這節骨眼上你還拱火,你的職責真的是控制風險不是制造風險嘛?” 這群人抱怨歸抱怨,說要直接裁員,他們又瞻前顧后地不敢了,個個都把尹席和風險官的話當兒戲,好像這么僵著就能僵出個結果來。但凡他們的嘴和膽子一樣慫,或者膽子跟嘴一樣硬,Theophil早就能散會了。 風險官看向尹席,后者自從說完那句“讓他們滾”就再沒開過口,直到現在目光依然落在會議桌中間,仿佛不再打算參與這個話題。他又挨個掃過同事們的臉,或漠不關心,或極力反對。 風險管理的尷尬就在于,無事發生的時候,大家都不把他當回事;真正有事情發生的時候,平日踴躍在第一線的高管們還以為自己有力挽狂瀾的能力,依舊不把他當回事。 驀地,他笑出了聲,舔舔嘴唇,說出一句風管行業的陳詞濫調:“危和機總是相互轉化的嘛?!?/br> 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給人一種看到曙光的錯覺,就連尹席也把目光投向易雨生,期待他后面的話。 公關官的口吻明顯好轉:“你想到什么了?” 易雨生搖搖頭,不再回答。 運營官白了他一眼:“毛??!” 公關官扯了扯身邊的運營官:“哎,別傷和氣?!?/br> 這場危機對于管理層大部分人來說是渡劫,對尹席來說卻是致命。答應工人28.7%的漲薪,董事會要扒掉他的皮;直接把人裁了,弄不好是給下任CEO做嫁衣。 顏微塵,他默默地想。 要是沒有了Theophil,我們會近一點,還是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