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數載
崇寧十五年,懷柔及笄,開始為其尋覓良人。徐家二老卻不舍其外嫁,便想著將其說與自家孫子徐葉秋。表妹與表哥通婚本就習俗平常,況徐葉秋本就是遠親過繼,早已出了五服。所以兩家一合計,便促成了這樁婚事,當然懷柔自身也是愿意的,兩人也當是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也成了一樁美談。 次年,少謙婚事也說定了,與蔡丞相家蔡征小女,蔡玉鞍,算得上是高攀,因著蔡氏九代單傳到這一輩只留著一孫女,所以兩家說定生一男子隨蔡姓,其余的并無他求。蔡征遠在關外,得知此婚訊,喜不自勝,又承蒙皇恩回京主持婚宴。 蔡征數載未曾歸家,此番歸來,見到雙鬢斑白的高堂,以及那僅有數面之緣的妻子,和那素未墨面的女兒,頓感愧疚。只嘆萬般皆是命,半分不由人。自己既想擔起為人子的責任,又想進為人夫的義務,還想做好為人父的表率,奈何一切躲不過一個情字,世俗卻不容,到頭來他什么都沒做好,還負了自己愛的人。自己只敢披著攘夷的外衣,躲在遙遠的邊塞,還累他陪自己飲露餐風,自己到底是虧欠太多。 兩大世家聯姻,皇上親擬告婚書,大婚當日更是十里紅妝,三日流水席,親友齊聚,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喧囂繁華后,一切也總將歸于平靜。蔡征與徐察又回到了那苦寒之地,兩家人多番勸阻都攔不住二人去往邊塞的決心,在他人看來艱苦之地在他二人看來許是另一事外桃源吧。 張欽也曾勸其不該一味逃避,二人卻答固守山河也是另一番責任,塞外的艱難困苦便當作是對另一方責任逃避的懲罰吧。張欽啞然,卻也覺得在理,便也不再多挽留??粗穗x去,他又想到了白仲,兩人皆是圓滿的家庭,即使勉強在一起又所謂何?在一起了要辜負太多人了,辜負的皆是所愛之人。 崇寧二十年,張欽已是不惑之年。兒孫繞膝,享受著天倫之樂。同年,徐福徐母相繼離世。蔡征許是因著兩老的辭世悟得人皆有壽,想著自己家老父親,便請了恩與徐察回京吊唁。 喪儀結束后,三人聚于相府涼亭,時隔多年,故地重聚,一樣的荷香悠遠,輕紗幔帳,一樣的飲酒對酌,思情畫意,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你這番歸來,呆多久?”張欽看著蔡征問道。 蔡征飲盡杯中酒說道:“我父親年事已高,我想在家中盡孝,不走了。朝廷也準了?!?/br> “你能這樣想,蔡相定是欣慰的?!睆垰J說道,又轉頭看了看一旁的徐察問道:“那你吶?” 徐察道:“我也不去了,朝廷也換了新的副將去往塞外了。而且現下邊關亦無戰事,我等退下也無大礙?!?/br> 張欽舉杯嘆了口氣說道:“祗看后浪催前浪,當悟新人換舊人?!彼靼?,他二人留下,許是朝廷疑心二人久居邊關擁兵自重罷了。 “聽說蔡相前兩日病了,現下可好些了?”徐察問道。 “病了?因何生病,我都不知?!睆垰J疑惑。 蔡征拿過酒壺痛飲了一口,看著徐察笑著說道:“因為那日他讓我娶別家姑娘,我說我已錯過一次,便不想再錯一次,要娶的話,我便只想娶徐家小少爺?!?/br> “啥?”徐察噌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哄道:“你亂說什么?你何故與他說這些?!?/br> 張欽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喃喃道:“原來蔡相是被氣病的?!?/br> “無事,他雖年事已高,精氣神確是不差的,”蔡征看似滿不在乎的說著:“反正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好在他現下有個孫子延續香火,這還得感謝你張家啊?!辈陶髡f完舉杯敬了張欽。 “那他現下還生氣嗎?”徐察小心翼翼的問著。 “自然是生氣的,否則今日就不會不出來見客了。再過些時日便好了?!辈陶髡f完拉住徐察的手接著說道:“你就等著給我爹敬茶吧?!?/br> 徐察抽回手說道:“呸,我還得給我爹娘受喪吶?!?/br> 張欽看著眼前兩個加在一起都快一百歲的人了,還在打情罵俏的樣子,忍不住“咳”了一聲。 蔡征回過神笑了笑,又敬一杯酒,思索了片刻問道:“張欽,我記得你與墨云婚前曾說你有一心儀之人。怎后來都未曾聽你說過?” “對啊,莫不是心上人只是你當日的推托之詞?”徐察追問道。 張欽沉吟片刻,才緩緩道來:“我答應了去尋他,只是現下風華日將老,佳期猶渺渺?!闭f完飲了杯中酒,眼里盈滿了淚水。 三人沉默良久,徐察開口道:“他在何處?也許他還在等你?你便這般讓他苦等?” “你們可知青云山?”張欽問道。 二人面面相窺后,皆搖頭。 “我也不知啊,我去何處尋他?”張欽飲盡杯中酒,喃喃說著:“我想著,他或許會來尋我,十年又十年,許他已將我拋諸腦后了吧?!?/br>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諾有心,總會尋到的。家中子女皆已成家,你不妨去試試,子女亦不想你一直孤苦?!辈陶髋牧伺乃募绨?,勸導著。 “人生短短數十載,不妨大膽些?!毙觳煲参⑿膭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