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萬行衍掛了通訊，多少松了一口氣，小華和宋大利都已經順利帶回萬家邊境，只要中間不出什么意外，順利把人帶回夜御，這事就穩了三分之一了。

    A070端了咖啡進來，萬行衍問道：“昨晚去給他送過營養劑了？”

    “送過了?！?/br>
    “怎么樣？”

    A070輕聲道：“挺好的，蕭錦天天在那邊盯著，F250不敢亂來的?！?/br>
    “明天是萬家節最后一天了，審訊就安排在大后天吧?！比f行衍揉了揉額頭：“讓卓家長和柳家盯住了萬三的人，不能讓他們再在凌語身上做文章?！薄∷f完，才想起來這是七零，不是葉御，不由煩躁的揉了把臉：“晚上我去調教室睡，別讓人輪值了?！?/br>
    A070：“是?！?/br>
    沒人按時送飯，燈光又一直亮著，凌語對時間的概念稍微有點模糊，但是從自己的精神狀態和對營養針的消耗來判斷，怎么也超過五天了。也就是說，審訊應該是快了。

    不管萬行衍有沒有抓到宋大利和小華，這場審訊都躲不過去。他的事，必須要有一個了結，給所有人一個結果，把這事盡快的蓋棺定論。否則，哪怕萬行衍這次強硬的保下他，那他今后在萬家也勢必會不斷的被人構陷，但凡沈家有一點風吹草動，他的身份都會被人反復拿出來說事，沒個消停。

    凌語盤膝坐在床上，冥想放松。

    不要緊張，沒事的，不過一場審訊，忍忍就過去了。

    萬家節后第二天的早上，F250早早就到了監控室，透過紅外攝像頭，看到凌語的體溫多少有點高。他摸了摸下巴并不存在的胡茬，關了這么久，情緒應該也繃到了一定程度了吧？

    看了看時間，F250對蕭錦道：“蕭隊長，我先去審訊廳準備了，待會到時間，還麻煩你帶凌語大人過去?！?/br>
    “好?！笔掑\看著監控應了一聲，在F250走出去之前，突然轉身問道：“你打算怎么審？”

    F250聳肩：“這可不能說，蕭隊長一會也就看到了，不急于這一時吧？”

    蕭錦看了F250一會，緩緩道：“只要主子沒定罪，凌語大人就還是私奴?！?/br>
    F250笑了：“放心放心，不會弄死的?！?/br>
    蕭錦皺了皺眉，臉色不怎么好看。F250看了看蕭錦，呵呵笑道：“看來蕭隊長對凌語大人印象也不錯啊?！?/br>
    蕭錦和F250對視一會，淡淡道：“我是怕你忘了給自己留條后路。萬一主子后悔了，只怕第一個就要找你麻煩?！?/br>
    F250瞇了瞇小眼睛：“有勞蕭隊長提醒，我既然干這一行，就是不怕事的?！?/br>
    蕭錦轉回頭，沒再多說什么。他再同情凌語，頂多也就是嚇嚇F250，再多的，他也做不了了。

    19，20，21，22....25，

    凌語剛做到第26個俯臥撐，連熱身都沒熱完，牢門便被突兀的打開。他雙手撐地，抬起頭，看到站在門口的蕭錦：“凌語大人，主子讓帶你去審訊廳?！?/br>
    凌語慢慢吐出一口氣，說不上是什么心情。他站起來，說道：“給我一分鐘，我把營養劑打了?！?/br>
    蕭錦點了點頭：“好，請稍微快一點?！?/br>
    凌語走到冷凍箱那邊，將他刻意留下的最后一只營養劑注射進肌rou。這兩天的營養劑顏色都很淺淡，他直覺里面大概沒有再放太多的藥，估計就是普通的營養劑。

    雖然不知道這么一只營養劑能幫他撐多久，但總歸比不打要強。

    他打完針，又洗了把臉，這才走到門口，對蕭錦道：“我們走吧?！?/br>
    審訊處設有兩個小型的審訊室，一個專門的刑訊室，還有一個可容納20人席的圓形審訊廳。

    審訊廳效仿了斗獸場的設計，中央用于審訊的地方是一個圓形的空地，挑空很高，四周兩米高的地方是一圈高臺座位，有點類似劇場二層。燈光設計巧妙，站在下面的人，就算抬起頭，也看不清高臺上的人的眉眼。

