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空調又壞了，室內蒸籠一般，悶不走潮氣，卻讓聞樂的臉通紅，在鏡子前的兩顆綠色植物的襯托下，更擁有下一秒就能擺盤上桌的潛質色相。

    他用手扇了扇風，無濟于事，有點著急的轉身看自己的后背，果不其然濕了一片。

    “小聞，你果然躲進廁所吹空調了呀?！备舯谧赖耐滦ζ饋硎且桓辈粦押靡獾哪?，跟小時候電視機里看到的古惑仔沒什么兩樣，人卻是不錯的：“頭頭買了綠豆冰棒請大家伙吃，如果我不幫你留一份你可就沒有了?！?/br>
    他靦腆的笑，致謝的話還沒有多說兩句，就被大哥堅實的手臂推著后背走出去，剛剛試圖忽略的黏膩后背被熱風一吹，愈發在新買的襯衫上張牙舞爪起來。

    剛吃兩口解渴，還沒有緩過神來，就被同事的火眼金睛閃荒了神：“小聞這襯衫挺好看的，我也想給我老公買一件，給我發個鏈接唄?！?/br>
    聞樂忙不迭應了，手里還沾著點棒冰滴落的水，一時間無法與同事的起哄抗衡。

    “聞哥你今天要去哪呀，很少見你穿那么精致?！?/br>
    “小聞是不是和上回那客戶姑娘約會呀，不得了阿有出息了?！?/br>
    “別起哄了，聽小聞自己說吧?！?/br>
    肥rou是減走了，出汗的能力卻是以倍數增長，聞樂也顧不上查看身后大洋蔓延情況，裝作不經心的掃了屏幕時間一眼，見距離下班還剩下分鐘，才張口道：“我只是去參加同學聚會而已，高中同學也挺久沒見了，難免要穿得正式一點?！?/br>
    唐朔方除外，他們前兩天才一起吃完火鍋。

    聞樂從小就怕熱，小胖墩時期怕熱，沒有空調就不出門；高考結束后一口氣抽條了，再兼之天天陪唐朔方學車，硬生生瘦了五十斤，還是怕熱，更怕自己出汗有味道被唐朔方嫌棄。

    上天賜予一個人好皮囊的同時總是要剝奪些什么，對唐朔方而言，則是讓他失去尊重他人的能力。

    兩個人共同朋友楊如汀曾經這樣說過，聞樂并不把這當一回事，權當是她失戀后的糊涂話語，直到他前兩周隨口問唐朔方要不要搭便車回家時，被對方拒絕了。

    “聞樂，你車子味道太大了，我坐上去容易暈車?！?/br>
    兩個人租的房子靠很近，聞樂新工作的地方比唐朔方的公司交通更便利，再兼最近唐朔方車子送出維修了，他便有了趁機給接對方上下班的絕佳理由。

    聞樂腦子像生銹的鎖孔，怎么樣也合不上唐朔方的言外之意。他這車子開了也有一年多了，沒換工作之前唐朔方也坐了挺多次了，也掛了祛味的香囊，開車時他也會根據唐朔方面部表情的變化適當開窗通風，怎么就會有味道了呢？

    他有點沮喪，明明已經很注意了，怎么還是拍馬屁到馬腿上。

    不自覺想到這句俗語的時候聞樂不由吃了一驚，他想，就算唐朔方脾氣再差，說話再臭都好，認識那么多年，他倆也稱得上一句朋友，沒必要如此妄自菲薄。

    聞樂的自我安慰還沒有開始起作用，唐朔方下一句話就讓他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設都轟然倒塌。

    多少回夢里，穿著高中校服的聞樂茫然然看向面前只有十六七歲的唐朔方，盯著他那兩片就算吐出涼薄話語也好看的唇。

    然后，他總會被那句話驚醒。

    “我是說你的味道太大了，你身上的味道?！?/br>
    他唯恐聞樂不相信似的，又強調了一遍，說聞樂的名字。

    聞樂跟著其他朋友，明里暗地給唐朔方取了不少昵稱：唐哥、唐總、唐老師、少爺、老唐，可唐朔方好像只懂得喊他大名一樣，聞樂也曾試圖抗議過，只是當著對方的面，有時連呼吸的拍數都忘了，又怎么會說得出那些超出普通朋友關系的請求。

    慢慢的，他逐漸開始喜歡唐朔方喊自己的名字。聞樂并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聞是他媽的姓，樂是他爸的姓，隨便拼湊在一起的寓意，也許早就說明了雙親離開了他，都會過得很快樂。

