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想不到你一個濃眉大眼的劍修心思竟如此歹毒
韓宗主丟下句詳細狀況之后水鏡聯系就匆忙離開,連擺在桌面的書冊掉落在地都忽略了。 若是進屋時沒看錯,她那會兒還在往這上面寫著什么,應當挺重要。我撿起書冊,無意間看到了部分內容。 隨書頁垂落能看到的那部分,皆是些手寫的短句,每句之間距離不一,且涂改不少。其中夾雜了許多意味不明的字符,比起記錄更像隨意涂畫,但的的確確是宗主的字跡。 目前不需要無意義的好奇。我把書放回原處。 系統的影響始終存在范圍與限度,絕沒有蒙蔽所有人的可能。我算不得聰慧,對系統所知也甚少,連我都能想到的東西,不該至今為止沒人提出猜測。 但,能同時影響所有人的,只有…… 我出門后抬了下頭,天朗氣清,一片安和。 與過去的數百年如出一轍。 回到劍峰,就見池斯在我屋前守著,似是一定得等到個答復。 他不知道封印的事,我更是沒有給自己找麻煩的想法,因而稍稍調整神情,確認與以往一般無二才靠近他。 “韓宗主怎么說?!彼麊?。 我說:“去問張前輩?!?/br> 韓宗主清楚,魔修那邊目前管事的那位自然該知道這些,只是既然他們都不曾與小輩提起過,總得先知曉這些是否能告知。 池斯和我對視,終究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張叔光會敷衍句他就一給我頂鍋的,能知道什么事,不然我至于問你?” 既如此,大抵不該說。我于是帶點疑惑,語氣格外真誠:“他都不清楚,我能知道什么?!?/br> “一定要他們先同意?“池斯頗為煩躁地嘖一聲,“找我算卦的理由總能說吧?!?/br> 我:“確定黎天歌是否無害?!?/br> 雖說即使有這結果也無法完全肯定,不排除極少的,黎天歌與系統串通好的可能。不過我傾向于他沒什么心眼,說的都是實話。 如果錯了,我也不會對可能產生的后果有任何負面情緒,畢竟是我判斷錯誤,只要不牽連到他人,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 池斯若有所思,似是覺得一直在我屋前杵著不大好,與我說一聲,往當時隨手指的、目前算是他的住所的屋子去。 自己想到就與我無關了。我轉而思考起,如何才能讓劍峰只留下我和黎天歌,但合理的借口一時半會兒尋不到,就干脆先去找他。 我過去時,黎天歌正在屋外,盤腿坐在地上。他雙手舉起小貍,用極為嚴肅,仿佛盤算著晚上加餐的眼神盯著它。 察覺我到近旁,他一愣,手倒是比腦子更快,立刻將小貍舉到我面前,而后露出個傻乎乎的笑,方才深沉的模樣便全然不見蹤影。 小貍沖我喵了聲。 我接過貓,在黎天歌身旁坐下。 小貍便往我腿上趴,揣著爪子瞇起眼休憩,照舊是,看起來和普通的貓崽一模一樣。 在安可易告知我小貍并非幼崽前,周亭瞳從未提過它的修為,僅提到了些許生存本能一類的東西,從他說的內容,完全能將小貍當做善于躲藏的普通貓崽,而非靈獸看待。 我習慣了聽從他人安排,先前也就沒多想。 只是靈獸照理筑基期就能用人類的語言說些詞句,金丹能與人無障礙交流。小貍少說該是金丹中期,這個修為無需進食,周亭瞳卻刻意強調了這點。 將貓遞給我時動作不經腦子,小貍已經在我腿上趴好了,黎天歌反倒蠢蠢欲動起來,最終還是沒忍住,想往小貍頭上摸。 先前見他情緒不對,小貍任他薅了許久的毛,現在自然不想再被碰到,直接一爪子將人拍開,連眼也沒睜。 