    蕭錦推開審訊廳的門，讓凌語走進去，然后他關了門，站在門邊充當守衛，沒再往里走。

    這一路走過來并不遠，可凌語身上的鐐銬他戴了好幾天了，腳腕還是有點磨破了，腳步便看起來有些拖沓，人也似乎被監禁折磨的有些遲鈍。

    一進屋，凌語便被強烈的白熾光燈刺激的睜不開眼。他下意識的移開視線，稍微適應了一下，這才瞇著眼抬起頭，看到了坐在正面高臺上的萬行衍。

    那是他的主人了，哪怕看不清面容，他也清楚的知道那是誰。

    從上方打下來的燈光實在是太刺眼了，凌語沒興趣去看這一圈坐的都是什么人，找到了萬行衍，他便垂下目光，抓著手腳上的鏈子跪了下去，叩首道：“主人?！?/br>
    短暫的沉默后，萬行衍并沒有回凌語，只是沉聲道：“開始吧?！?/br>
    “是?！盕250答了一聲，拿了一沓材料走到凌語身側：“凌語大人，F250奉命對你進行審訊，還請大人配合?！?/br>
    凌語喉結滾動，心里多少有些緊張，他面向萬行衍的方向跪直身體，答了一聲：“是?！?/br>
    F250見凌語的神情看起來還算鎮定，便沒叫侍衛上前，他對臺上眾人躬身行禮后，便直接轉身面對凌語，語氣溫和道：“今天的問話很簡單，凌語大人先不用緊張?！?/br>
    凌語沒說話，這審訊廳的設計讓人感覺有些壓抑。他雖然猜到萬行衍可能會用F250，可在這里審訊是凌語之前沒想到的。

    他以為即便是審訊，也會是在一個大的刑訊室里，他疼了，堅持不住了，好歹還能看到萬行衍。說不定萬行衍還會親自動手，再借機揉一揉他的腦袋。

    可現在別說揉揉他的腦袋了，他連萬行衍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上面坐了這么多人，今天這場刑訊只怕是絲毫做不得假，萬行衍也不會對他表現出一絲憐憫。

    凌語看著腿前的地面，心跳漸漸加快。這樣的氣氛，他今天估計是站著出不去了，萬行衍可千萬別犯??！

    F250看著凌語神色漸漸變化，舔了舔嘴唇，問道：“凌語大人，第一個問題，請問你的父母都叫什么？”

    凌語：“我媽趙小雅，父親不知道?！?/br>
    F250：“父親為什么不知道？”

    凌語：“沒養過我，沒見過，家里沒他的東西，我媽也沒跟我提過?！?/br>
    F250：“好，那請問凌語大人，你的母親是做什么職業的？”

    凌語閉了閉眼，雖然他早就看開了，可一旦開始回憶，那些他不堪的記憶便如潮水般卷上來，帶著腐朽的味道。他慢慢吐出一口氣：“我媽做過很多事情，小生意，炒股，賭博，被包養，妓女，還有.....賣孩子?！?/br>
    F250挑眉：“凌語大人這是承認，自己是妓女的兒子？”

    凌語自嘲一笑：“你們不都查過了嗎？”

    F250點了點頭，繼續道：“那，你媽做妓女的時候，你多大？”

    凌語想了想：“六七歲開始的吧，或許更早，但我不記得了?！?/br>
    F250：“你媽做妓女賺的錢，能養活的了你嗎？”

    凌語皺了皺眉，覺得F250這個問題問的有點怪，他含糊道：“差不多吧?！?/br>
    F250道：“差不多，就是有可能不夠了？”

    “有時候吧?！?/br>
    F250：“那你媽，有沒有讓你跟著一起做生意？”

    凌語豁然抬頭看向F250，表情帶了一絲驚怒：“你們怎么能這么想！”

    F250微笑：“凌語大人，我們怎么想的？”

    凌語冷笑：“你們不就是想冤枉我也做過男妓嘛?！?/br>
    “錯了?！薄250還是微笑：“是童妓?！?/br>
    凌語簡直氣笑了：“很抱歉，沒有就是沒有，男妓，童妓都沒有?！?/br>
    F250嘆了口氣：“那你做了沈家的侍奴以后呢？”

    凌語皺眉：“什么意思？”

    F250道：“你做時候之后，沒做過男妓？”

    這才幾天，這流言都傳成這樣了？凌語抬起頭，看向F250，并沒有刻意抬高聲音，卻很認真的道：“沒有?！?/br>
    F250歪了歪頭，拿出幾張照片給凌語：“那么，凌語大人，這幾張照片，你怎么解釋？”

    凌語皺眉看向F250手中的照片，看到一個大男孩的側臉，和他有些相似，正跪在地上給人koujiao。

    照片在他眼前一晃就被拿走，可凌語的記憶力本就會自動捕捉許多信息，男孩看起來十六七左右，確實挺像他。照片的背景是沒什么特點的室內環境，看不出來是哪里。

    凌語深吸一口氣，震驚中帶著焦急，他抬頭，直接看向高臺上萬行衍所在的位置：“主人，這不是我！我從來沒做過男妓，也從來沒做過失身的事情！”

    萬行衍自上而下看著凌語，聲音雖然冷淡，卻到底還是回了一句：“是嘛？”

    凌語拖著鏈子膝行兩步，離萬行衍稍微近了一些：“主人，我從來沒騙過您?！?/br>
    萬行衍看了看凌語，譏諷的一笑：“從來沒騙過我？”

    凌語噎了噎，突然不說話了。

    萬行衍冷笑：“二等家族分支的子嗣？凌語大人，這身份，可安排的太高了些?！?/br>
    “主人，”凌語有些著急：“我沒看過沈家報來的檔案，我根本不知道里面都寫了什么。我真的沒騙過您?！?/br>
    萬行衍點了點桌面，讓A070倒茶，端起來喝了一口，才緩緩道：“所以，你就從來沒跟我交代過自己的身世？”

    凌語低下頭：“我，我以為.....”

