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錢君約在了一家距項省家不遠的餐廳，在“項省”的日程里是以往“兩人”吃飯的慣常地方，光腦里甚至還保留了一份預約失效的記錄，若不是出了提前發情期這事，“兩人”在前兩天就該去了。

    按約定的時間正好吃完午飯再逛一逛，吃吃喝喝玩玩鬧鬧，放松休閑套話也容易。

    林柏同項省乘坐著神奇的家用懸浮飛車自動駕駛到了餐廳，兩人還非常沒有見識地偷摸摸四處看了好一會兒。

    聯系消息中錢君表示再過10分鐘便會到，讓兩人先進去點菜。

    入了餐廳，機械侍者引導這兩人去了慣常的位置，三言兩語又確定了加量的慣常吃的菜品，連小隔間里的氣氛燈光空氣配比都差點調成慣常的，好在項省終于反應過來這是請人吃飯不是情人吃飯，打住了智能侍者的動作，換回了一般的隔間狀態。

    剛剛那種光線昏黃暗香浮動的氣氛真的是尷尬得令二人不敢對視。

    隔間內的裝潢風格古色古香，但細看卻又與兩人在現代世界能夠了解得到的各類古物截然不同。第一感覺給人古意盎然，是因為家具的顏色與質地同地球上的仿古物件相似，都有一種渾圓的厚重感；同時裝飾各類器物與創造舒適度的布類制品，色彩飽和度也偏低也符合染色技術有限的古代。但其實具體觀察鏤刻及繪制在器具上的圖文，就能發現與地球上的歷史文化與風俗習俗無法對應，有些甚至因為特定的歷史背景，造型設計看起來古古怪怪完全不知所為何物。

    兩人新奇地看了一會，但畢竟沒有詳細了解過這個地方的歷史，胡亂看即看不出什么，也沒有多少欣賞的品味。好在餐廳的速度夠快，甜品前菜已經上來了。

    傳菜的侍者機器人入內，一身麻灰的束口短打，稍稍掩飾了金屬機制在這間屋子里的違和，它穩妥地將略微凹陷的白瓷盤放置在靠近兩人的桌面，然后靈活機動完全看不出卡滯感地做了個遠比領路機器人引路遞菜單高難度的動作。

    它用另一只手里的一柄細柄長匙靈動輕巧地在瓷盤內仿佛凍住的凍狀前菜表面上敲擊了5下，抬手又用匙底在盤沿滑動了1/3圈，然后收手挺直站立。

    隨著5聲音調各異的鈍鈍的“?！?，休止于最后一聲升高的“吟——”，光滑雪白的凍面碎裂開，凍碎往中心急速堆積，不久，一只像是像素堆成的小海豹便隱約顯出型來，它趴在小小的“雪堆”上，用前肢撐著身體，仰著頭看人活靈活現得可愛。在變化完成凍碎堆積到最高點時，“?！钡囊宦曔B帶“雪堆”碎落進了不參與成型的湯里，奶香四散了開來，熱氣也裊裊升騰。

    林柏已經完全看呆了，而侍者平和而無機質的聲線落下——“林先生的‘小海豹開飯啦’，祝您用餐愉快?！?/br>
    “不好意思等一下，”林柏一時沒有忍住叫住了人，“請問這個，你們是怎么做到的？”

    侍者有了短暫的遲疑，然后似乎運行抉擇了一瞬便開了口，“簡單說來，湯底是熱的，上面的凍是溫的且不均勻厚度，湯匙是急凍過的極低溫，這種材料的凍，在低溫下會急速開裂，敲擊的5個地方厚度不一，開裂的速度與碎塊堆積的形狀就不同，最后的成品便不同?！?/br>
    林柏聽著這十分科學簡單的解釋有了大致的理解，下意識加了一句，“難怪要機器人來敲?！?/br>
    “是項先生給的數據?！笔陶吆茏匀坏?。

    “嗯？什么數據？”林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這種凍是新出現的食材，口感好特性也很有趣，出現以來就不斷有人嘗試堆出各式各樣的形象，不過一般情況都是雪山或者雪人之類比較簡單的成果。項先生第一次帶林先生過來食用這道甜品的時候，只是簡單的雪山，林先生表示很喜歡。后來項先生便嘗試研究了擊打點厚度、個數與相對位置對凍堆的形成影響的數據模型，然后將模型結果給了我們餐廳。這只小海豹是我們餐廳獨一份的呢。非常感謝兩位?！笔陶哂闷届o的口吻敘述著感謝的話，甚至連自得的擬聲詞都沒有落下。

    林柏驚訝地看向項省，用一種第一次見到的新奇語氣調侃道：“我的天相爺，你這個撩妹、不，撩漢手段也太高超了吧！”

    項省對手段高超的“自己”無言以對，看著林柏抓著侍者問東問西，目光轉而落在了香氣誘人的甜品湯上，林柏居然喜歡海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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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君到的時候，傳菜的侍者機器人剛走，隔間內的氣氛上佳，兩人正在品嘗這道有趣的甜品。

    錢君嘻嘻哈哈推門而入，于濃厚的奶香氣中嗅到了特殊的味道。他突然就跟警犬嗅到犯人似的停住然后緩步靠近，在兩人身周十分夸張地嗅聞了一通，坐到位置時表情里的揶揄都要溢出來了。