黎天歌看看我,又看向剛被拍開的手,陷入沉思:“難道說,修仙到后面會對動物有著特殊的吸引力?” 我收起寒光:“看緣分?!?/br> 黎天歌恍然大悟:“懂了,我命中和貓無緣?!?/br> 與緣分無關,以他那做法,不論怎樣的飛禽走獸,哪怕有緣都得被消磨完,自此避著他走。 畢竟曾有過伺養者給靈獸修毛,手一抖剪歪了,想補救卻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越修越禿,那靈獸本想化形遮掩一下,結果變成人形之后頭還是禿的,產生了心理陰影再也不愿見人的例子。 現在御獸一脈的修士都格外注意靈獸是否有掉毛或者換鱗,哪會像他一樣逮著一只貓薅。 我到底沒直說:“強求不得?!?/br> 黎天歌思索,思路便跳到了別處:“但是不去努力肯定什么也沒有,修仙又要無欲無求,好像還挺沖突?這么說也難怪修士人少,沒幾個人做得到哎?!?/br> 多數時候,修仙是有所求而不強求,有所念而不執迷。然而人總要為外物所困,不論是愛恨喜悲,還是酒色財氣,總放不下。 因此我一直認為,求道是在學著如何放下,與無欲無求是兩回事。 我說:“從哪看的要無欲無求?” 黎天歌盤起腿,一手撐頭,說出了一聽就沒好好看過正經書的言論:“里不少都那么寫的嘛,雖然就是一句話的設定,文里完全沒有體現,實際個個都在爭奪機緣。成天為了點東西爭的你死我活,最后東西都是主角的?!?/br> 即使在他認知里這是,但的內容本就不盡相同,拿一個去套所有,準確率向來不高。 “話說師父父你要不要爭氣點踹掉主角上位……”黎天歌說一半止住,語氣復雜,“不對,這里又不是起點,雖然師父父你的設定某種意義上還挺起點男主,可不管怎么說,在海棠當主角太危險了?!?/br> 起點應當是與海棠類似的東西??紤]到他的言論,我陳述事實:“現在也挺危險?!?/br> 黎天歌捂臉,顯得很頭疼:“是這樣,光聯想就已經開始痛苦了。海棠師尊本來就頭上頂個危字,我打鐵都沒這危,如果是主角,日子根本過不了,練個錘子劍嘛,怕是天天只有少兒不宜的情節,直接身體被掏空,哪來的精力?!?/br> “所以說師父父,你還是當一個冷漠無情的劍修比較好?!彼f,恨鐵不成鋼,“不要被人騙了啊——!” 又在強調,似乎確定了要做欺師滅祖的行徑,生怕我動手猶豫。至于后面針對穆渙的那句,我當沒聽到。 我將手搭在膝上,任小貍伸爪撥弄。 似是不想再提相關的東西,黎天歌很快扯開話題:“對了師父父,都修仙了,學醫是不是什么都能治?” 若是指疑難雜癥,大抵如此,不過…… “學醫不救呆比?!蔽抑貜晚n宗主說過的話。 據說這是她棄醫練丹的原因之一,當年特指寧長老和掌門。到現在,應該不包括我,大概。 “為什么這里還有和學醫救不了中國人差不多的話??!”黎天歌大受震撼,“那學醫能把死人醫活嗎?” 死透了的人救不了。盡管傳說中存在化神期醫修能醫死人rou白骨的說法,但多數修士都知曉,那僅僅是口口相傳導致失真的傳說罷了。 醫修只能救將死之人,若是生機斷絕,誰也救不了。哪怕神魂尚存,那些所謂的鬼修功法如今已經沒有可行性了,就像如今許久未曾聽過有誰做出奪舍之事,相關文獻雖還在,卻沒人實踐過,不知現在是否可行。 所以身體要是死了,實際對修士來說,基本與徹底死亡沒區別。有系統的穿越者倒是不一樣,借尸還魂、起死回生,系統確實做得到。 