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完比賽的事，老師宣布散會。

    沈奪月剛出門，幸夏從身后走上來，和另一個女同學一起，一左一右和他并肩而行。

    幸夏：“阿月，走這么快干什么?！?/br>
    幸夏是系花，和沈奪月同系不同班，長發，漂亮又知性。

    幸夏喜歡沈奪月。

    且告過一次白，但被沈奪月拒絕了。

    這件事只有兩個當事人知道。

    沈奪月平淡道：“有事？”

    “好歹是同學，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幸夏把鬢發別到耳后，耳垂墜著銀閃閃的耳鏈，側臉秀美。

    “你去過A省嗎？”

    “沒有?！?/br>
    在大門口，沈奪月撐起傘。

    驕陽似火。

    幸夏問沈奪月：“我沒帶，能分我一半嗎？”

    沈奪月說：“遮不下三個人?！?/br>
    另一個女孩兒一直低頭刷手機，聞言忙道：“我不用我不用！你和夏夏撐就行了！”她晃了晃手機，“堯神在體育館拍聯誼活動的宣傳視頻，我過去看看！”

    說完，她興沖沖地閃人了。

    幸夏：“現在能遮下兩個人了。你不會忍心讓我頂著這么毒的陽光回去吧？”

    沈奪月：“……”

    三校聯誼在月底舉行，為了噱頭，吸引更多的人參加，也為了聯誼會上在其他兩校面前艷壓，學生會動員了一水兒的帥哥美女來拍宣傳視頻。

    今天上午是陽光運動系美男專場。

    擊劍館熱鬧非凡，聞帥而來的圍觀者眾多，沈奪月來得太晚，只分到個靠墻、接近出口的偏遠位置。

    學生會花了大手筆，三個機位對準場上，戲演得如火如荼。

    宣傳部部長扣著鴨舌帽坐在場邊當導演，手里舉著大喇叭。

    “他們也給我發了邀請，讓我去拍。就在明天，圖書館?！毙蚁钠^，看沈奪月，“你來看嗎？”

    她以蹭傘的名義跟著沈奪月過來。

    沈奪月看著場上，眼睫垂了垂：“……太遠了，熱?！?/br>
    幸夏含笑抱胸，半嗔半怨：“月亮還要見見太陽呢。你怎么比我還要嬌氣?！?/br>
    沈奪月沒應聲。

    宣傳部部長給場上的兩個演員“講戲”。

    “大頭，倒地的姿勢不對，再帥一點成不成！雖然你不露臉，咱氣質上要拿捏住??！”

    “堯神，刺得再猛點兒，要有氣勢，最好帶上殺氣！”

    兩個人依言又來了一遍，闕天堯進攻迅猛，另一方招架不住，很快倒地。

    “好好，堯神，現在揭面，動作要慢，要帥，要有楊過在郭襄面前摘下面具的效果！鏡頭推上！”

    闕天堯收劍，伸手摘頭盔，臉上充滿勝者的張揚和意氣風發。

    帥得尖叫聲四起。

    “啊啊??！堯神！”

    “天神！天神！”

    “闕少爺！我的男神！”

    “完美！”導演終于宣布這條過了，“堯神，咱轉下一個場景！”

    她揮揮手，兩個男生沖上去替闕天堯脫擊劍服。

    闕天堯捏了捏笑僵的臉，心想演員這活兒這不是人干的。

    “堯神，看這里看這里！”

    “堯神你好帥！”

    “天神！天神！”

    闕天堯一邊被脫衣服，視線掃過場外，忽然停住，喜上眉梢。

    他越過層層情緒激昂的人群，看見了沈奪月。

    如鶴立雞群，月墜凡塵。

    闕天堯正想沖他揮手，沈奪月的身體向一側傾斜，低了低頭，聽他身旁的一個女生耳語。

    闕天堯才抬起的手又放下，舌尖頂了頂牙齒，不爽：

    那誰？長得還挺漂亮。小月兒什么時候背著我認識美女了？重色輕友，和美女說話能有看我重要？

    有男生高喊起哄：“導演，別可著闕少爺一個人拍啊，我也想拍，咱有機會當一次男主角嗎！”

