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
徐家英和時淼夫妻二人新婚燕爾,醒來在床上又甜蜜地交歡了一陣,磨蹭到了四五點,到了做飯時間,開門正看到徐家清一人在樓下對著網絡電視玩體感游戲,揮舞著遙控器“打網球”。 聽到樓上響動,徐家清摘下耳機抬頭看了眼穿著情侶睡衣的哥嫂,尖酸地白了一眼。 時淼趕緊把敞開的睡衣領扣上,熱情地喊了句“小清,你什么時候回家的?” 徐家清并沒有應答,推了推眼鏡,盯著不斷變換的屏幕準備做出揮拍動作。 有些尷尬,徐家英雙手扶著樓欄接了一嘴:“家清,你嫂子問你話呢?!?/br> 電視音響里發出“bo”的特效電子音,“沉迷”在游戲里的男生依舊保持緘默。徐家英有點生氣地要去訓自己這個桀驁不馴的弟弟,但被時淼攔住了。 “小清帶著耳機呢。他應該沒聽到,你何必跟他因為這個生氣?!?/br> 可夫妻兩人都看到了,徐家清的耳罩式耳機是掛在脖子上的。徐家清對自己的態度,時淼心中有數,徐家清是典型的富家公子哥,脾氣大了點,但心眼終究不是壞的。 反正她和這個自以為是的小叔子也沒什么生活上的交集,口頭的禮讓做不到,她這個長輩也不至于生氣。 剛結婚就和小叔撕破臉,哪有這種事?更何況,還有個月牙在家里住,為了月牙,她時淼也要極力維持住面子上的和諧。 這一覺睡到了傍晚。月牙是被敲門聲喚醒的。朦朧中,門外姐夫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時榕?小榕,該起床啦?!?/br> 月牙騰得從床上下來,不知是不是中午吃不習慣,還是洗澡時涼著肚子了,站起身時,下腹隱約有些墜痛。 忙不迭給姐夫開了門。姐夫一看到月牙兩只腫起的眼睛嚇了一跳,忙問他怎么哭了,又聽他遮遮掩掩地說自己“沒事”時有很重的鼻音,更加確定這孩子一個人悶在屋里偷偷憋著哭。 徐家英并不知道月牙哭的原因,在于自己那個正在廳里對著電子屏幕做出英武有力扣球姿勢的親弟弟。 徐家清嫌棄的目光短暫地從屏幕滑向了哥哥的方向。就算那個小孩的臉被哥哥的身體擋著,他都可以想象出那孩子的表情。 自從近距離看清小孩的模樣,他煩悶了一個下午。還從來沒有哪個男生的臉讓他看到一次之后念念不忘的??蛇@個叫時榕的小屁孩,從頭到腳穿著不符合他年齡的小衣服,被別人大吼大叫也只會睜大眼睛發抖,有著一張一旦對他的臉說出難聽話,表露臭脾氣后就忍不住自責愧疚的魔力。 他心下承認,對這孩子的厭煩,更多來源于對嫂子時淼和她娘家爹媽的反感??杉幢闳绱?,他也不想對時榕表露出什么好意。 只要一想起來他是作為“試婚丫頭”賣進徐家的,徐家清心里就生出一股可笑。 晚飯。依舊是姐夫親自下廚的家常菜,家里又多了個人,因而多了道魚香rou絲和清蒸鱸魚。 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讓月牙的心情好了很多。 只要別讓他撞上徐家清的目光。 這個人,討厭自己,惡心自己。月牙想到他對自己說過的話,鼻子就會發酸。他還從不曾被哪個人無緣無故討厭惡心過,只是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故,讓心思簡單卻脆弱的他忍不住聯想到把自己遺棄的親生父母和在月牙島坐擁金山銀山的爹媽。 還有這個坐在自己對面,把惡心兩個字說到臉上的,哥哥。 肚子下方又在疼了。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盆腔里翻滾著。但月牙不想表露出來,以免jiejie為自己擔心,更不想再引徐家清的反感。他強撐著身體,笑著接過姐夫給他盛上的飯,準備安靜地進食。 客套話在意料之中。姐夫向月牙正式介紹了徐家清。他今年21歲,是青州大學的學生。聽到對方的學生身份,月牙心里又添了羨慕和自卑。姐夫一家子都是有本事有才識的人,唯獨他是個連讀書都費勁的農村人,和他們湊到同一張桌子上吃飯,聊天,讓他覺得如坐針氈。 以后每頓飯都要這么煎熬著吃完嗎? 