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在同學聚會上見到程樂的時候，徐風青第一感覺就是他長大了。他們已經快十年沒有見面，各自踏上了工作的崗位，程樂穿著襯衫的模樣好像和他記憶中的少年沒什么差別，可是他不再像以前一樣靦腆內斂，而是溫和有禮，一舉一動都成熟很多。

    不變的是他身邊的蘇懿明。

    不知道他們是有意或是無心，他們今天穿了一樣的襯衫西褲，從門口并肩走進來的時候，不會有人懷疑他們的相配程度。況且他們在一起的事，在他們班一直都是默認的事。反倒是很多人看他們這些年一直在一起，驚訝之余又帶著欣喜。

    唯有徐風青，他好像游離于人群之外，目光中只剩下程樂一個，他看著程樂淡淡的笑容，有些懷念，他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擁有過對方的笑容了。

    從自己背叛了兩人的友誼開始。

    他上大學之后，同班有個男生追他，鬧的沸沸揚揚，對方在陽光下笑容肆意，好像一點也不顧忌喜歡男人這件事。也有人指指點點，但是對方不在意，眼里似乎只裝得下他一個人，勇敢而又無畏。

    徐風青答應了，但是不許男生對外宣揚。

    男生不太情愿，可是因為喜歡他，還是點頭了，委屈巴巴地同他談起這一場地下戀情。那是徐風青第一次談戀愛，他做為被動方，心安理得地享受對方的一切付出。

    他們第一次zuoai是在旅途當中的酒店，喝了兩杯酒，他看著對方燈光下明亮的笑容，把人壓在了床上。初次的性愛，他們都激動而生澀，他看著男生忍著疼痛承受他的模樣，一瞬間，生出了蓬勃的愛意。

    性愛過后，他們相擁著睡去。

    徐風青卻久違地夢到了程樂，少年帶著懵懂羞怯的笑意問他為什么要親自己，他聽到夢中的自己回答，因為喜歡。

    醒來茫然了很久，他看到依偎在自己懷里的男生，起身默默地抽了根煙。

    回去之后，他們分手了。

    男生問了他很久，也問不到一個原因，終于放棄。

    旁邊突然傳來一陣惋惜聲，他看過去，蘇懿明和程樂一并起身，表示要先離開。大家雖然不舍，但看出來他們家里有急事，也沒多少什么，只說下次再聚。

    徐風青心里有些煩悶，去了外面抽煙。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蘇懿明攬著程樂的肩膀朝馬路走去，一輛黑車開了過來，車門打開，一個小女孩跑下車，撲進了程樂懷里。

    程樂似乎有些著急，一邊哄著小女孩，一邊看向身邊的蘇懿明。蘇懿明微微俯身，湊在小女孩面前說了些什么，而后小女孩似乎情緒好了點，被蘇懿明從程樂手里接過去，抱在懷里。他們宛若一家三口，帶著誰也插入不了的親密氛圍。

    “偷偷跟你說，我聽說蘇懿明和程樂已經領過證了哎……”

    一陣竊竊私語傳過來，徐風青愣在原地，然后發現是他們班的幾個女生，都快三十歲了，還是一臉八卦的模樣。

    “你看到了嗎，那個是他們領養的女兒，據說剛出生就領回來了，養的跟親生似的?！?/br>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從班長那打探出來的，不過啊，當年也真想過他們能在一起這么多年?！?/br>
    “是啊，咱們學神看著這么冷，竟然這么長情，也不知道程樂到底怎么迷住他的?！?/br>
    ……

    窗臺的煙灰缸里多了幾根煙頭，人影卻已經消失了。徐風青走在回家的路上，發現下雨了。沒開車，也懶得打車，他進了路邊的便利店。躲雨的時候，他打開手機看了看，朋友圈久違地出現了一個人的更新。男生發了一張照片，兩張牽在一起的手，戴了情侶對戒。

    到最后，好像還是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

    程予安做了噩夢，醒來之后哭的不行。沒辦法，保姆只能打電話聯系了雇主，帶著孩子去找他們。

    讓保姆和司機各自打車回家之后，蘇懿明自己開車，程樂抱著程予安坐在副駕駛上，低頭看她還帶著淚痕的小臉，心里有些自責。

    但是程予安渾然不覺，她縮在程樂懷里，被安心的氣息包圍，很快又睡過去，只是小手揪著程樂的衣服，似乎很怕他不在。

    前一段時間，程樂忙的昏天黑地，很少有時間陪程予安，蘇懿明手上又案子不斷，也因此，才專門又請了一個照顧孩子的保姆。

    到家之后，蘇懿明下車把副駕駛上熟睡的父子二人抱下來，一個瘦一個小，很輕易地被他抱在懷里。把二人放在床上之后，替他們脫去外面的衣服，程予安哼唧了兩聲，下意識地貼近程樂的胸膛，依偎著他才又安靜下去。

    程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程予安在旁邊睡的香甜，露出圓圓的小肚子。程樂不自覺笑起來，幫她把被子蓋好，在程予安臉上親了親。

    蘇懿明還在書房，程樂推門進去，看他面前放著一堆材料，他戴著眼鏡，專注地看著。程樂揉了揉眼睛走過去，被蘇懿明攬在懷里坐著，“你不睡嗎？”

    蘇懿明“嗯”了一聲，然后又道：“一會就去，你先去睡吧?！?/br>
    程樂搖了搖頭，摟著他的脖子，低聲道：“我陪你?！?/br>
    他其實完全沒睡醒，困的眼睛都睜不開，還是固執地呆在蘇懿明身邊。沒一會，蘇懿明就不再看了，抱著他回了臥室。

    春日的夜晚還帶著寒意，程樂陷進熱乎的被窩里很快熟睡。以前他從來都不覺得幸福是可以衡量的，但是現在他卻覺得，原來幸福就是當下生活的每一個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