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涌動
私人醫院的高級病房內,季墨成躺在病床上閉著眼沉睡,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周景望坐在床沿握住他的手,用指腹輕輕摩挲他的手背。 昨晚跟隨救護車來到醫院確認沒有大事后,周景望還是不放心,聯系熟識的醫生轉到私人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直到醫生再三強調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因為勞累加淋雨導致的突發性暈倒,周景望才徹底放下心來。 中途季墨成醒來一次又很快睡過去。 累,好累。眼皮上仿佛墜了千斤頂,怎么也睜不開。 好像有光,從哪里透過來一縷,季墨成想要抓住這一絲光亮,費力地抬起眼皮掙扎。 在一片茫茫黑暗中,季墨成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的場景模糊不清,視線逐漸聚焦,他看到周景望站在床頭,臉上擔憂的神色掩都掩不住。 不知怎的,看到男人在自己身邊,季墨成懸著的心才落地踏實。 好像只有周景望可以給他充分的安全感。 “周……咳咳……”季墨成動了動干燥的唇瓣,虛弱地吐字。 周這個字的聲音一出來,周景望的心頓時涼了半截,還是硬扯了個笑出來,俯下身問道:“感覺好點兒了么?” 季墨成意識回籠,知道自己是因為睡眠不足加上淋雨太久而暈到,他輕輕“嗯”了一聲,嗓音軟綿綿的帶著沙啞。 四目相對,沒人再開口說話,病房內靜得出奇,空氣幾乎要凝固起來。 良久,周景望清了清干澀的喉嚨,開口說道:“我叫醫生進來看看?!?/br> 私人醫生進來檢查了一番,說已無大礙,吊完這一瓶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去后好好休息調整一下。 周景望給小助理發了條微信,說人已經醒了,讓劇組不必擔心。 小助理立馬回復說知道了,自己和周向文還有副導正在來醫院的路上。 躺了太久身體有些僵硬,季墨成動了動脖子,歪著頭小心翼翼地喊他:“周先生,我、我想坐起來喝點水?!?/br> “哦,哦好?!敝芫巴畔率謾C趕忙走上前去,扶著季墨成的肩膀將人抱起,墊了兩個枕頭在他背后。隨后又端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加了些熱水調好水溫,插了根吸管進去送到季墨成嘴邊。 貼的近,季墨成注意到男人身上的白襯衫皺得不成樣子,臉色也很疲憊,顯然是昨晚沒睡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季墨成覺得周景望對他好得過了頭。熱水仿佛喝進了心臟,滿滿當當地要從心尖上溢出來。 季墨成別過臉示意自己喝夠了,周景望將水杯放回床頭柜上,又抽出一張紙巾,為他擦拭嘴角沾到的水。 “周先生……”季墨成小聲喊他。 “嗯?”周景望隨意應了一聲,擦干凈后將紙巾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里。 “你……是不是,嗯……是你守了我一夜嗎?”季墨成不確定地問。 周景望沒反應過來先是蹙著眉“???”一聲,頓了頓才說道:“是?!?/br> “謝、謝謝?!奔灸捎煤芄皂樀难凵窨粗?,瑩亮的瞳孔里映出他臉部的輪廓。 周景望抬眼對上他的目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再說點兒什么吧,昨晚在病房里不是想了很多,不是想要對他說很多話嗎……周景望有些無措。 沉默了半分鐘,想到正往醫院趕的那個男人,那些藏在心底的話,終究還是未能說出口。 周景望攥緊了拳頭,沖季墨成點一下頭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季墨成叫住他。 周景望詫異地回過頭,有些焦急地走到季墨成身前,抬手去摸他的額頭:“怎么了?還有哪里不舒服?” 季墨成有些尷尬,蒼白的臉也泛起不正常的紅暈。他小小聲地說:“我、我是想去洗手間,能不能麻煩你,就是,扶我一下……” 說到最后,季墨成把臉埋進被子里,聲音悶悶的從里面透出來,露出兩只通紅的耳朵。 他吊了兩瓶水,睡了一晚上才醒來,真是憋得難受了。 “嗯,好。我扶你?!敝芫巴ⅠR應聲。本來覺得這沒什么,但是看到季墨成羞赧的樣子,覺得真是可愛,可愛的要命。 心頭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順著胸口緩緩往下流淌,所有的疲憊酸楚在這一刻通通消失不見。 周景望彎腰將季墨成從床上抱下來,一手環著他的肩膀,一手推著輸液架。 病房內的洗手間足夠大,進去后周景望傻站著不動。 季墨成還是有些腳軟頭暈,硬撐著站直,斜了男人一眼,臉色發紅:“你……你先出去呀……” “???”周景望愣了一下,隨即尷尬的反應過來,不自在地摸摸鼻子:“你一個人可以么?” 季墨成點頭囁囁應聲:“嗯……” 周景望站在洗手間門外,抬頭望著天花板,過了會兒,隱約聽到洗手間內嘩嘩的水流聲,他敲了敲門問:“我能進去了么?” 里頭回了一聲什么,含混不清的,周景望不放心,匆忙推開門進去。 季墨成正在洗漱,虛弱地撐著身子抵住洗手臺,吊著點滴的手端著水杯,一只手刷著牙。 他轉頭朝周景望看過去,眼睛濕漉漉的。 周景望利索地挽起襯衫袖口,一手接過他手中的水杯,從背后環住季墨成的腰將人扶穩,皺眉道:“怎么不叫我,這只手不能使力知道么?” 季墨成有些不好意思,彎腰吐掉嘴里的牙膏沫,稍稍偏過頭示意。周景望將水杯抵到他唇邊幫他漱口。 洗漱干凈,周景望抽了張紙巾為季墨成擦拭嘴巴上的水痕,一只手還緊緊環在他的腰上。 季墨成抬眸從鏡中看著男人認真溫柔的動作,驀然心跳加速。 周景望似有所感,動作停住,捏著紙巾的手懸在半空。 四目相對,眼神交匯的那一瞬仿佛觸電。 貼的是那樣近,身體的熱度隔著薄薄的一層衣物布料清晰地傳到彼此身上,撲通撲通的心跳撞在一起,“怦怦怦怦”似乎要跳出胸腔。 熱,好熱。熱得要融化。 空氣里仿佛注入了蜂蜜糖漿,黏稠得讓人呼吸不過來。 周遭的一切都靜止了,周景望動彈不得,只覺得有一道釘子狠狠把他釘在原地,釘在季墨成身后。 時間若能停駐在此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