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未來師娘
我在外頭等了會兒,凌霜君神情略有些復雜地帶了一疊書出來。 他遞給我,說:“柳掌門給的,讓你回去多看?!?/br> 我不明所以,還是先收了起來。 接下來幾天都沒什么事,我繼續每日練完劍就去觀察黎天歌。 或許該糾正,是觀察小貍如何折騰黎天歌,順便讓他練劍背書自選其一。期間我還抽空拎起小貍去聯絡了一下周亭瞳。 他忙得抽不開身,因此是用水鏡聯絡的。 周亭瞳邊聽小貍喵,一邊給靈獸幼崽梳毛:“你不在的時候,他把劍峰所有能去的地方全逛了個遍?!?/br> “還在試圖爬樹,以及扒拉山上的藤條編了個框,你現在沒收他的儲物戒,里面應該能找到劍峰幾乎所以可以采集的東西,比如樹枝草果子,甚至可能有蟲子?!?/br> “嗯……因為沒有合適的儲存容器,他暫時放過了半山腰的泉水?!?/br> 我聽得只覺迷惑,很難不懷疑黎天歌在穿越前是某些有儲物習慣的鼠類。 以及,帶他出去那會兒果然不是錯覺,他是真想翻墻。 由于總把書丟在一旁不看,似乎有點對不起掌門,我干脆在黎天歌練劍的同時,找個地方在一旁看。 但這書和我想的不太一樣,翻開都是畫。兩個人,一男一女,不穿衣服,擺出各種姿勢的畫,文字只占極少數。翻到后面,還有三個人的,也有兩個男人的,好怪。 一連幾日都在他面前看書,黎天歌就很難壓抑住好奇,湊到我邊上,視線忍不住往書頁上瞟,興沖沖地說:“師尊在看什么,給我也康康!讓我康康!” 掌門只說多看,沒說不讓和別人一塊兒看,我就攤開給他看了。 “嗷!師父你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看這種東西!”結果黎天歌表情空白了一瞬,直接竄到樹后面去了,扒著樹干露出個腦袋,“剛洗滌心靈沒幾天呢,我又臟了,忘不掉了嗚嗚嗚?!?/br> 我收回眼神繼續看書,布下個阻隔聲音的陣法——托他的福,現在這種陣法我已經能隨手用出來了。 “師父父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以看小黃書!你這幾天不會一直在看這玩意吧,沉迷黃色不好!”他言辭激烈。 什么小黃書。我順手給隔音陣法再添一層,小貍在,至少宗門里不能讓他丟劍修的臉。 黎天歌在我邊上像條傻狗似的嗷嗷叫著,拼命表達他激動的心情,好半天過去終于安生了一點。 “重金跪求沒看過這本小黃書的眼睛嗚嗚嗚?!彼s在樹后面捂著眼,語氣比那天差點進妓院還要悲憤,“我臟了,不干凈了?!?/br> 這是什么臟東西?可掌門不會害我,得問清楚。我問他:“你懂?” 黎天歌立刻與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起來,慌忙解釋起來:“沒有!我不懂我一點都不……”在我的注視下,他漸漸焉了,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微不可見的距離,死鴨子嘴硬,“好吧……就,就懂那么一點點,就一點點!我不是老司機嚶?!?/br> 我合上書,等他平復心情:“說?!?/br> 黎天歌看我,眼神復雜。他欲言又止,猶猶豫豫,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說:“啊這,師尊你……真不懂?” 不懂就是不懂,沒必要瞞著。我點頭。 “我悟了,是我不干凈,是我心太臟,才會知道這些東西?!彼f,竟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聲音飄忽,“所以之前那瓶藥你也不懂我的意思,只有我單方面以為我們達成了共識?!?