在姐夫反過來向徐家清介紹月牙后,徐家清看著唯唯諾諾的月牙,輕蔑地說道: “買一送一,時榕就是送過來的那個?!?/br> 此話一出,另外三人以各自不同的眼神同時望向徐家清,后者歪扭著身子,單手在餐桌上撐著臉,挑釁地撇著下巴。最后抬眼的方向,落在了時淼身上。 “徐家清,你胡說八道什么?” 很久不曾聽到哥哥用這么威嚴的聲音對自己講話了,但徐家清不在乎,哪怕今天全家人都要混亂地展開一場曠日持久的爭吵,他也一定要親口告訴哥哥自己在月牙島看到,聽到的一切。 “哦...用錢買來的嫂子也叫嫂子???” “你…”徐家英憤怒地拍擊了一下餐桌,月牙被餐具碰撞的響動嚇了一哆嗦。 時淼克制住下巴頦因自尊受挫引發的顫動,她自餐桌下拉住徐家英的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動氣。 小叔對自己的刁難,時淼不愿記掛在心上,但她不會允許弟弟因為自己受牽連。她坐正了身姿,將耳鬢的碎發攏向耳廓之后,露出自己素顏時干凈的臉正視著徐家清。 “小清,請你向時榕道歉,你剛剛沒有尊重他?!?/br> “尊重?”徐家清瞥了眼低頭的月牙,“我從來只尊重值得我尊重的人。你嫁給我哥哥,圖得到底是情義還是鈔票,你自己心里有數?!?/br> 最后一句話一下戳中時淼最脆弱的軟肋。她的眼瞼猛地睜大了,幾乎怒火穿喉,卻仍在徐家清的出言不遜之下極力維持著長嫂的體面,桌布下的一雙纖纖玉手,依舊死死壓在徐家英的大腿上。 “如你所說,我清楚自己的本心。你如果先入為主地覺得我膚淺到為了錢才和你哥哥在一起,那我真為你遺憾?!?/br> 徐家清站起身,雙手撐著桌面向時淼的方向探身,“你少揣著明白裝糊涂。自命清高誰不會?” 一直處于爆發邊緣的徐家英終于按耐不住性子,也起身以相同的姿勢面對著自己這個自命不凡的弟弟,“徐家清,剛剛的話,是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該對著自己長輩講出來的話嗎?你是不是覺得爸媽不在,就沒有人可以管教你了!” “哥,是我去月牙島提親的,有些事情你被蒙在鼓里。他們時家就是為了錢賣兒賣女的人家!我是為了你好!你知道這個時榕為什么要跟過來嗎?他是被他父母當做試婚丫頭賣過來讓你睡的!你為什么會看上他們家?” 兄弟兩人尖銳而深邃的眼神刺破壓抑的空氣交鋒,一母同胞的面容在怒火里淬出一個模子出來的相似感。三個開口的人都處于一觸即發的凝靜里,唯有餐桌那沉寂下去的一角逐漸發出嗚嗚的聲響。 是月牙低著頭在抽泣。如同水琴一樣柔軟的哭聲終是化開了另外三人強硬的態度。 看著桌對面的人低聲抹淚的樣子,連徐家清都有種我見猶憐的觸動。自己剛剛的話,興許大概差不多真的說重了。 但是一個十六歲的男生,如果是自尊受挫,第一反應應該是血氣方剛要打架,而不是像個姑娘似的娘娘唧唧地哭吧。 聽他哼唧的聲音,還真像極了顧影自憐的女生。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 月牙一邊哭泣,一邊不知道對著在場的哪個人道歉。時淼跑到他身邊,扶著他的肩膀,聲音里恰到好處的些微顫抖平添了語氣里的堅毅。 “時榕,不哭了。你不用向任何人道歉?!?/br> 轉而板正地面向徐家清,淡然卻擲地有聲地說道: “徐家清,你如果是想要回你們家的五十萬,我今后慢慢用工資還給你就是。在這期間,你如何詆毀我,我懶得在意,但是你不要和你哥哥起沖突,更不許欺負我弟弟!否則,你別怪我這個做嫂子的不客氣?!?/br> 時淼抬起右手指向徐家清的臉舉重若輕地點了兩下,此刻她依舊泰然自若的臉卻讓徐家清發怵。說起自己的弟弟,這個瘦小的女人突然來了一米八的氣場,將所有人都牢牢鎮住了。 而時榕從手掌里緩緩抬起的紅腫的眼睛,更是讓徐家清躲閃不及,就像重錘砸向他的大腦,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自這烙印里,生出對于時榕源源不斷的惻隱之心。 又僵持半晌,徐家清認了慫,別扭地對著時榕說了句“對不起”。 哥哥的臉臭得都能出水了,像雄獅吐息般發出一聲“都坐下吃飯!” 