    每每被人喊一次，都好像在提醒聞樂，自己不過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孩。只有在唐朔方喊的時候，才賦予了這個名字的意義。

    聞樂悄悄把開心與不開心的，生氣的著急的無聊的的冷漠的唐朔方都藏在這兩個音節里頭，幻想著唐朔方在他的身旁，耳邊，輕輕的喊他。聞樂想象不出來唐朔方溫柔的聲線，不過只要不是像中學時那些人一樣叫他“豬”和“垃圾”，都是令人愉悅的表現。

    那一刻他分明可以反駁，說自己每次上車之前都噴很多止汗噴霧，多到可以直接在他的皮膚上顯形，也可以說最近回家那條路正在進行市政建設，味道不是我傳來的。

    唐朔方沒有聽見聞樂回應，語氣變得不算太好：“你聽到沒有，是不是我不說你都不知道自己什么事情??？”

    楊如汀說過的話就這樣閃現在聞樂腦子里，他想起大一剛剛瘦出成效的時候，老同學都在稱贊他的成果，只有唐朔方嫌棄的皺眉，讓他沒事別穿短褲，小心肥胖紋嚇到別人。

    聞樂的手不自覺的摁開了車窗，被熱浪拂出了眼淚。本來他正打算開去唐朔方公司給他一個驚喜，現在想來，應該要更名成驚嚇。

    他嗯了兩聲，之后唐朔方說什么都沒聽清了，草草的掛了電話，轉頭駛回家。

    其實他新公司的位置與唐朔方公司毫無關系，一個在市中心一個在城郊。從公司開回家只需要十五分鐘，和唐朔方一起回去要一個半小時。

    聞樂回家的路上買了新款的止汗噴霧，換了個貴價的牌子，打定決心短時間之內不讓唐朔方上他的車。

    過了兩天唐朔方和朋友吃火鍋約不夠人，給聞樂發了條短信問他要不要一起，十五分鐘后就看到大汗淋漓的聞樂，手里還提著一打自己愛喝的冰啤酒。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對方就已經轉身出門，回來帶了一身止汗劑的味道。

    唐朔方笑著問他，是不是剛剛去打劫古龍水專柜了？

    其他人聞樂都不認識，卻也隨之傻笑，心里覺得這一點都不好笑，他們是在侮辱自己身上金錢的味道。

    卻只是附和著，順理成章的坐到空出來的位置，剛好在唐朔方對面。

    可以看到每一個瞬間的唐朔方，也可以看到他在不動聲色的對身旁的小美女顯殷勤。

    小美女明顯與世俗套路不合，對動了凡心的大帥哥置之不理，反而結束的時候湊到聞樂身旁，問他能不能交換聯系方式。

    聞樂還沒來得及交待清楚就被氣急敗壞的唐朔方拉走了，少爺脾氣一直到車子開出幾公里才消停

    他說你可不準給聯系方式，聞樂心里想的是我身上有沒有味道都好，你不還是上我車了嗎？

    唐朔方見聞樂心不在焉，臉色更冷了，和冰箱里剛拿出來的速凍水餃可以一較高下：“你聽到沒有？”

    他很溫順的點頭，又說了一些貶自己褒唐朔方之類的好話，對方還是一聲不吭的看向窗外，雙手環抱胸前。

    聞樂不知道唐朔方為什么突然發作，但他覺得這樣的唐朔方也挺好的，畢竟對方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是一副不可侵擾的高冷模樣，剩下百分之二十的人生不用來發瘋，可能隨時憋死了。

    唯一不好的一點僅僅是因為唐朔方熱衷把聞樂用作無償出氣筒。

    等紅燈的間隙，他輕輕拉了拉唐朔方的袖子，這個動作有點小家子氣，怕唐朔方又說他體味大，連身體都不敢湊近，背脊板正的貼在座椅上。

    “別煩我?！?/br>
    他又拉了拉，說了很多次對不起，重復到氣氛變得尷尬，還有一個路口就到家了，不再這之前讓唐朔方氣消了，待會只會讓自己更不好受。

    還有三十秒，斑馬線上的老人顫顫巍巍向前走，牙牙學步的孩子興許很少看見越野車，好奇的望向聞樂的車。

    聞樂知道少爺脾氣現在寫滿了，再哄下去只是浪費氣力，便縮回了手。

    未料被對方一把抓住，唐朔方的力氣不小，平?？偸菈褐?，唯有對待聞樂的時候，不懂得如何書寫收斂。

    瞬息般，唐朔方的手已經惡狠狠捏著聞樂后頸熟悉的位置，好像隨時要送他下黃泉的架勢，舌橫沖直撞進聞樂的唇齒，不留氣力的襲卷他每一個細胞的敏感點。

    鳴笛聲下，聞樂緩緩駛向前。

    他左手放在方向盤上，右手被唐朔方放在兩腿之間，毫不留情的摩擦褲子隆起的部位。

    “套用完了，我待會先下車買幾個?！?/br>
    聞樂有點難為情，因為唐朔方喜歡皮膚白的姑娘，他常年把皮膚保護得很好，現在自己白嫩的手指被唐朔方磨得又紅又痛，不敢吭聲，又羞恥，又夾雜著一絲隱晦的欣喜。

