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8 保護
“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你可以體驗一下,究竟是什么樣的感覺。不要讓他知道?!?/br> 蘇臻感覺一股奇怪的,冰冷地感覺從四肢竄上來,然后,又從心臟開始凍結下去。 他后退了一步,毫無底氣地說:“如果我告訴他,又怎樣?” “馬上會有人出手,讓你們永遠無法見面,那是蘇硯棠也無法抵抗的命令?;蛟S我這么說你也不信,但是,不輕舉妄動就不會出錯,你也不喜歡沖動行事,不是嗎?” 男人往后退,朝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你先出去,我們隨后離開,我會說地面濕滑,我們兩個不小心撞到一起,摔傷了?!?/br> 蘇臻一言不發,他松開手,推開門,眼前出現一片模糊的光暈。 路一下子被扭曲著卷起來,又一下子變窄,仿佛在他眼前坍塌下來。 他花了半分鐘時間適應,然后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那樣,走了出去。 然后他坐下來,挨著蘇硯棠,若無其事地坐下來,像剛才一樣看著他:“下午有事?” “我一整天都有空?!碧K硯棠剛才查了查手機,“你想去哪兒玩,游樂園?” 蘇臻輕聲說:“我們找個安靜的咖啡館看書吧?!?/br> “咖啡館里的書都是鬧著玩的,你來我家,公寓那邊我也好久沒回去了?!?/br> 蘇硯棠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對咖啡館的嫌棄,然后他又有一點藏書很多驕傲,還有一點見不得人的開心。 蘇臻問他:“不要緊嗎?我到你家里去?!?/br> “當然沒關系,這樣我們就可以在家里吃飯了,我可以叫人過來做?!?/br> 蘇臻點點頭,他突然眼前一片反光,然后渾身的力氣都被強行抽走,一瞬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手緊急撐在座椅的邊緣,防止自己一晃摔下去。 然后,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涼下去,他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冰窟,意識也跟著一點點冷下去。 原來是這種感覺,蘇臻有一種模糊的印象,這是一種瀕死的感覺。 然后他開始恐慌,如果一次都撐不過去,那他今后該怎么辦?還是說,因為第一次不適應,以后就會好了。 現在擺在他面前最緊迫的問題是,他要如何站起來,走出這家店的大門。 蘇硯棠還沒有察覺,他問:“現在走嗎?” 蘇臻點點頭。 “我去付賬,你等我一會兒?!?/br> 蘇臻等他走開之后,輕輕拉扯了一下桌布,放在桌邊的一個陶瓷盤,搖晃了一下掉落下來。 盤子掉下來的一瞬間,蘇臻伸手去接,他極快地伸了一下爪子,瞬間把陶瓷盤捏碎,然后一把將碎片捏在掌心里。 手心的血瞬間彪了出來,碎片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蘇臻緊緊握著那些碎片,讓碎片更深地扎到自己的血rou里,一股強烈的刺痛感竄上心頭。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后他感到眼前的光暈褪去一些,血液開始回溫,重新恢復了部分的知覺。 他迅速站了起來,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 邊上的服務生聞聲趕來,看到客人的血從指縫里往外滲,立即大喊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客人您稍等一下,我馬上找工具給您清理!” “不好意思,不小心打碎了?!?/br> “沒關系沒關系,是我們沒擺好?!?/br> “主要是我站起來太快了?!?/br> “是我們對不起,您千萬不要道歉了!”服務員連連鞠躬。 服務生驚慌失措,趕緊去拿醫療箱,并迅速告知了經理。 蘇硯棠就去付了個賬,他尋思著自己也就離開了不到一分鐘,轉眼就發現蘇臻打碎了一個盤子,手里全是血。他驚慌失措地跑回來,蘇臻立即后退,示意他別過來。 “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貼個創可貼就行了?!碧K臻從喉嚨口硬擠出一句話,“你家不是有那種能治傷的草藥嗎?” 蘇硯棠沒話說了,他一臉無奈地看著服務員拿來碘伏和礦泉水,給蘇臻簡單地消毒。 然后他悶悶地說:“我去挪車?!?/br> 等蘇臻消毒完畢,車已經停在了路邊。蘇臻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的一瞬間,渾身散架般地疼。 “真的沒事嗎?”蘇硯棠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覺得蘇臻剛才往后靠的那一下,是體力不支摔過去的。 “嗯?!?/br> 捷豹開走,他們身后三百米處一輛大眾目送他們離開,并沒有繼續跟上來。 不久后大眾后座上來兩個人,其中一個額頭受傷,另一個捂著腰部。 “怎么樣?”開車的人問。 身后的人罵了幾句含混不清的臟話。 駕駛座上的人嘲諷地笑了幾聲。 “他應該沒有耐藥性,藥效起來會很快?!瘪{駛座上的人,目光追隨著遠去的捷豹,幽幽地吐出一句話,“搞到這個可不容易,別浪費了?!?/br> “萬一被發現怎么辦?” 駕駛座上的人回頭瞥了一眼,輕蔑地哼了一聲。 “上頭說了不用擔心,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查不出來什么。這種級別的行貨,沒有任何人,能查到來源?!?/br> “但是萬一被發現,我們豈不是……有危險?” “怕什么!”駕駛座上的男人暴躁地一拍方向盤,“老板說他的是辦法,出了事也不由咱們來扛!咱們就是拿錢辦事,其他的管什么?” 捷豹一路朝前開過去,蘇臻把頭轉向窗外,他在混沌的雜音之中,用盡最后一點力氣,辨認身后那輛車是否還在。 好像并沒有跟上來。 蘇臻閉上了眼睛,他始終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這種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而他又沒有力氣呼吸。當他閉上眼睛之后,眼前開始出現許多繚亂的光圈,如同爆閃的激光燈照射后留下的光暈,在眼前毫無章法地搖晃。 蘇硯棠開得很快,他覺得蘇臻不太對勁,但一路上車多人多,他不好分心,所以一路趕緊開到了小區門口。 由于急著回家,他差點在小區門口撞上道閘桿,猛踩急剎車。但那一下居然沒把蘇臻晃醒,直到車在車庫里停好,蘇臻都沒有反應。 蘇硯棠以為他睡著了,所以抓著他的手腕晃了一下。但碰到他皮膚的一瞬間,他嚇得差點叫出聲,那一瞬間他以為人沒了,蘇臻的身體涼得像在冰窟里撈出來一樣。 “醒醒!”他慌亂之下一把扯下外套,把蘇臻整個人裹了起來,緊緊摟在懷里。 蘇臻在半路上就陷入了半昏迷。這種感覺就像鬼壓床,他非??咕?,但是怎么都無法從那種窒息感中掙脫。意識一點點地融化,在一種奇怪的眩暈之中,潰散下去。 直到他掉進一個非常溫暖的懷抱,他聽到有人在叫他,就好像他還是被放在心上,被好好珍惜著一樣。 他往那個懷抱里挪了挪,稍微清醒了一點,手被壓著隱隱作痛。 “不好意思。睡著了?!彼悦院鼗卮?。 “還走不走得動?” 蘇臻輕輕搖頭,聲音沙?。骸昂茈y受?!?/br> 蘇硯棠一把推開他扔在副駕駛上,然后開門自己走了。 蘇臻:“……” 他還沒來得及把人叫回來,右側的車刷拉一下拉開,一股地下車庫的陰風吹過來,蘇臻打了個冷顫。 然后他就朦朧地看見地上長了一個白團子,白團子把他一拉,他就頭重腳輕地掉出了副駕駛,砸在白團子上面。 然后那團白團子居然移動了起來。 蘇臻清醒了一秒的時間,想:“他居然背得動我!” 下一秒他就毫無心理障礙地,整個人扒拉了上去。 他的意識模糊,但是反應非常迅速,行動也十分敏捷。反正他磕了藥,人畜無害,這種千載難逢的揩油機會,怎么能錯過。 還好地下車庫里有電梯,可以直通十七層。蘇硯棠把他拖到單身公寓,然后艱難地挪到臥室,扔在床上。 蘇臻覺得被扔下去的一瞬間骨頭都要斷了,他輕輕地哼了一聲。 緊接著他的雙手被牢牢地摁住,耳邊傳來聲音:“到底怎么了?” “對不起?!?/br> “我問你怎么了?!” 蘇臻張了張口,什么都沒說。 蘇硯棠無奈,心疼,還沒辦法,但他不好發作。 上一個他見過這么無緣無故生病的還是周琰。他懷疑蘇臻是不是在情報部待得時間太長,被周琰傳染了。 他只好把蘇臻抱過來,從背后摟著,委屈又別扭地把腦袋擱在他肩上。 很溫暖,蘇臻感到蓬松的大尾巴把他牢牢地裹起來了,一層又一層,輕輕拍著他,直到他所有僅存的余溫都被密不透風地保護起來,一點點地回到他身上。 蘇硯棠在他耳邊低語:“冷的話跟我說?!?/br> 蘇臻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然后如釋重負地昏睡過去,但不過片刻的時間,又突然驚醒。他感覺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并且無法呼吸,隨后又是抽空一切的昏厥和眩暈,一次比一次厲害,最后他眼前除了那一片刺眼的光暈之外,什么都看不見了。 一浪一浪席卷上來的痛苦,兇狠地撕咬著他的骨頭,好像要徹底將他的意識消磨殆盡才肯罷休。那并不是一種純粹物理上的痛覺,而是讓他落入一種持久,的,充滿毀滅性的空虛。 好像所有的感覺,情緒都飄在天上,身體不過是一塊腐爛的朽木,生活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但他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一秒一秒地熬,等這一次的藥效過去。 蘇臻根本沒有睡著,他陷在一種半昏迷的狀態里,遲遲地緩不過來,就這樣一晃就過去了四個小時。 蘇硯棠抱了他整整四個小時,熬過最艱難的三個小時之后,藥效在一點點地消退。在第四個小時的時候,他的知覺總算一點點開始恢復,他感覺自己的體溫回升,意識開始逐漸清晰。 蘇硯棠居然靠著他睡著了,毛茸茸的耳朵蹭在他下頜的地方,呼吸聲輕輕地吹在他耳邊,所以蘇臻脖子和耳邊有點癢癢的。 然后,一種持續的傷感蔓延開來,最后蘇臻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扼殺天性,最殘忍的地方,就是哪怕熬過之前所有的折磨,最后殘存的余溫和傷感,才是最絕情的溫柔一刀。 狩獵是本能,愛也是本能,這就是命運給他的魔咒。 在剛才生死攸關的三個多小時里,他因為被短暫地剝奪走了意識,因此一直盤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狩獵本能,也隨之消散了。 但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被抱在懷里,一直被保護著。只要那種感情一回來,他就會更加難以遏制的,產生狩獵的沖動。 他想轉過身,緊緊地抱著蘇硯棠,親他,得到他,把他撕碎,變成自己的血rou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