    “成啊，沒問題?！毙麄鞑坎块L掐著腰，用大喇叭回他，“只要你覺得你在哪項運動上帥得過闕少爺，盡管來?！?/br>
    那男生縮脖子慫了，周圍一片笑聲。

    脫完擊劍服，闕天堯走過去，問宣傳部部長，邀請沈奪月沒有。

    “那必須啊，嫂子是我心目中高嶺之花型的第一人選，我第一個邀請的就是他?！?/br>
    宣傳部部長貓貓頭流淚：“可是他拒絕了我?！?/br>
    闕天堯注意到她給沈奪月的稱呼：“嫂子？”

    糟！暴露了！

    宣傳部部長脖子一縮，沖闕天堯傻笑：“嘿，嘿嘿?！?/br>
    闕天堯摸著下巴，咂摸這個稱呼，還挺得勁兒。

    闕天堯十分受用，被沈奪月無視的不悅感消散，提醒宣傳部部長：“別在小月兒面前亂喊，他估計不愛聽這個?！?/br>
    部長直點頭：“明白！嫂子第一！”

    闕天堯心花怒放，“下個場景拍什么？”

    “籃球，群像，十來個人。大學生的青春！”宣傳部部長為自己的艾地爾自豪。這點子，簡直絕了！以后肯定是當導演的料?！耙巧贍斈隳苈兑话迅辜?，就更好不過了！”

    闕天堯一票否決：“不露。換滑板，去通知滑板社，我把小月兒拉過來?！?/br>
    “哦好，換滑板……?。?？”

    宣傳部部長還沒有反應過來，闕天堯已經沖向場外，直奔沈奪月而去了。

    “小月兒！”

    這一聲叫得石破天驚，回蕩在整個擊劍館，引得圍觀群眾紛紛跟著他轉移視線，鎖定了角落里的沈奪月。

    沈奪月：“……”

    驚呼聲此起彼伏。

    “月神！是月神誒！”

    “快快，拍照，發群里，我哥和我嫂子同框了！”

    “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幸夏抱臂，飛奔而來的闕天堯給她一種哈士奇撲面而來的既視感?！八恢滥悴幌矚g引人注目？”

    沒有回答。

    “？”

    幸夏轉臉看沈奪月，沈奪月已經走上前，迎接闕天堯了，問他：“干什么？”

    他坦然接受眾多矚目，哪有半分不悅的樣子？

    幸夏：“……”

    “一起來玩兒？”闕天堯興致勃勃地邀請，“下一個拍滑板，來露一手？”

    “……不去?！鄙驃Z月又以太熱拒絕。

    “去嘛去嘛。哥拿風扇，給你當移動送風機，絕對不讓咱們小雪人熱著?！标I天堯一攬他的背，把人摟走了，完全無視了幸夏。

    幸夏：“……”

    周圍有女生尖叫，激動得直蹦噠，一行浩浩蕩蕩，尾隨而行。

    烈日下，沈奪月踩著滑板，皺著眉陷入沉思。

    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在這么熱的天，來表演滑板？

    身旁吹來一絲杯水車薪的風。闕天堯說到做到，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個小風扇，對著他吹，當移動送風機。

    眉毛一揚，自鳴得意：我這主意好吧？

    沈奪月：“……”

    傻得目不忍視。

    有病的是我才對。沈奪月想。

    垂頸試著滑板。

    “天哥就算了，他有什么不會。阿月會玩兒滑板？”

    沈奪月不愛動彈，體育課都不見他認真上，大大小小的運動賽事上從沒有出現過他的名字，以致眾人對他的印象是林黛玉似的美人，不能劇烈活動。

    從沒有人想過他會哪項體育運動。

    更別說是滑板這樣酷炫霹靂的極限運動了。

    兩者就不是同一個畫風！

    所以，消息一散出去，驚掉眾多下巴，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交頭接耳。

    羅旭和莊司穆也被吸引而來，強行擠進人群內層，手搭涼棚觀望。

    莊司穆：“不知道?！?/br>
    宣傳部部長也有這個疑問，她當CP粉好久了，不說把兩個人研究得透透的，也略知一二，但嫂子會玩兒滑板？

    從來沒有過一線蛛絲馬跡！

    “月神，你真的會玩兒這個嗎？”

