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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懷胎不易,但與育兒的艱辛相比,孕期受的苦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開端。 當爸爸第一年,聶斐然覺得自己所有的脾氣和棱角都被磨得一干二凈。 全因嬰兒床里那個撲騰著小手小腳,稍有不滿就咧開嘴大哭的小rou團團。 - 醫院同意接回家的那晚,他喂完奶,給寶寶拍了嗝,趴在嬰兒搖籃邊,終于不用隔著醫院育嬰室的玻璃,可以近距離觀看寶寶的睡顏。 看來看去,聶斐然還是覺得她太小了。 沒有人能拒絕奶香奶香的小寶寶,在醫院照了幾天藍光,黃疸剛有消退跡象,他還是心疼得緊,把Caroline說的不可以一哭就哄完完全全拋在了腦后,能抱的時候就想一直抱著。 沒出院那幾天里,夜里孩子被護士抱走,他睡不著,一個人胡思亂想,反復琢磨醫生的叮囑,懊悔自己體質不好導致奶水不足,又常常擔心自己養不養得活這么個小生命。 產后抑郁情緒時不時籠罩在他身上,他的情況又特殊,Caroline十分能夠理解,白天時反復安慰他,說為人父母,不要過度苛責自己。 但他實在忍不住。 寶寶一哭他就手忙腳亂,但安安靜靜的時候他也沒感到多輕松。 就像現在,他看著看著,忍不住屏息觀察,輕輕伸出手,戳戳嫩嫩的小臉蛋,又用指腹去試探,想要確認小家伙還有沒有在呼吸。 有點傻,又有些過度緊張的神經質。 - 寶寶的名字是提前想好的,醫院開具出生證明時需要做國籍選擇,聶斐然咨詢過有經驗的同事,Z國不承認雙國籍,如果出生時不入籍,可以隨父母拿長居卡,也可以十八歲之前持出生證重新申請加入。 他思前想后,一方面不確定這個項目結束后他是否繼續待在Z國,一方面覺得讓寶寶長大后自己選擇會更好,所以最后在表格上填了放棄。 此外,按照Z國法律,確實跟Eric說的一模一樣,他至少可以休20周的產假,還有一筆生育補貼。但聶斐然提交申請時只填了五周,反倒讓Eric有些不好意思,大方表示寶寶的奶粉錢公司報銷一半,還允許他每周三天遠程辦公。 在Z國的三年,聶斐然覺得最幸運的事便是遇上Eric一家。 生孩子前,他原本考慮到新生兒作息不定,想要生產后搬到隔音好一些的獨立的公寓,再請一個阿姨在他工作時幫忙照看,不給夫婦倆添麻煩。 不過計劃還沒開始實施就被Caroline夫婦叫停,甚至后來他堅持要用金錢和禮物補償也被拒絕,直言已經把他當家里一份子,也表達了對聶筠的喜歡,讓他感到自己在異國的這段人生經歷充滿了溫情。 總的來說,聶斐然覺得那幾年過得不輕松,卻又好像非???。 他全身心地撲在孩子和工作上,感情方面一片空白,即使工作中不乏有不介意他單親爸爸身份的追求者,他也總是一視同仁地禮貌回絕。 有的事好像已經過去很久,傷痛依然在,但聶斐然覺得自己正緩慢爬坡,心智更加強大,處于一生中情感最為成熟的階段。 ——他不再對任何人有抱有幻想和依賴,愛情成了束之高閣的非必需品。 他可以最大程度地在冷靜狀態下保持前行,唯一的愿望是過平靜普通的生活,就這樣陪伴女兒健康快樂地長大。 - 聶斐然買了一本兒童成長簿,把每一個值得紀念的時間節點記錄了下來。 最近寫到寶寶開始學步—— 一開始只敢扶著墻壁走幾步,之后膽子更大一些,從沙發一側出發,瞄準??奎c,噠噠噠走到另一邊,小手揪住扶手站穩,臉蛋壓在軟靠墊上,留下一個口水印,小鼻子被蹭得紅撲撲的。 幾天前,他下班回家,老遠看到Caroline陪著寶寶在家門口的草地上玩滑梯。 走近了,寶寶一看到他,扶也不用扶,邁開兩條肥嘟嘟的小腿,從幾米開外的距離朝自己跑過來,跌跌撞撞地撲進他懷里,小手抱著他的脖頸,咯咯笑個不停。 怎么形容那一刻。 聶斐然感到微微暈眩,心口漲得滿滿的,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這種感覺他一生只體會過兩次。 第一次是陸郡在跨年鐘聲敲響后吻向他。 第二次是婚禮儀式完畢,他們在只亮著一盞燈的化妝間相擁著慢舞。 他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感知幸福的能力了。 可因為女兒的到來,他好像又找到了生活的意義。 - 如果不是父親做手術,聶斐然可能還會等很多年才有勇氣回國。 那年他拿到兩封行業內推薦信,再一次站在人生選擇的十字路口,而家里,聶父生了場病,檢查時候拍片懷疑是腫瘤,瞞著聶斐然先上了手術臺,切片化驗后是良性,虛驚一場,之后才敢跟他講。 