所以,他提起這個,是有誰出意外了? “說好的玄學和科學不能一概而論,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不能折中調和,可惡,知道和我那一樣,我怎么完全不意外?!崩杼旄璧玫酱_切答復,便習慣性向后靠,險些仰倒在地。 被我拽住坐穩后,他就接著往下說,顯得有些煩躁:“系統說我出了車禍,爸媽也死了,完成任務不僅能回去,還可以連帶復活我爸媽?!?/br> 他擺出仗著與系統鬧掰了,不再受限制,就無法無天的姿態。 我覺得是該感到疑惑,這話大抵不該說。即使我不一定會告訴別人,但小貍必然要告知周亭瞳,再向上報備一下,四舍五入便是整個韓柳宗都知曉了,系統竟也能放任。 “雖然我對這些沒有實感,完全是處于系統告訴我穿越出車禍,回想一下,哦,是發生過這事的狀態?!崩杼旄鑷@氣,抓亂了頭發,“但是吧,我人都在這了,還能怎么辦,也只能相信狗系統的話?!?/br> 他表現出來的樣子,不像能做到遇到這樣的意外還維持冷靜,更別說以完全旁觀的視角描述。由于已有猜測穿越僅是系統附加軀殼上的記憶,我幾乎立刻便懷疑起這段記憶的真實性。 編造一段莫須有的記憶,部分陣法,以及渡劫時的幻境皆能做到,對系統而言,應當不是難事。 黎天歌不需要我回復,沒有回應仍舊自顧自說:“只是我爸媽對我一直沒什么要求,就只有一點,不能當法外狂徒。要是我在這違法亂紀慣了,回去肯定習慣不了,怕不是得再把他們氣死一次?!?/br> 他確實比那些以為完成任務能回去,行事毫無底線的穿越者清醒許多。 韓宗主常和我強調,人一旦打破底線,就再無下限可言,而做人不能沒有底線。 既然黎天歌所在之處是個有規則法制的世界,殺人放火作踐他人一類的事必然做不得,且不說系統的承諾是否有可信之處,若在這習慣了蔑視人倫作jian犯科,真回得去也適應不了原本的日子。 我把左手從小貍爪下移開,去拍他腦袋:“別想太多,順其自然?!?/br> 分明是帶著安慰性質的舉動,黎天歌卻忽然警覺,拉開與我手的距離:“師父父我警告你,不許跟我說想太多長不高!” 沒想說這話,方才的話題不適合扯到這方面。只是既然他提起來,我就順便接了句:“那你長不高了?!?/br> 黎天歌倒真如他自己所說,對那些完全沒有實感,這會兒還以為我與他開玩笑,在那倒吸口氣:“太惡毒了!想不到你一個濃眉大眼的劍修不止知道練劍,竟還藏了如此歹毒的心思!我告訴你,絕不可能!再怎么說我早晚都會比你高!” 我說:“天還亮著?!?/br> 黎天歌震驚:“師父父你居然拐著彎嘲諷我!” 我想了想:“算了,你多睡會兒?!?/br> 夢里有機會比我高。 他惱羞成怒,怒罵:“臭劍純!” 先前的話里雖夾雜了認知之外的詞,根據前后語境倒是能猜出來,這句就沒辦法了。我:“劍純?” 黎天歌毫不心虛,說的煞有其事:“一種認定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的生物,通常情商極低,是鋼鐵直男?!?/br> 雖不清楚什么是鋼鐵直男,但有情商低,心中無女人這樣的關鍵詞,劍純大抵是與部分人口中的劍修十分相似的稱呼。我了然。 他卻一頓,似是覺得有哪不對,皺著眉思考,過會兒仿佛想通了似的,向我鄭重道歉:“對不起啊師父父,我忘記你不是直男了。不過沒關系的,就算不是直男,你也是個正經劍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