    車子已經停在地下車庫了，周遭無人，車子的隱秘性又很好，唐朔方也不再披著人皮外衣，直截了當：“那就不戴了?！?/br>
    他知道聞樂不會反抗的，朝他俯身，吸了吸鼻子：“反正你那么喜歡我?！?/br>
    興致來了，唐朔方干脆直接放平車座，拔下聞樂的褲子，把鐵棍一樣的硬的性器塞到對方大腿之間。

    任由擺布，還會按照要求配合的發出呻吟，聞樂想，剛剛那個姑娘總做不到那么卑賤的順從唐朔方高高在上的卑劣吧。

    不是平等的朋友，能一直做不平等的炮友嗎？

    聞樂不知道，他只是揚起身子，費力的想去親吻唐朔方的臉頰，被對方直接按到在胯下，強迫他去吃那根臭臭的巨物。

    不平等體現在太多方面，比如說聞樂必須要去忍受唐朔方jingye的味道，最好要給予夸大的贊揚，而唐朔方只會厭惡聞樂身上莫須有的味道。

    他張嘴，嘟囔著說：“那我還能喜歡你多久？”

    并非時機挑選的不妙，而是每次聞樂給唐朔方口完之后，就會被荷爾蒙占據大腦的人進擊得沒有時間開口。

    這次也不例外，唐朔方根本沒有聽到，也不甚在意聞樂說了什么，徑直把聞樂翻了個聲，一下一下的擊打到他身體深處，還用沾滿了體液的手指攪亂聞樂口腔的味道。

    聞樂只好自問自答，也許等到某一天，他對唐朔方再也沒有任何用處的時候，就會識相的走開，再次見面是四十歲的同學聚會，他會給唐朔方的小孩一封超大的紅包，因為ta要容忍這個世界上脾氣最不好的爸爸之一，這是給ta的補償；也可以享受來自唐朔方磅礴的愛意，這紅包應該是給ta的嘉獎。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回來的那么快。

    襯衫還沒有干透，戴著一點點香氣，聞樂在飯店門口碰到了一群老同學。

    唐朔方理所當然站在眾星拱月的地方，只是這一次，他身后沒有一個跟班聞樂，取而代之的是上次見到的姑娘。

    “小聞，你快過來見識一下唐總女朋友?！?/br>
    “哎呀，人家小聞和唐總關系那么好，怎么可能沒見過?！?/br>
    他轉頭看向唐朔方，不知作何反應，希望從對方向來喜形于色的臉上看出一個標準答案。

    從前唐朔方總是嫌棄他哭喪著臉，說他就是因為整天垂頭喪氣才被人揍。

    “所以，你以后笑著，笑多點就不會被人打了?！彼谝淮纬孕≠u部的綠豆冰棒，有點新奇于味道，又不屑這樣低廉的價格。

    可這已經是錢包被搶走之后聞樂能給到的最好大雪了，他有點緊張的舔舔嘴唇，覺得唐朔方特別像學校巷口那只臟兮兮流浪貓，雖然外表天壤之別，但是他第一次喂貓的時候，貓也是這樣舔兩口走開，趁沒人在又跑回來一口吃完的表現。

    他拼了命的想捧場，想半天說出一句：“微笑的力量那么大的嗎？”

    說完就后悔了，可能是剛剛上完語文課腦子還沒有清醒才說出這樣的話，唐朔方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說了一句：“放屁，那是因為以后我罩著你?！?/br>
    他隨手把校服外套扔到新招攬的小弟頭上，大跨步向前走，那時候聞樂剛剛認識他，不知道sao包動作只是為了吸引其他女生的注意，一個勁捧著校服外套當寶，覺得大哥就連汗味都那么好聞。

    唐朔方的腿很長，步子很大，唐朔方那時候將近一百八十斤，跟在他身后氣喘吁吁。

    但是他必須跟下去，因為唐朔方不會回頭。

    現在也是，他必須離開，這樣才能看不到唐朔方是否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