霎時間再無人出聲,各自安坐,神色各異地默默開動。 這一餐死一樣的沉寂,飯菜可口,色澤誘人,可吃進嘴里卻味同嚼蠟。 徐家清不斷趁著夾菜時偷瞄著對面的時榕。從他開始落淚時,徐家清便忍不住把視線集中在這個軟綿綿的男生身上。 具體點說,應該是臉上。他并沒有停止哭泣,眼白紅得像小白兔,淚滴悄無聲息地沿著他的臉向下流,匯聚在下巴尖尖上。 哭起來可真是沒完沒了。多大的男生了,說了兩句就這么哭,好像徐家清欠了他兩個億似的。 這飯吃到一半,徐家清便說自己飽了,拿起自己的東西走向自己房里。待他離席,月牙立刻起身收拾他的碗筷。 “徐家清,你懂禮貌嗎?剩下的人吃完了嗎你說走就走。再有,你自己的碗筷,自己不會收拾,讓弟弟給你收?” 徐家清不得已半路折返,走到了月牙身邊。 “有沒有搞錯,我又沒有求著他給我收拾…”他不滿地從月牙手中奪回自己的餐具,“還給我,我的東西不要你碰?!?/br> 將那些疊放在洗碗機中后,徐家清坐回位置上,眼睛盯著月牙問:“東西收了,我人也回來了,你們可以接著吃了吧?”發問過后便套上了耳機,背靠著座椅,翹著腿目空一切地聽起歌來。 “小榕,你繼續吃你的,不要搭理他。這個人閑散慣了,一點規矩都不懂?!苯惴蛲卵赖耐胫胁煌A菜,口吻故作輕松地緩解尷尬的氛圍,jiejie也附和著,寬解著月牙。 可現在讓月牙難以承受的,不光是徐家清對他的厭煩,更有他無法講出口的,從午間睡眠時便一直困擾著他的腹痛。疼得他要緊咬牙冠才不至于在幾個人面前露出破綻。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個鈍器向著自己的身體不停沖擊,要把下面撕開,讓里面的五臟六腑都掏出來一樣。 強忍著痛楚食而無味地吃罷,月牙的額頭上已經掛滿了冷汗。徐家清當然像獲得赦免一樣回了他的房間。 應付了jiejie姐夫要他不要把徐家清的話往心里去之后,月牙總算能回自己房里。 一進屋,他就護著肚子倒向了床。那里幾乎疼痛到讓月牙抽搐。來到徐家之后,他只吃過兩頓飯,沒有吃過別的任何東西,為什么沒來由的肚疼到這種地步。 在床上掙扎了好一番,下腹的感受稍微緩解了一點,但仍有隱約的疼痛在,月牙感覺自己下半身都熱熱的,好像心臟移到了那里砰砰跳。 難道是因為,下午自己偷偷地玩了下身,導致著了涼么? 青州雖正值夏季,但夜晚風露還是很重,吹得夜風也涼颼颼的。約莫著十點鐘時,大堂靜下來,別墅外面熄了燈,屋外也起風了。 自頭頂又傳來了午間的聲音,而且比那時更大些。月牙知道jiejie和姐夫又在“睡”,他的臉又燒紅了。他以為,這種事就算是至親的夫妻,一天有一回不就夠了么?怎么jiejie和姐夫中午“睡”過了,晚上還要再“睡”一回,他們不會累么? 月牙用被子罩住自己的頭,死死堵住耳朵,但那聲音還是隔著墻板被他聽得一清二楚。 jiejie的聲音過于高亢,令月牙避而不及。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緊,卻還是能聽到樓上夫妻二人的閨中私語。就在那樓上好容易消停片刻,房間里又突然響起尖厲的哨聲,讓月牙渾身一抖。 他撐著身子下了床,尋著聲音的源頭,才發現這哨聲是從窗縫處傳出來。原來月牙住的這間房長久的是空閑的客房,幾年來都沒人住過,窗框在安裝時裝的不甚到位,時間久了變了形,右側下端的框架沒法和墻壁嚴絲合縫地貼著,夜里風大,這罅隙漏風進來,就形成了風哨聲。 難怪這屋里這么寒氣襲人。他跑去窗邊,風聲愈發尖銳,宛如一個發狂的精鬼在黑夜里狂亂尖叫著,令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在這噪聲里停了近半個鐘頭,月牙實在受不了了。這聲音讓他難以入眠。他聽聞樓上聲音已經停了,猜想是jiejie姐夫已經休息,便不好再去打擾他們。 那么,能求助的,只有隔壁的徐家清了。 月牙在短袖外面披上了睡衣,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徐家清的房門邊,看到門縫處流溢出的燈光,他松了口氣,還好這個哥哥沒有休息。 