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契咒(上)(x)
慕洛寒從未見過師尊用劍,但他知道師尊是會使劍的。 他年少輕狂時行事魯莽,碰到了有人行不軌之事,不管魔族仙族有何身份皆是一劍斬之,由此引發過不少事端,甚至惹得一仙門始祖震怒。 煙若仙尊,神位乘黃。 對方出手他便知自己不是對手,但他勉強接了幾招后,招招致命卻不見蹤影的煙若仙尊突然現身在他面前。 “你跟白玄什么關系”? 橙衣白發的仙子饒有興趣地問。 他答完后對方了然點頭,試探般地又同他過了數百招,直到他實在無力招架才停手,力竭倒地時,他聽見煙若仙尊說,“這劍術確實得了幾分白玄的真傳”。 他曾不解,因他的劍術乃是生而知之,師尊的指導也多是心法而非招式,如何說是師尊真傳? 也不明白,所謂……幾分是何意。 今日才終于看到他曾自以為已經爐火純青的劍術真正施展出來是何種模樣。 北翎仍是猜不出這大魔是何身份,在這個神秘魔族說出那句話時甚至閃過了是白玄的念頭,除了白玄哪還有人肯為了慕洛寒與他為敵,而且慕洛寒還對此人如此…… 但不說曾經白玄得知慕洛寒淪落至那種境地都不聞不問,白玄墮魔后性情恣意,若是真來了,根本不會掩藏身份,定是像不久前闖入仙界滅了墨如清一般直接便殺進皇殿了。 不過,如此說來仍未查清白玄到底為何要殺墨如清…… 北翎思緒如風,手上動作卻不含糊,身姿飄逸,白發翩飛,本先出手想試探試探此人,只是在一招之后便再分不出心思去多想了。 北翎從不知世上這樣的劍法,這個神秘魔族的劍不炫目也不迅猛,對方魔力雖是渾厚,卻也并未到深不可測能在妖界完全壓制他的地步。 但霜無的每次攻勢正是恰好被長劍斬斷,而無論他如何防守退閃也避不開襲來的劍尖。 銀光如同密雨籠罩在白玄周圍三尺,卻無法再進一寸。 攻不可攻,防無可防。 雖對方顯然沒有下殺手,北翎仍只能狼狽退避,直到被逼到背靠樹干,無路可退,玄劍又是漠視霜無而來,北翎驀地一笑,收了霜無。 就在劍尖即將釘入北翎身體時,一道黑影出現在了北翎面前。 金石錚然,劍入血rou,云落穿過來人半截手臂釘到了一臉驚怒的北翎肩頭。 白玄用劍萬年,出招必中,從未失手,這次也不例外,但剛才這個黑衣人的劍卻是真正擋到了云落,只是那把不中用的短劍抵不住他的劍意碎裂開來了而已。 黑衣人吐血跪地,北翎身上的金紋白袍在左肩及腰側暈開大片血痕。 北翎似乎根本不在意地上生死未知的黑衣人,也不在意自己肩上的傷,仿佛剛才見到那人擋在身前的神情皆是錯覺,一臉輕笑地直視白玄,“閣下本領再高超,想必也不愿惹上整個妖界吧”。 話音剛落,四周已經被森嚴的妖界軍隊包圍。 慕洛寒全然沉浸剛才絕妙的劍術,直到動靜響起才驟然驚醒,站到了白玄旁邊,仍是壓不住內心激蕩,不住一直往白玄看去。 北翎雙手成拳背在身上,倚靠在樹干上不動,瞥了眼滿臉含春的慕洛寒,冷笑一聲,神情倨傲,“閣下以為如此,本王就會解了契咒”? 數千妖軍蓄勢待發。 慕洛寒顰眉,他沒料到會遇到這種情況,他與北翎并無仇怨,本以為這人不會執著于解咒之事,但現在師尊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 白玄卻是神情不變,似乎并不意外北翎的反應,只是淡淡說了句“不過是告訴你,什么是你的,什么不是你的”。 原本滿心憂慮的慕洛寒聞言面頰一點點泛起紅暈,不敢再看師尊,垂眸望向地上那遮住面容的黑衣人,這不明身份的小妖修為低下、妖力微弱,完全是被劍氣震至重傷。 而是不知為何,慕洛寒總覺得此人氣息有些不對勁…… 地上的黑衣人又吐出大口鮮血,北翎仍不曾投去一點目光,泰然處之。 暗紅的血流順著北翎下垂的手臂滴答淌下,匯入了地上的血池,云落上也有血滴順勢而下。 白玄毫不在意周圍妖軍,倒是低頭看了那人一眼,將云落抽回遞給了慕洛寒。 