/br> 難道不是殺人的毒藥嗎。我沉默,實在想不到毒藥外合理的可能性,而后說:“不是毒?” 黎天歌擺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從樹后頭慢慢挪出來:“不,是春藥。那種系統不是好東西,臟的很,根本不是什么正經的攻略。我覺得要不是為了回去,誰樂意做這種任務啊?!彼秸f語氣越是嫌棄。 我問:“得做什么?” “啊,我之前沒說過嗎,系統說是完成任務把能量攢滿了就能回去?!崩杼旄枵f。 這話是說過,不過沒有具體解釋。我說:“具體任務內容?” “就……攻略,嘛……”黎天歌可疑地沉默了,他瞟眼書,緩緩伸出手,一手握起,中間留了個孔洞,一手伸出根手指,然后將手指戳進孔洞里來回抽動,再次用這動作委婉地給我解釋,“就是,這種帶顏色的攻略,要攻略值滿才算完成?!?/br> 沒看懂。我接著沉默。 “按照給的進度條,如果我不在系統商城里買任何東西,大概得至少五個才能攢滿進度條?!崩杼旄鑷@氣。 他說的許多內容我無法全部理解,他說起話來也不一定記得解釋,好在記下它們并不麻煩,我從中尋找著關鍵詞:“五個?” 黎天歌攤手,說:“聽起來很多是不是,實際肯定更多,十來個都有可能。因為不完成任務就會死,為了完成任務一定會先在商城買東西,不然誰會任人作踐。哦對,能量是系統的貨幣?!?/br> 說著他一愣,終于意識到我可能聽不大明白,轉過頭給我解釋:“大概就相當于我欠了系統錢,得把靠某些方式把錢還回去,但維持生活也要錢,我想得到錢就得去傷害別人,就這樣?!?/br> 這樣倒是很清晰了,大抵其他系統也能同理可得。所以那些自稱穿越者的家伙才能跨越修為差異,暗算到未曾設防的修士,而后又為了完成任務,再去禍害別人。 “話說師尊你真想知道嗎,不知為什么,給你講這種東西我有點負罪感,真的?!崩杼旄韫栈刂暗脑掝},似乎很希望我改變主意。 我尋思我是個三百歲的人了,應當沒什么他能知道我卻不行的事,就說:“講?!?/br> 黎天歌悄悄往后蹭一點:“那我們約好啊,說完你別打我,也不能罰我練劍——這幾天我有認真練沒摸魚!更不能喂我吃冰沒收零食?!?/br> 我說:“可?!?/br> 黎天歌就捂著臉,語氣痛心疾首:“雖然這走向很奇怪一點都不海棠也不符合我的任務……師尊讓我先做一下心里建設,我現在真的覺得我在帶壞小朋友?!?/br> 我就聽著他碎碎念,他在這種時候總會無意說出許多消息。 我又聽了會兒,黎天歌后面全是些對不起祖國對不起人民,他不再是優秀的社會主義接班人,這些沒有意義的話,就問:“海棠?” 上回他說出這個詞時凌霜君在邊上,我擔心他因為有別人在不肯解釋,才暫時放了放,現在有機會得趕緊問。 黎天歌的碎碎念一頓,很是心虛地干笑著:“就是……一種植物?我發誓我點進去是因為好奇,好奇心是人類進步的源泉,絕不是有某些不可告人的愛好——對不起師尊我忘了你不知道?!?/br> 他猶豫著,斟酌用詞:“海棠,一個十八禁的網站,目前里面基本全是小黃文?!?/br> 根據詞性分析他說的句子,我把諸如十八禁、網站這樣無法理解的詞匯記下,抓住了關鍵詞:“小黃文是?” 黎天歌失去表情,倒吸口氣,絕望道:“師尊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完了,負罪感更強了,我剛才解釋攻略的時候做了什么,啊,我不該在這,該去公安局自首?!?/br> 倒也不必如此夸張,人總有不了解的東西,我不懂這些應當也不值得在意。我就看他。 