只要說一句“房間的窗戶是壞的”,求他幫幫忙就好,如果他不愿意幫忙,那自己就睡到客廳的沙發上。不用和這個壞脾氣的哥哥再多說什么別的話。反正他是討厭自己的。 月牙在心里這樣安慰自己。直到房門打開。 門邊的徐家清,又是赤裸著上半身,只在身下穿了條短褲,內褲的腰邊還露了出來。房間的光被他擋在身后,勾出他高大的身材。正面雖然看不清楚,可月牙從他肩頸處有力的肌rou和凸起的鎖骨可以看出,這個哥哥和季三哥有著相似的身材。 徐家清的心情郁悶了一整晚。吃飯之后就悶在房里聽歌,回想著飯桌上發生的一切,他不明白為什么一向清醒的哥哥如今怎么被時淼這個狐貍精鬼迷心竅了。 可時淼說的那些話,倒真不像是個綠茶婊會立下的承諾。 難道這次,真的是他看走了眼? 還有那個愛哭鬼。連話都說不順暢,一看到自己就哭的時榕,比起時淼,這個小白臉似乎讓徐家清更覺得沒辦法。但凡他能粗魯,莽撞,或者愚笨一些,徐家清都可以硬下心來對他差點的。 可他不是,聽話懂事就算了,模樣還好看的過分。 如此想著,心里紛亂如麻,難以排解,他便扯了幾張衛生紙跑到電腦桌前。二十出頭的男生,正是血氣方剛,精力旺盛的時候,身上總是有泄不盡的邪火。徐家清在學校學習壓力大時,也經常在夜里這么干——隨便點開手機里存著的本子和色圖,把床簾拉好了偷偷手yin。有時候晚上失眠睡不著,這么來一下特別靈。 今天他沒有看過往讓他受用的紙片人,而是選中了一部他一直很喜歡的A片。男生都有自己心目中認為難以復刻的“經典”,不論看多少遍,在什么樣的環境和心境下看都不會膩歪的片子,于徐家清而言,在自己心情沉悶時,這部片是可以讓他來上一發之后心滿意足地呼呼大睡的存在。 但當耳機里流出的女優甜膩的叫床聲讓他來了感覺時,他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副不該出現的面容。 “靠,為什么我會想起來他?”他一邊擼動著下體,一邊在心里默默問自己。他強迫著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電腦屏幕里的女人身體的痙攣上,將自己代入到那個色瞇瞇的男優上,仿佛是自己在進入那女優的身體,讓她欲仙欲死。這樣的rolepy總讓他受用無比,他下半身逐漸敏感起來,guitou也漸漸脹大。 可就在他和女優一同高潮時,那女優的臉龐竟然變得模糊不清,讓他以為是自己性高潮時大腦缺氧而眼花。 就在視線重新聚焦時,徐家清才重新看清那女人面帶潮紅的臉…她高潮時的眼神,和流淚的時榕好像… 恰巧在這時候,房門被冷不丁敲響,讓喘著氣的徐家清渾身一哆嗦。 “cao,誰???” 他手忙腳亂地處理了一下現場,把電腦屏幕扣上,跑到了門邊。 一開門就是時榕的臉,再度和印象里那個撩人的女優相重合。 他可真白,在黑暗里白得發光。按理說從小在鄉下風吹日曬雨淋長大的小孩不該有這么白嫩的皮膚的。 看到徐家清的裸身,月牙不知所措地低了頭,眼睛在細密的睫毛下試探著抬起,看著徐家清微紅的臉頰。 “二哥哥…” “什么?你叫我什么?” “二哥哥?!痹卵佬÷暬卮?,“姐夫說過你是徐家的二兒子?!?/br> 這稱呼倒新奇。徐家清認識的公子王孫們不在少數,但往往因為忍受不了那些人的惡習而走不到一塊去。那些紈绔子弟們往往玩世不恭游手好閑的,也沒見哪個會這么叫他。 “這么晚了,你要干嘛?”徐家清的態度一下就軟了。 月牙聽出了徐家清聲音的異樣,和吃飯時相比帶著點沙啞和低沉,還有壓不住的喘息和氣音。好像他剛剛運動過似的。 “我,我房間的窗戶…和,合不上,總是在響,我不知道怎么辦?!?/br> 月牙怯生生地抬手,指著自己房門。順著手指的方向,徐家清聽到了空氣中飄蕩的,尖銳的哨聲。 他轉身穿上了自己的睡衣,走到了時榕房間里。這房里溫度倒是比自己房里低好多,大約也是因為那窗戶透風。 檢查了一番窗框,徐家清才明白這聲音是窗縫處年久失修變形所致,這客房久不住人,他也只有在放假時偶爾回家住,所以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他轉頭看了眼乖乖站在身后的時榕,不經意地看了眼他的床——只有層薄薄的涼被。 