    項省林柏東西都忘了吃，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二臉懵逼。

    “呵呀，項省拜拜，我說你兩這假期不過二人世界約我一起出來是怎么回事，敢情這是終于要給我發喜帖了？”錢君邊看兩人邊擠眉弄眼。

    縱使兩人全然不通此地的人情世故，但就錢君那個猥里猥瑣的表情也能猜到一二——怎么？這個地界做過的人有味道的？！

    是??！是有味道的！

    恍惚間想起似乎在光腦上搜尋資料的時候，有看到相關的描述：這個地方的智人繁衍用地球人的話來說就是保有一部分的獸性，在發情期會分泌氣味來吸引異性，那種氣味稱之為信息素。

    那時的兩人尚沒有太直觀的體悟，便是后面的標記之類也只是理解為雄性宣誓所有權，并沒有意識到，在這樣的味道信息下，能聞到味道的同類在人際交往時將會很輕易地從交融的信息素中立刻分辨出兩人的關系。

    兩人幾乎想在各自的身上聞一通了，但是從到達異世界那一刻便一直縈繞在身周的氣味早把兩人同化了，習慣成自然后根本感覺不出來。

    到底想著不能露出破綻，兩人對視一眼后，只能3分演戲，97分尷尬地含糊應著，一時局促到了極致。

    錢君看著這兩個好室友相視一眼各自扭頭的嬌羞樣子真是百感交集，這、這怎么回事兒？改換虐狗風格了？此等暴擊簡直慘無人道！

    錢君試探著問道：“你們兩，這是咋了？”

    錢君看起來奇怪極了，項省跟林柏也不能再光顧著自己的尷尬了，還是項省想著說了一個最保險不出錯的話題：“拜拜他發情期提前了?！?/br>
    那一刻，林柏的羞恥心到達了頂峰，他用慘遭友軍背叛的目光看了項省一眼，卻也心知這話沒錯，扭臉把整個頭扎進了湯里。

    錢君愈加茫然了，提前了也沒什么吧？“你們不是有結婚的打算么？”他看著林柏低著頭不說話的樣子，竟像是不高興，心里開始胡亂猜測起來，“你們兩，不和諧？”

    還能再尷尬一點嗎！林柏已經不想把頭抬起來了。

    現在的境況簡直爛到無以復加，什么套話什么引導都被拋到了角落，兩人壓根沒想過一開場就失了主動權控不住場不說，還頻頻被人帶節奏。

    項省自覺不能再這樣下去，兩個“合謀犯罪”的罪犯被抓卻沒串好號供不說，還每一個表現都是真相的漏洞，這是打算踢爆真相轉作污點證人嗎？！

    “抱歉，我們兩個去一下洗手間?！表検±职乇愠隽碎T。

    兩人踢踢踏踏地快步往角落走去，在墻角的綠植遮掩下，都長出了口氣。

    “這樣不行?！表検∠乳_了口，“我們光想著套話完全忘了‘舍長’對我們兩多熟悉，‘我們’的戀情他一路看過來的，相處一旦有什么不自然，他一定會奇怪?！?/br>
    林柏也明白這點，“那怎么辦？‘我們’兩的相處應該是什么樣的？”

    這個問題難也不難，若是按著映射，就該是無甚區別，但這情侶相處和朋友之間真的能全然沒有一點差異？但若是有差別又該是怎樣的差別？

    兩個都沒談過感情的戀愛新手大眼對小眼，連想找個女朋友當參照物都不行。

    “就先牽手吧！”終究林柏拍板到，“從之前臻姨的反應來看，我們的日常相處跟他們應該沒有太大的違和，畢竟臻姨比起舍長雖然接觸得少，也還是有相處過幾回，差別太大多少能看出一點，她既然沒反應，應該不至于差特別多。而舍長哪怕接觸多一些，一頓飯總不至于裝不過。情侶跟男性朋友，說起來最明顯的差別應該就是肢體接觸的程度不一樣?！绷职仡D了頓，掩下了他的小心思。之前他同項省差不多高，勾肩搭背之類的全無壓力，現在他不知道為什么居然比項省矮了一個頭，想摟項省是完全不可能了，而被項省摟著就真的是被摟在懷里了，林柏拒絕??！牽手的話應該正常點。

    現在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辦法，項省點頭，轉而眼神飄忽了一下，淡淡定了另一個問題的辦法：“他要是再提，咳，發情期之類的，就坦蕩一點，反正身份差不多相當于未婚的男女朋友，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br>
    林柏撓著頭答應了，都這種時候了，再怎么尷尬也得放一邊了，還是回去套話最要緊。

    兩人互相伸出手搭在一起，一鼓作氣回了隔間。

    錢君正吃著東西，抬頭見二人勾勾搭搭地回來，哪里還有之前的別扭，挺高興調侃道：“這么快就和諧了？”

    林柏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牽著項省的手緊了緊，狀似正直實則十足討嫌地道：“戀愛嘛總有不為人知的小情趣?！?/br>
    錢君被噎得無言，憤憤往嘴里又塞了兩口吃的。被當做大燈泡虐了七年，放了假還要特意被約出來繼續虐，單身狗沒有人權的??！

    林柏看舍長只是FFF團的憤怒，沒有疑心，小小松了口氣，同錢君三言兩語交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