他面對我的注視,再次嘆氣,豁出去了似的:“好吧,從零開始,性別分男女師尊你總知道吧,男女有別,區別就在身體差異上?!?/br> 人體的某些器官,用途,對這些器官的稱呼,以及這種行為的意義,繁衍。 黎天歌指著那本所謂的小黃書里的圖給我解釋,像是有些羞恥,臉上帶著紅,說到某些器官名稱時支支吾吾,是硬擠出來的字眼。 所以房中術里指的是這些東西啊。我恍然,可又覺得不對,凌霜君是男的,幻境里他怎么會有女性用于繁衍器官。 對此,黎天歌嘴角一抽:“就,現實很少但存在,一般出現在小黃文里,不過海棠是挺多的,不對,應該是占了一大半,所以師尊你要是想找對象很大概率會遇上。額……通常叫做雙性?!?/br> 他很理所當然地說,現實。 黎天歌告訴我的內容,基本與掌門所說的對上了。他在我面前毫無防備,說的是實話。 果然對外來者而言,我們是虛假的,并且存在于文章書冊構筑出的世界。故事的結局,我們的命運,早已在文字中注定。 這或許能解釋為何外來者能知曉天命。我們的一生都被書寫清楚,所做所為皆變作紙上寥寥數言,任人翻閱。他們居高臨下,自然無所謂道德束縛,行事言語一切隨心。難怪。 也難怪他們可以隨意修改我們的命數,一開始所有便不對等。哪怕踐踏凌虐了誰,甚至殺死他人,只要想想這些都是幻境,只不過是別人寫下來消遣的文字,反正都是假的,又不是真殺了人,也沒有真的觸犯那些約定俗成的道德底線,自然能心安理得。 就像黎天歌蠢蠢欲動想翻進那些屋子看看一樣,即使他一直以來都不曾表現出惡意,在這方面依舊是沒什么道德可言。 我明白了,卻只覺得疑惑。 沉湎幻境者,終將死于幻境。怎么不明白如此淺顯的道理。 黎天歌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說起來師父父,我其實挺想問的,那個白發美女是未來師娘嗎?” 師娘?我有點茫然,下意識低頭看寒光。他不是最開始就管寒光叫師娘嗎,怎么問起了別人。 黎天歌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突然問:“話說寒光能化形嗎?” 我:“現在不行?!?/br> “也就是說以后可以哦……”他的表情就有點怪,“那要是有了師娘....之后是不是會出現修羅場?就是多人出現在同一場合的多角戀,那種狀況?!?/br> 雖然劍修里確實有劍化形后和劍在一塊兒的,但更多的劍修只會讓劍變回去。 因為對不少劍修來說,劍化形了就沒劍能用了,再找一把也不好,先不說容易傷害和老婆的感情,突然換劍也不好適應。 我不是很懂黎天歌的思路。而且,寒光化形了凌霜君也不會在乎,畢竟寒光是我的劍。 嗯……就算他在意,我覺得凌霜君比寒光重要,我又不是什么正經劍修,沒了劍,隨便拿個刀槍戟撿個樹枝也能用,必定不會出任何狀況。 所以我說:“不會?!?/br> 黎天歌抓住了我忽略的地方:“不對哎?師父父你沒否認那個人是未來師娘?” 我才反應過來:“是朋友,男的?!?/br> 黎天歌:“雖然很想接一句愛情不分性別,不過,應該是糾正我喊他的稱呼?” 他手叉腰,擺出副很是驕傲的模樣:“美女就是美女,長得好看都是美女,和性別沒關系!” 他高興就好。我不是很想接話。 黎天歌突然想起來什么:“對了,師尊,今天系統更新的進度條動了?!?/br> 我說:“哦?!?/br> 黎天歌:“倒是慌一下???萬一更新完我做任務了受害者肯定最先是你哎!清醒一點!海棠徒弟最先下手的不是師兄弟就是師尊,你只有我一個徒弟!” 我說:“那給你一劍?” 他后退一步,完全沒在害怕,還有心思和我開玩笑:“打擾了,我還想活,狗命要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