晚上就蓋這個,是有些單薄了。 “我修不好,這東西需要請專業的裝修工人來修?!?/br> “那,我晚上睡在大廳,可以嗎?” “你睡大廳干嘛?那哪有你能睡的地方?” “那我能睡廁所嗎?” “你想什么呢?廁所是人睡的地方嗎?”看著時榕無措的樣子,徐家清收斂了些自己的戾氣,語調逐漸緩和,“我給你找床被子,再給你找副耳塞,你今晚先湊合著睡了,明天讓保姆阿姨去聯系裝修師傅?!?/br> 可在徐家清從大衣柜上方抱出一床被子要在床上鋪開時,頭頂的異動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老婆,我們這次慢一點…” 這聲音清晰到簡直像在看現場直播。二人心中頓起一陣尷尬。 徐家清咽了下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鏡。見時榕立在原地紅著小臉,直接抱起了他的枕頭和被子。 倒可以讓這小孩住爸媽那間大房里,反正那屋頭空了許久,只是好久不打掃了,現在去鋪床清拾也太晚了些。 “你房里太冷了,今晚睡我房里吧?!?/br> 月牙猛地抬頭,頻繁地眨巴著眼睛,緊張地拒絕著:“我,我不用,我睡外面沙發就好。我不想打擾你?!?/br> “你怎么那么多事兒啊。讓你睡你就睡,跟我走?!?/br> 頭頂的呻吟聲逐漸變大,這客房頓時成了刑場,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徐家清直截了當地牽起時榕的手回了他房里。 他的手很細很軟,抓在手心里,就像拿捏著一件溫潤的玉器,但他的手指上生了幾塊斑點狀的凍瘡,看上去就像是潤玉上的瑕疵。 月牙并不想答應徐家清的要求。此時倒不是因為他畏懼徐家清的討厭,而是他不想和別人睡在一起。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很沒有安全感,這個哥哥還不知道自己是雙性人的事,所以才愿意收容自己,讓自己睡在他身邊。 看著徐家清將自己的一床被子在床的另一邊鋪好,月牙扣緊了自己的睡衣,把胸含得很低。 “你高低在這湊合一夜。明天我去找樓上那二位,讓他們以后小點聲?!?/br> 月牙立馬聽話地掀開了被子躺好,整個身子都被嚴嚴實實地罩著,只留一雙眼睛偷瞄著徐家清的腹肌。 怪事。這小孩為什么總在自己面前那么不自然?兩個男生在一張床上睡一覺而已,讓他弄得好像是自己要欺負他似的。 不過他這副躲在被子下面瑟瑟發抖的樣子,倒莫名的可愛。徐家清在心里暗笑了一陣,便熄了燈,也在時榕身邊躺下了。 他的房間一點聽不到樓上的聲音,靜得出奇,二人的呼吸聲和被料的摩擦聲在這靜夜之中被無限放大。 起先,徐家清背向時榕的方向側躺,躺了一會也沒有困意,最后還是換了方向面對著時榕睡。轉過頭時,他才隱約地看到時榕瘦小的身體被被子包裹的形狀,在窗外月光的照影下,仿佛一枚安靜的蠶繭,只有胸口處上下微微起伏。 “喂,你還醒著吧?” 月牙聽到徐家清的低吟,也輕輕側了身子。 “醒著的?!?/br> “今天下午在小廚房,還有晚上吃飯那會,我承認我說話重了,我向你道歉?!?/br> “沒事的,是我不對,我那時候…” “不過你能不能正常點???你為什么那么怕我?我又不是壞人?!毙旒仪逯鹆四X袋,盯著時榕的臉看個沒完。 “我…我沒有?!?/br> “你沒有個屁。你要是不怕我,飯桌上你哭什么?” 月牙暗暗往邊上挪了挪身體,徐家清突然離他很近,近到他可以隔著被子感知到他逐漸壓上來的體溫。 “jiejie姐夫和二哥哥你吵架,是因為我而起的?!?/br> “那個啊?!毙旒仪宓乖谒磉?,“你別誤會,我其實只是對你jiejie不滿,對你,我沒什么意見。更何況,我哥一心向著你姐,我就算有不滿,他也不會聽我的?!?/br> “二哥哥,你為什么不喜歡我jiejie呢?” “因為她是奔著錢才嫁到我們家的。還有你父母,那天在你家談判,他們明碼標價,要把你和你姐賣到我家來。你不知道這事?”