    沈奪月沒說話，闕天堯倒是滿懷的驕傲，噙著笑：“會不會你等下就知道了。小月兒？”

    他沖沈奪月攤出一只手。

    沈奪月掃了他一眼，在他那只手上拍了一下，滑出人群。

    腳下生翼。

    宣傳部部長目瞪口呆：“還真的會啊……”

    闕天堯一笑，響指一打，叫上滑板社眾人，踩上滑板緊隨而上。

    爭先恐后，如魚躍大海，破浪而行。

    尖叫與歡呼聲炸開，人群沸騰起來。

    那天，圖書館外的盛景，以各種角度的視頻流傳到了校內外，第二年H大的招生宣傳視頻都用上了這一段，報考率暴漲，達到了十年內最高。

    沈奪月的魅力從H大發散到外校，輻射了整片大學城。他的粉絲群日益壯大，以至于某一天……他被堵在校門口表白。

    還是闕天堯救了他。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一周后，比賽臨期，沈奪月收拾東西，準備前往A省。

    “小月兒，小月兒……”闕天堯賴在沈奪月床上，不爽地哼哼唧唧，胳膊垂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撩閑，勾沈奪月放進行李箱的衣服。

    沈奪月背著身疊衣服，沒理他。

    “小月兒，你看看我！”闕天堯鬧脾氣，翻過身，晾著肚皮，伸長胳膊勾沈奪月的衣角。

    “……”

    沈奪月扭頭，看闕天堯。

    闕天堯沒有放手，還委屈上了：“你要走了，還不看我！我會想你的！”

    上下的顛倒使得他的表情怪奇，唯一雙眼睛不會騙人。

    “你會想我嗎？”沈奪月接住闕天堯的手。指節長，關節粗大，掌心的溫度灼熱。

    “當然會！”闕天堯翻身而起，雙眼充滿亮光，如果他有尾巴，此刻已經搖出殘影了。

    他以為沈奪月不去了，或者讓他一起去。

    沈奪月卻屈指，輕叩了一下闕天堯的腦門：“好好想?！?/br>
    闕天堯：“？”

    沈奪月留下這句令人費解的話，第二天，拎著行李箱和其他參賽同學一起，在老師的帶領下踏上了去A省的車。

    闕天堯會想沈奪月，還真不是假話。

    第一天，沈奪月剛到酒店，還沒有安頓好，闕天堯的視頻就打來了，問到了沒有，住在哪兒，怎么樣，累不累。

    沈奪月將手機放在一旁，扣著耳機：

    “到了?！?/br>
    “星級酒店?！?/br>
    “還行?！?/br>
    “一點?！?/br>
    第二天，熟悉比賽場地與流程。晚上，闕天堯的視頻電話如約而至。

    大部分時間是闕天堯叨叨：時間怎么這么慢，你怎么還不回來，今天不想去上課……沒有意義，又瑣碎。

    沈奪月的話不多，只偶爾會應和回答，但他不掛斷電話，即便去洗澡，闕天堯不說再見，他也就把手機放床上，一直保持視頻。

    第三天，比賽正式開始，為了讓沈奪月有充足的睡眠，闕天堯不敢叨叨太久，半個小時之后就主動提出讓沈奪月去睡覺。

    他覺得自己可太乖太貼心了，要沈奪月夸他。

    沈奪月說，阿堯，比賽不難，我不用睡那么久。

    第四天……

    第四天晚上，闕天堯失約了。

    沈奪月一直等到十一點，闕天堯的電話都沒有打來，消息也沒有一條。

    沈奪月點開闕天堯的消息界面，狀態在線。他輸入了一行字，手指懸在發送鍵上半晌，又回車刪除，手機丟進枕頭里。

    不過片刻，沈奪月又拿起手機，點進微信，朋友圈有紅點提醒，他點開。

    羅旭發：聯誼！今晚之后我會有女朋友嗎！不過論帥，還得是我們天哥！

    配圖六張。

    沈奪月一一點開，在圖里找到了被女生簇擁，笑得心花怒放的闕天堯。

    沈奪月接著往下刷，莊司穆、許世辰，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微信名，都發的聯誼。

    配的圖或者視頻里，都能找見闕天堯，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