他離開家三年,孩子的事一直閉口不談,怕父母為他擔心,也因為寶寶太小,經不起長途飛行的考驗。 父母畢竟年紀大了,過去的幾年似乎一直為他的事揪心,尊重他的決定,從沒有要求過要他陪在身邊。 父母在,不遠游。 不要求不代表不想,從電話里,聶斐然聽得出母親對他的思念,而他記掛父親病情,也一直有想要把寶寶帶回國給家人看看的想法。 失敗婚姻留下的傷口被時間和女兒緩慢修復,他終于可以以平常心回到那片土地。 - 回國手續辦理得很順利。 紅眼航班,候機時他預定了本國航司的休息廳,廳內一直在滾動播放當地新聞。 聽了幾條時事后,安陸集團四個字猝不及防地從新聞主播口中蹦出來,好像一下把他從Z國不問世事的生活中拉回了原點。 聶斐然安靜地垂下眼,看看貼著他胸口睡著的孩子,又看了看落地窗外的機場跑道,屏幕播報安陸管理層在過去一年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業務調整。 對他來說,跟那個人有關的一切,都好像上輩子的事了。 寶寶一直很乖,中途醒來沒有哭鬧,聶斐然喂了輔食后哄了哄就又睡著,直到下飛機。 他推著行李出現,聶母精心打扮過,捧著一束花等在出口,只是在看到他懷里的孩子時怔了怔,差點沒站穩,被經過的路人扶住。 聶斐然從見到母親的第一秒就開始流眼淚。 聶母問他是誰的孩子,他也哭得沒法回答。 聶母沒再問,摟著他慢慢挪到休息區的長椅上,沒說幾句話,母子兩人抱頭痛哭。 "你怎么不告訴mama啊然然,mama可以去照顧你的呀,"聶母一猜就準,掏出手帕替他擦眼淚,"你太讓mama心疼了,一個人怎么生的孩子?該多辛苦多孤獨……" 哭夠了,兩人又笑,對聶斐然來說,當下已算撥開烏云,即使過去的三年確實有苦有甜。 擦干眼淚后,聶母忍不住把孩子接過去,仔仔細細看那小鼻子小嘴,越看越喜歡。 然后先回了趟家,把姑姑請來照顧寶寶,聶斐然提出要去醫院。 手術已經做完了,一切順利,正在恢復階段,到了以后,聶母先進去,給聶父打預防針。 "你眼睛怎么了?"聶父一眼看出異樣。 聶母坦然道:"哭了。" "哭什么?我還沒死——" "你說什么呢,"聶母沖了杯茶,睨病床上的人一眼,說:"然然回來了。" 聶父精神起來,坐直身體:"到家了?" "回家放了行李就跟我過來了,我讓他去給你拿藥,"聶母把茶杯遞過去,坐下,欲言又止:"聶涵,我先跟你說個事。" "什么事?" "就……你今天降壓藥吃了吧?" 聶父被吊起好奇心,瞪眼道:"什么降壓藥?你說不說?" 聶母看他著急的樣子,嘆了口氣,認認真真地說了聶斐然跟她交待的事情原委。 聶父從震驚到平靜,花了半小時才接受,其間聶斐然取了藥進病房,和父親三年沒見,又是沒講幾句就開始哭。 "然然,爸爸這次不罵你,爸爸心疼你,怎么這么傻。"聶父靜靜等他平復下來,看他伏在病床前,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他后背,絮絮道:"你看,時間過得快不快?在我和你媽面前,你永遠還是小孩子。" 父母心照不宣,沒有提孩子的另一個父親,只是聶父知道他把寶寶帶回來后,迫切地想讓他把孩子抱來看看,看長得像不像外婆。 在親人面前,聶斐然壓抑太久的情緒終于得到了完全釋放,面對父母,總算破涕為笑,抹抹眼淚,掏出手機要翻照片。 聶母輕輕推聶父肩膀一下,說醫院人雜,寶寶太小了,別來回折騰病了,讓他等出院回家。 - 一周后,聶父康復出院,一家人按照慣例聚在一起吃飯,正式介紹大家庭的新成員。 聶父對著小孫女,簡直心都化了,從出院回家,一點從前的長輩威嚴都看不到。 隔輩親,甚至有些溺愛,跟聶母兩個人換著花樣做輔食,連大米都要分開煮,大人吃超市里的普通米,給寶寶吃食科所基地買的有機胚芽米糊。 做飯時聶斐然幫忙,聶母讓他把雞蛋轉移到冰箱的盒子里,他打開袋子一看,左邊是獨立包裝的無菌蛋,右邊是散裝蛋,于是管他大人吃的寶寶吃的,兩下混合起來。 "媽,沒必要,孩子不能這么帶,哪兒那么金貴。" 他一邊說,一邊有幾分無奈。 回國休假的兩個月,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要開口提離開艱難。 已經分開過幾年,父母又只有他一個兒子,他這趟帶著孩子回來,父母變化很大,好像把之前無處傾瀉的愛和精力都寄托在了這一處,所有的付出都是無條件的,那么純粹,讓他一直在搖擺,是否要適度讓步。 而林語熙早在半年前就親自飛到Z國找他談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