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jiejie她不是這種人,她對我很好,姐夫對我也很好。姐夫沒有讓我做,做試婚丫頭?!?/br> 徐家清愣了半秒,“說起來,試婚丫頭這種東西,是你們月牙島的習俗嗎?聽著就像解放前的封建習俗。就算真弄什么試婚,也得是女的來吧?你一個男生怎么試?我哥可不是同性戀?!?/br> 月牙想起,小時候他和那些大他三四歲的哥哥們一同去看新娘子出嫁到有錢人家里去。他像只烏龜一樣在大人們的腿間探頭出來,遠遠看到一臺蓋著紅頂的花轎顛動著往里走,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就坐在轎里。轎子后頭緊跟著一個穿一身朱紅,把頭發盤成“愁來髻”的女人,她腰間纏著一根玫紅的紗巾,與轎子后面連接著。 那轎后面的女子走一路,哭一路,妝容全哭花了,路也越走越不穩當,最后純被紗巾扯著腰肢往前走的。做試婚丫頭,往往是她們被迫的,進了納采的人家之后,她們不得不委身于男主人,試婚期一過,在這家里無名無份,但因身體的使用權已經被賤賣,便也再沒有自由了。所以好多試婚丫頭,做著做著便成了一家的下人、通房的小老婆或是乳娘。 月牙實話實說:“是習俗,有錢的人家都要納試婚丫頭的。我…mama,教過我,應該怎么試婚。但是,但是我后來才知道,原來我也被賣了那么多錢?!?/br> “十萬塊而已,還叫多?傻瓜,你在想什么?都被賣了還替賣你的人數錢么?” “…” “你沒上過學?” 月牙輕輕“嗯”了一聲,心里立刻一陣凄涼。 “那你認字嗎?” “認得,jiejie把她上學時的書都留給我了?!痹卵劳蝗挥辛讼M?,便很快地強調著自己喜歡讀書的事,“不過我認識的字不多,而且我很笨,總看不懂那些書上寫的什么。二哥哥,你會不會看不起我…我會聽話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替你洗衣服,可以給你做飯,我還會做很多別的家務,我可以把衣服洗得比洗衣機更干凈。二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因為我討厭jiejie?” 這段卑微到塵土中的自白令徐家清為晚飯上發生的一切無地自容。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為逞一時口舌之快而深深傷害了身邊這個孩子的自尊。 從一開始就是他把時家父母親的印象先入為主地代入到了時榕身上,才會讓他對這對姐弟帶上了有色眼鏡。對于時淼來講,或許她仍然逃不脫為錢和大哥婚配的干系,可什么都不懂的時榕,不過是從頭到尾被蒙在鼓里,對于他人的安排逆來順受的一個鄉下小孩而已。 其實他是個可憐人。 “我討厭你jiejie,和你沒關系。你不要多想?!毙旒仪寤氐搅俗约何恢锰珊?,“我不會因為你沒上過學就瞧不起你,也不需要你做家務活,那些是阿姨做的,她們是拿錢干活?!?/br> “可是…除了干活,我不會做別的事了。試婚丫頭本來也要做這些臟活累活的?!痹卵佬敝弁得樾旒仪?,很難為情地說,“在來到青州前,我媽教過我在床上如何服侍男人。我學這些,本是要用在和姐夫試婚的一個月的。但姐夫是個好人?!绺缒阋彩呛萌?。要不,讓我來服侍你吧。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身體…只要你不討厭我?!?/br> 徐家清立起了上半身,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被時榕說的一陣臉紅,故意岔開了這個話題。 “你從前在家里,都只是勞作,你爸媽都不讓你做別的?” “是…” 不知為什么,一瞬間徐家清便想起來中午時看到的跪地洗衣的時榕,不知他在月牙島上忙于家務時,是否也會像中午那當口,做著做著就唱了起來。 “你中午唱的是什么歌?” “嗯?” “就你在浴室,洗衣服那會兒,你唱的什么?” “是不是我當時吵到你了,二哥哥,我以后不唱了?!?/br> “嘖。