慕洛寒握著似是還余留著白玄手心熱度的劍柄,手指不住摩挲了幾下,卻發現指尖暈開血跡,細看去才見劍柄上鋪了一層鮮紅,心下一緊,望向白玄,發現白玄剛徒手接北翎銀鞭的右手掌心在不斷滲血。 “師…主人,你……” 北翎眸光一動,手指驟緊,道“原來是魔尊大駕光臨”。 白玄未做反應,展開手掌,紅珠滴落,金光乍現,流溢而出。 北翎看對方手勢似是在畫符紋,心下冷哼,縱使不是核心地帶,此處仍是皇殿范圍,想在皇殿對妖皇下咒,縱使是白玄也不可能輕易做到,他正欲開口,卻已經被金光攏住,隔絕了幾人與十米外靠近的軍隊。 血液匯聚至地上浮現的金色紋路中延展開來,金光閃耀,延綿不盡。 慕洛寒突然想起這幾日每到一處師尊便會在地上畫個陣法,他原以為只是恢復咒,但現在想來…… 恐怕師尊是圍繞整個妖族皇殿設了個陣。 北翎在陣法中央動彈不得,心覺不妙,低頭去看,眼前卻只有一片金芒,連出聲都做不到,直到金光消失,卻發現飛云身上的傷消失了,接而意識到自己左肩也是恢復如初,而那師徒二人已經不見蹤影。 白玄和慕洛寒回到了九重天。 慕洛寒原本滿心疑慮,到了落腳處正想開口,卻看見白玄手掌仍在滴血,一時什么因都拋之腦后,張口喊了一聲“師尊”… 白玄回過頭,看見了慕洛寒小心翼翼地拉住他,指尖染了一點猩紅,這才注意到手上的傷。之前考慮到慕洛寒或許難以承受高階法咒的沖擊,設計轉移咒時加入了恢復術,剛才的咒陣只對慕洛寒和北翎以及那個莫名摻和進來的黑衣人起效,倒是忘了這點小傷。 慕洛寒心頭發緊,卻不知能說什么,五百年來,連當面對戰炎魔和屠盡鶴靈宗他都未見師尊流血,若不是沒了一半修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被北翎所傷… 白玄瞥了慕洛寒一眼,將手掌抬起了幾寸送到了慕洛寒唇邊。 慕洛寒愕然,覺得此情此景分外眼熟,不過上次白玄指縫是濡濕的白乳,現在掌心卻是滲著紅血。 他不知師尊是何意,白玄卻并不開口,刺眼的血痕在寒玉般的指間蜿蜒,將落不落時,沾上了嫩紅舌尖。 慕洛寒試探性地探出舌尖輕沾白玄手掌邊緣,望了白玄一眼。 眸如秋水,眼染媚色,如絲如霧。 白玄神情未變,只是微微垂眸看著那段嫣紅如蕊的軟舌繞著掌紋濡濕了污紅,暈開冷白。 慕洛寒只覺胸口發熱,似乎并非他本人心緒,卻未細想,只是低頭捧著白玄的手,舌尖一點點用涎水將微腥的暗紅濡濕,軟舌掃過留下一片濡濕的水痕,唇色比鮮血還艷,鼻翼翁動,潮熱的氣息輕輕灑在掌心。 四周寂靜無聲,鼓動的心跳如雷貫耳。 喉結起伏,血液腥味和清冽氣息順著喉管落下,如同火星墜入油海,點燃血液,蔓延全身,熱流從翕合的xue眼中涌出,沿著縮緊的腿縫淌到腳踝。 整個手掌都被裹上了一層清亮的水液,最后疲軟紅舌停在了翻出一點白rou的創口。 慕洛寒垂頭微喘,胸口起伏不定,掀起雪浪,稍稍吸氣,繃緊舌尖輕輕點到了外翻的血rou上。 面前的手掌紋絲不動,慕洛寒卻是肩胛輕抖,鼻息紊亂,有心中的緊張擔憂有未知的情動欲潮,卻發現舌尖掃過的傷口都已痊愈。 是白玄用了治療咒。 慕洛寒無端明白了白玄是想讓他覺得是他治好了因他造成的傷。 唇珠隨心一顫,力度失了輕重,察覺舌尖迸開的腥味慕洛寒連忙退開,看開了被舌尖戳到的最后一處傷痕恢復了平整,卻留下一點鮮紅印記,如同暈開的朱砂。 白玉微瑕。 只是無論如何懊惱,白玄已經收回了手,突然道“為何會失手”? 一番梳理慕洛寒吸收了一半的玉卵,已經重鑄靈體,只是現在的慕洛寒同千年前的洛寒劍沒多少分別,劍不能自行修煉,慕洛寒如今也無法轉化靈力,但即使沒有修為,也不應當完全避不開北翎那一擊。 慕洛寒不由面頰發熱,鮫綃之下連已經僅有懷胎三月大小的腹球也是泛紅,腿間濡濕粘膩,軟xue不住顰縮,滿心愧怍,低聲答,“……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