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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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恕忙躲開視線?;靵y的意識在腦子里打架。他手握緊又松開,想站起來又站不起來,身體也參與進這場混戰。 紀豈然在向他攤開他的傷口,毫無防備地。 林恕第一反應就是逃跑。這樣突然袒露的脆弱,不管是來自別人還是他自己,都令他手足無措。他只想馬上離開,其他的留待以后再說?;蛘咴僖膊徽f。 可是,為什么? 紀豈然并沒有喝醉,更沒有醉到無法自控的地步。他不是喜歡傾訴的人,他不是一向最守口如瓶嗎?自己也并沒有撞破他的惡夢,他沒必要這么做。 難道他想以此有所要求?但他從未要求過什么。即使是此刻,也只是忐忑地、帶著歉意地訴說自己。 況且,即使有所要求,袒露自己的脆弱也是最無用的一種方式。暴露傷痕,通常只是在給予別人傷害自己的機會。 但他轉過頭來,對自己明顯的退縮毫無埋怨。他仍然在笑著,對他說謝謝,說對不起。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給自己傷害他的權力? 林恕覺得渾身上下都在被什么東西密密麻麻地刺著。他很想逃走。但動彈不了,走不出去。 他寧愿看到紀豈然是哭著的。這樣勉力的笑比他的哭泣更令林恕覺得難受。 太難受了。說不出也說不清楚的難受。 而他,一定更難受吧。 林恕嘆了口氣,向自己最無法抗拒的欲望屈服: “誰說我要走了?” 紀豈然睜大眼睛。 “我沒說要走啊?!绷炙“崖曇舴泡p,重復了一遍。 紀豈然眼圈變紅,眼淚唰地流下來,瞬間濕了半張臉。 這人怎么哭起來連點聲音都沒有。林恕胸膛里那顆硬得不能再硬的心被重重撞了一下,悶聲作響,停不下來,吵得他眼眶發酸。 什么一段時間,什么越不越界,什么三個月兩個月。他在哭啊。 紀豈然眼淚流得太多太快,視線被模糊掉,他看不太清楚林恕的臉。他鼓足勇氣向眼前這個熟悉的輪廓伸出手。 林恕握住他的手,抱住他,胸前迅速被洇濕了一片。 紀豈然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還是沒有聲音。 “別哭了。那是意外,怎么能怪你?!?/br> “那年meimei才四歲”??杉o豈然當時也只有七歲而已啊。 林恕把他抱得更緊。 他大概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安慰者,剛才不想看紀豈然勉強笑,現在又只想立刻讓他止住哭。 “再哭我真走了?!彼崧曂{。 紀豈然終于出了聲音,他小聲地喊:“林恕?!笨耷粷饬?。 林恕在腦子里搜刮自己看過的、聽過的安慰人的話語:“別哭了,眼睛哭腫了很難看?!?/br> 紀豈然急促地喘著氣,他睜大眼睛,咬緊嘴唇,盡力止住哭泣。 “然然乖,不哭了?!绷炙「杏X自己懷里紀豈然的身體抖了一下。 剛才的努力全部白費,紀豈然眼淚重新大顆大顆落下來。 然然。 有多少年了?17年還是18年?自從奶奶也走了后,再沒有人這么叫過他。 他都忘了自己曾經是然然。 紀豈然貼在林恕胸前,努力擠出幾個字:“再叫一次?!?/br> “什么?然然嗎?好,那我叫了就不許再哭了?!?/br> “然然?!?/br> 紀豈然極力忍住抽泣,卻止不住眼淚。淚水流到嘴里,又咸又苦。他在滿臉眼淚和滿嘴咸苦里擠出一個笑。 林恕這么好,他不應該在他面前一直哭;他遇到了這么好的人,沒理由再哭。 如果mama能見到林恕,一定也會喜歡他的。 林恕自己都沒想到紀豈然這么快就能止住哭泣。