你這小孩…”徐家清往時榕的腦門上拍了一下,“我問你唱的什么,你甭發散我說的話行嗎?”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是以前鄰家的哥哥教我唱的?!?/br> 一聽起時榕說別的“哥哥”,徐家清心里竟有點不爽,被“哥哥”“哥哥”的這么叫了一晚上,他已經在心里默認了時榕只會這么叫他。 他還從來沒有被比自己小的男孩喊過“哥哥”。 “你是吵到我了?!彼首鞲C火的語氣說道。 “對不起…二哥哥,你不要生氣?!?/br> “想我不生氣,那就現在再唱一遍??禳c?!?/br> 月牙的心跳驟然加快了。季三哥告訴他,這首歌是女孩唱給自己暗戀的心上人聽的。他中午那會不過是隨口哼唱,不意間被徐家清聽到了歌聲,才吵到了他。 他當然不好意思開口。他不覺得自己唱得好聽聲音悅耳,也羞于對著徐家清唱出歌詞。 “二哥哥,我唱的不好,會吵到jiejie和姐夫的?!?/br> “你cao心他們做什么?讓你唱你就唱。你坐起來給我唱,不然我生氣了?!?/br> “不要…我唱,我唱?!痹卵缽谋蛔永锞従徸饋?,還不忘緊緊扯住自己的衣領。掀開被子時,從他的身體上蕩出一陣香味兒。這味道和徐家清中午嗅到的不太一樣,那個是他的沐浴露的味道。 現在的味道,是時榕的體香。 “你好瘦?!毙旒仪迥罅艘话褧r榕的大腿,“以后多吃點東西,你簡直像個女孩?!?/br> 月牙蜷著腿,在徐家清的手摸上時抖了一下,他忙拽著睡衣衣擺,將自己的下半身遮好。 這身衣服,在密不透風的徐家清屋里顯得多余。正常情況下,月牙應該像他一樣袒胸露背的,才會覺得涼快得剛剛好。 他思忱著,決定就唱他最擅長的兩句,于是壓低了嗓子,淺淺地用氣息時斷時續地唱著: 「月牙彎,星星亮,心愛的哥哥在橋頭上,花瓣紅,柳葉綠,我和哥哥在床上聚?!?/br> 唱到“床上”二字時,月牙明顯心虛了。他想到這首歌的情景,才發現現在和他聚在床上的哥哥,就是徐家清。故而將尾音吞進了喉嚨。 而后者正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的嘴唇,手還搭在他腿上摸個沒完。 月牙不安地舔著嘴唇下的那顆小痣,身體越發繃緊了。 “你們這民歌夠開放的。你知道這歌詞什么意思嗎?” “不知道。但季三哥給我講過,他說是女生…女生…” 徐家清不滿地皺了下眉,怎么又來了個三哥哥?這時榕到底有多少哥哥啊。 “就是這樣?!彼蝗环鲋鴷r榕的肩膀將他壓倒在身下,右腿膝蓋抵在時榕兩腿間磨動,“你現在要是女生,我們就要zuoai了?!?/br> 月牙慌亂地護著自己的胸部,驚恐萬分地盯著徐家清的臉。他帶著壞笑,膝蓋挑逗那里的動作也很輕,這些都顯示著他不過是心血來潮想和時榕開個玩笑,作弄作弄這個不懂男女之事的弟弟。 可時榕的反應讓徐家清出乎意料。他居然在自己手下發起了抖…脖子那里也紅了起來,嘴巴張開,微微輕喘著。 最要命的是,他的那小東西,好像真的變硬了,豎起的小小一根,升高的溫度傳向徐家清的髕骨。 “小屁孩,你不至于吧?”徐家清忙從時榕身上下來,輕輕踢了下他的屁股,“逗你玩玩,你來真的?” 月牙立刻用被子將自己不聽話的小東西遮住,紅著臉坐在一邊,也不知要說什么好。 這樣用被子遮擋自己身體的動作,在黑黢黢的纖弱輪廓的包裹下,還真的蠻像一個嬌羞的少女。 這氣氛不太對…連徐家清都要被帶著害羞了。他急忙問: “時榕,你不會是gay吧?” 流動的黑暗中,月牙呆呆開口。 “什么,什么是,gay?” “哦,你不懂…就是同性戀,你不會喜歡男人吧?” “我…”月牙不知該不該開口說實話。雖然他是被當成男孩養大的,可由于自己的雙性體質,他一直弄不清楚自己的性別到底該是什么,他覺得自己是男孩,可是男孩的自己為什么會夢到被季三哥親嘴和奶頭呢? “我喜…我喜歡男人?!?/br> 飄搖在腦海里的錯覺和疑惑瞬間消散了。難怪這孩子從一開始就這么柔弱,弄了半天是個娘受。 而且還是最令徐家清心儀的小娘受。 徐家清立刻把自己身上的扣子一一解開,露出堅實的肌rou。 “你干嘛不早點說,我說你怎么怪怪的。我不會看不起同性戀的。