    “不要說你以為我知道?！比f行衍冷笑：“你覺得，我會收你這樣出身的人做私奴嗎？”

    凌語咬住嘴唇，良久才道：“主人，凌語不敢說?！?/br>
    萬行衍看著凌語手上的鐐銬，淡淡道：“這，倒可能是實話?！彼D了頓，手指摸索著杯身，沈家不出面，凌語的身世不可能有什么轉機，與其越描越黑，不如就砸死了。妓女的兒子，就妓女的兒子，只要過了今天這關，以后誰也別拿凌語的身世說事。他抬起眼皮，繼續問道：“你在沈家做侍奴的時候，是做什么的？”

    凌語：“就是普通的雜役，什么都做?！?/br>
    萬行衍嘆了口氣，似乎沒有耐心：“既然不愿意跟我說，那還是跟F250說吧?！彼巡璞w蓋上，對F250道：“可以用刑，但不要把人折騰死了?！?/br>
    凌語豁然抬頭：“主人，我從來沒想過要騙您，我也從來沒失過身，求您，別這么對我?！?/br>
    萬行衍沒再理凌語，他轉頭對A070道：“你是他的掌刑，去幫個手吧?！?/br>
    A070：“是?！?/br>
    凌語靜靜的看了萬行衍一會，似乎漸漸明白了萬行衍是不會放過他了，目中的神色漸漸暗了下去。他嘴唇抖了抖，什么都沒說的低下了頭。

    羅家長不動聲色的看著，心里卻在罵沈意德。那個老混蛋，凌語的身份圓不回來了，居然就開始甩鍋，好像凌語一條命就能平息萬家的怒氣一樣。

    可五爺好不容易找到個可用的人，死了，太可惜了。

    他們家五爺和那幾個整天只想著武力奪權的笨蛋不同，只有穩扎穩打，才能坐穩位子。

    何況，萬行衍治理萬家確實有一手，等萬行衍把萬家弄好了，他們也在集團安插下足夠的人，到時候只要找到信物，他們就可以釜底抽薪，接手一個富裕的萬家。

    他和五爺商量過了，凌語不能死，所以，他們幾乎是動用了所有的力量，將照片里那個人找到了。

    但他不會現在就幫凌語，萬行衍越無情越好，他和五爺，都很愿意讓凌語再寒寒心。

    F250看著凌語的神色，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他雖然變態，可除非必要，他并不是很崇尚太過血腥的拷問手段，那些只知道甩鞭子的刑訊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拷問是一門藝術，折磨人的精神，用各種手段讓人崩潰，取得自己想要的信息，這才是他所崇尚的。

    今天怎么審，怎么刑訊，是前幾天就和主子研究過的。他是真的很佩服主子，無論是審訊的節奏，還是折磨人的手段，簡直就是隨手拈來。

    主家想要收買他的人很多，也有不少投他所好，聲稱隨時可以給他提供施刑的對象，隨便他想怎么折磨都行?？伤究床簧夏切┤?，這世上能懂他的，大概只有主子了。

    “凌語大人，”　F250推了一個散發著冰冷光澤的不銹鋼刑床過來：“請吧?！?/br>
    凌語咬著牙，神情有些麻木的站起來，等A070把他手腳上的鐐銬都解下來，突然輕輕的對A070說了一句：“我說的都是實話?！?/br>
    A070手一抖，哪怕知道這場刑訊是必須的，可他的心臟卻還是緊緊的縮了一下。

    審訊廳的設計，便是為了增加犯人的心理壓力，不站在這里，根本感受不到那種被俯視的壓迫感有多強。

    在這里受刑，光是那是孤獨和屈辱就足以讓人接近絕望的邊緣了。更何況，主子和凌語根本來不及溝通，哪怕是做給別人看的，可凌語要承受的痛苦和壓力也是真實的，心里肯定很不安。

    他突然明白，主子為什么要讓他下來給F250打下手了。

    他把解下來的鐐銬都堆到一邊，穩了穩聲音，這才說道：“凌語大人，請躺上來吧?！?/br>
    凌語眼底微弱的希望似乎熄滅了，他自嘲的一笑，有些自暴自棄的躺到了刑床上。頭頂是晃眼的白熾燈，他閉上眼，卻似乎還是能感到上面那些人的目光，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聲。

    F250拿給他的照片是他和萬行衍商量好的，他媽是妓女，只這一條，便足以讓人先入為主的相信那些流言，妓女的兒子，一定也是做妓的。

    有了這么一張照片，他做過妓男的流言便被砸瓷實了。

    等人們相信了他們所見到的證據，等人們把自己的推斷都建立在這樣一個證據上，有一天，突然發現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他，那他便清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便只能用刑訊這種手段來讓人動搖了。

    萬五的人不會想要他的命，萬三做事太粗糙，玩不過卓家，真正要取信的，是那些中立者和追隨萬行衍的人，還有軍部的人。

    他不知道F250會對他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今天要堅持到近似于崩潰的程度，才能讓人愿意相信他說的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