他看著他通紅的眼睛和滿臉的淚痕,撫摸他泛紅的鼻尖和臉頰,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么強行催促他壓下哭泣好像有些過分:“要不你再哭一會兒?” 紀豈然笑著搖了搖頭。 他仰起頭想要親吻林恕,想到自己嘴里的咸味,他用手背抹掉自己嘴角的淚水。抹得太用力,嘴唇被揉得更紅。 林恕拉住他的手。 紀豈然終于放心地貼了貼林恕的嘴唇。 “林恕,再叫我一次?!?/br> “然然?!?/br> 林恕看著天花板睡不著。 他想起小時候看過的動畫電影里的一句臺詞:不要隨便給他取名字啊,取了名字會有感情的。 “然然”不是他取的,但他這么叫了他,是不是也是太過隨便的舉動。 唉,為什么剛才要叫他然然呢?寶貝、寶寶……那些稱呼不好嗎?雖然膩得慌,但沒有具體的指代,可以是任何一個人。 而,然然。他曾經不認識然然?,F在他只認識一個然然。 有具體指代的稱呼,會讓人對具體的人產生具體的感情嗎?這多么危險。 林恕往后挪了一點。他看著熟睡的紀豈然。 客廳里很暗,旁邊沒有臺燈,林恕看不清楚。 他想用手代替眼睛辨認他的臉,但又怕吵醒他。 林恕點亮手機屏幕,在他的斜上方照著他的臉。 紀豈然睡得很安靜,眼睛閉得好好的,應該沒有做夢。眼角還有未干的淚痕。嘴唇微翹。干了的睫毛也重新卷卷地翹起來。如果此時打開燈,應該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的影子,小刷子一樣的影子。 紀豈然比林恕還大三歲,但林恕總覺得他小。像大學生,像小孩子,像小小的柔軟的小動物,最乖最無害的那種。 小,但并非幼稚。林恕一直知道紀豈然是成熟的、內心有力量的。這晚之后,他才知道紀豈然比他以為的還要強大得多也勇敢得多。 一個7歲的孩子是怎么拉扯著比自己小3歲的meimei掙扎著長大,他是怎么日復一日忍受著內疚和自責,又是怎么做到這樣生活了二十年卻沒有頹廢沒有墮落,甚至沒有變得偏激憤怒,他謙和有禮,溫柔可愛。他努力上進,讀了很好的學校,兄妹兩個都有不錯的工作和正常、或至少看上去正常的生活。 林恕自問如果換成自己,大概是做不到的。 紀豈然唯一保護自己的方式便是藏好自己,讓自己習慣孤獨。他藏了20年,卻在今夜對他和盤托出。像小狗躺倒在地,對著并不確定是否友善的手露出自己柔軟的肚皮。他剖出自己的一部分攤在他面前還要對他說對不起。 林恕自問如果是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林恕想起在X市最后那個晚上。那個刻意隔了一段距離的等待,還有之后的擁抱。那晚他看著窗外的海水,感覺紀豈然站在旁邊。有那么一瞬間,林恕以為紀豈然不是紀豈然,而是從他身體里分出去的一部分,或是他不慎掉落在地的心臟。不然要如何解釋他比自己還懂自己。 現在,林恕才明白,他懂得,是因為他自己也曾無數次經歷過那樣的夜晚。 他聽了他一個秘密,便趕緊還他一個秘密;他看到了他不愿示人的關乎家庭的痛苦,便把與之有關的自己的痛苦端出來給他看。 像是唯恐對林恕不夠公平,唯恐給出的比得到的少。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林恕伸手撫過紀豈然的眉毛。他眉心微蹙,又很快舒展開。是平時乖巧可愛的模樣。比最乖巧還乖巧,比最可愛還要可愛。 然然。 林恕在心里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然然。 干凈、柔軟,溫柔。很適合他的名字。 是獨一無二的然然。是獨一無二的然然該有的名字。 林恕靠近他,攬住他的身體。 “然然?!绷炙≠N著紀豈然的耳朵再次把這兩個字叫出口。他收斂了呼吸,叫得又輕又柔,好似一個淺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