你剛說的什么三哥哥,是不是就是你男朋友?” “不是!不是,我沒有,我沒有男朋友。我一直在家里,很少見人?!?/br> “你不用跟我解釋那么多,也不用覺得不自然,不過有一點,小孩,你千萬不能喜歡上我哥,他可已經和你jiejie結婚了,你別搞事?!?/br> “我不會的。我一點都不喜歡姐夫,我…我是說,我不可能喜歡姐夫的?!?/br> 他急忙解釋的樣子可愛到逗笑了徐家清。 “時榕,你懂男女床上的事嗎?” “我…mama給我講過,我知道的?!?/br> “你知道?那怎么我一把你撲倒,你就勃起了?這么不經推?” 月牙的眼里一片茫然。 “哥哥,什么叫「勃起」?” 徐家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個十六歲的男生,連「勃起」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你剛剛那樣子,yinjing變硬啊?!?/br> “…什么是,yinjing?是我尿尿的地方嗎?” “這…你不是說你mama教過你這些嗎?她教過你什么?” “她教我怎么試婚,她告訴我,我和姐夫睡…覺的姿勢,還教我,去用手摸,用嘴吃姐夫的jiba。再讓姐夫插進來,讓我,用腿去夾姐夫的jiba,等到姐夫jiba里吐出來白水,我…” “等等,你媽教你的都是些什么東西?”徐家清把時榕拉到自己身邊躺下,把被子為他蓋在了身上,“從明天開始,我給你我上學看的書,你給我認真地學,認真地看。你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連最基礎的生理知識都不懂?” “可媽說,這些是每個試婚丫頭都要學的,我…” “睡吧,今天太晚了。不要再出聲了?!?/br> 徐家清為他蓋上了被子,背向時榕躺好。但他卻因剛剛時榕講的那些話而無法入眠。 原來這世上真的還有貧瘠到像月牙島這樣的角落,物質上的匱乏讓時榕的個子瘦小,說話聲音柔聲柔氣,而思想的閉塞,觀念的落后與精神的匱乏不斷加深人們的生殖崇拜觀念,讓一個原本可以心理健康,接受著正常教育長大的男孩被迫在青春期無法正確地認識自己的身體,認識自己的性別,只能被灌輸下三濫的床上技巧,出賣自己的身體來換取生存資料,讓他的生命存在的價值,全部變成自己jiejie婚事的附庸之物。 如果時榕不是出生在月牙島,或許他可以和自己一樣的。 但現在還不算晚。徐家清突然覺得,自己有責任改變這位無知的鄉下弟弟,讓他學習應該學習的知識,不再以一個試婚丫頭的身份來衡量自己,也不要他繼續任人擺布,說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就會去做”之類的話。 如果時榕從此要落在他家里,徐家清希望,這個小孩能做一個只為自己而活下去的人。 月牙心里忐忑著,不曉得自己什么話說錯了,又惹怒了徐家清。但他也只有聽話地躺著,看著徐家清線條凌厲的背影。 在被徐家清壓在床上那一刻,月牙真以為徐家清會對他做些什么,腦子里一片空白。那一瞬間,他身體里兩種最原始的本能同時被激發出來,所以他才會在徐家清膝蓋的挑逗下顫抖著,條件反射地“勃起”。 月牙記住了這個詞語?!覆稹?,就是自己的下面變硬變大。 不知徐家清會如何看待他,會不會覺得對著他勃起的自己很臟。 現在一躺下來,那里還勃起著,并沒有軟下來,酸脹的讓人難以忍受,陽物的根部似乎在牽拉著前xue的上端,于是突突跳動的感受又回來了,那被鈍器沖擊的怪異痛感,又若隱若現在了小腹上。 月牙只好用腿夾緊了被子,咬緊嘴唇稍稍揉動那里玩了一會兒,玩到兩腿全麻軟了,突然屁股猛地一抖,前后兩個xue都夾得緊緊的,才把嘴巴藏在被子下小口小口地哈著氣。 內褲里已被盈液打濕一片,月牙今天又一次從那里射了東西出來,舒服得他眼角點著眼淚。他的手伸進褲頭里摸著黏黏糊糊的前xue和yinjing,逐漸覺得大腦在黑暗里下墜著,眼皮越來越沉。 第二天醒過來,他知道自己一定做了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