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鐘聲響起的時候，安秋恰好合上書本，說完了他課堂的最后一句結束語。

    學生像窗外的白鴿那樣涌出了教室，有人來到講臺前給安秋看自己仿弗洛倫薩文藝復興時期蛋彩畫的作品，也有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等待這位老師下課。

    安秋早就發現了這位不速之客，他沒有分給對方任何一個眼神，平靜地講著課。

    但在課程中段，這位父親不恰當地喚醒了寄宿在安秋體內的孩子們，讓他的兩枚Owen不斷動作起來，給予安秋持續的刺激。

    他不得不站在講臺邊，用一種僵硬的姿勢完成了一整個課堂。堅持到現在，安秋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層薄汗，他給學生們解答完困惑，直到最后一個學生也離開教室之后，帕爾才從座位上起來，慢慢走向安秋。

    “安。我今天才發現，你站在講臺上的樣子真迷人?！迸翣栒f，他的手搭上臺面，握住了安秋，“親愛的，你中午想吃什么？”

    安秋沒有回答他，表情越來越不自然，他身體里的Owen再次活躍起來，攪得他不得安寧。

    而帕爾還在明知故問：“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我不想看見你?！卑睬镎f。

    帕爾毫不意外，也沒有為他冷淡的態度傷神。他像推銷自己一般，微笑地望著安秋：“安，我會讓你很舒服，你知道的?！?/br>
    “我不想看見你，出去?！卑睬镏貜?。

    他現在寸步難行，腿軟得一塌糊涂，有一多半的體重都依靠在講臺上。若非如此，安秋寧愿自己到衛生間去解決。

    也許是磨蹭了太久，在兩人僵持之時，教室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仡^一看，原來是路易斯，背著他的大背包，看見安秋，他立馬露出了一個陽光的笑容。

    “安秋，你肚子不餓嗎？我可是要餓扁了?！?/br>
    他第二眼才注意到帕爾，他有些意外，因為“塞布”是他的學生，是機械相關專業的。

    他不應該出現在安秋的課堂上。

    路易斯走進教室，遠距離時沒瞧清，此時近了看他才發現，安秋的表情有些異樣。他的面頰偏紅，耳尖也染上了一層緋色，站姿有些不自然，多是在他情動時才有的表現。

    路易斯面色立即沉郁下來，他望向一旁的“塞布”，一時難以判斷當前的狀況。

    “塞布”也有些尷尬，他攤手聳了聳肩，說：“安是你的好朋友，你應該了解他?！?/br>
    確實是了解。懷疑的種子在很久之前已然種下，路易斯親眼目睹了安秋的一次出軌，他和別人zuoai，叫著路易斯的名字。

    路易斯清晰記得這一切。

    但他并沒有上去責問安秋，而是站到安秋身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講臺下的“塞布”。

    “小子，再靠近他，你的期末作業就加兩篇五千字的論文?！甭芬姿箵P眉，認真地說，“你知道我說到做到?！?/br>
    “老師，我只是從犯。安是一個難以滿足的人?！?/br>
    “塞布，你是我很得意的學生，別讓我討厭你?！甭芬姿估湎履?，單臂把安秋摟在懷里。

    帕爾不為所動，他演夠了師生戲碼，轉向安秋，說：“那讓安來選吧。我還是你，二選一?！?/br>
    路易斯握緊了拳。他知道他和安秋的旖旎關系已經結束了，他只是出于一種好勝心站在這里，事實上現在的他也不敢碰安秋。至今想起安秋頸上的紫印，路易斯的手還會發抖。

    他要把安秋拱手讓人嗎，讓給愿意接受安秋、能夠滿足他的人？

    路易斯不確定，但他覺得，安秋應該有選擇權。

    “安，你選誰？”帕爾溫聲誘導他，“你知道只有我才能滿足你，其他誰都不行?！?/br>
    路易斯翻了個白眼，猶豫著說：“親愛的，我聽沃爾什說你很久沒去見他了。我們去把問題徹底解決了怎么樣？這次我會好好表現的，我保證?！?/br>
    兩個男人站在安秋身邊，等待他二選一。安秋深深閉上眼，事實上他快被卵撫慰得高潮了，誰的話在他的耳朵里都一樣。

    他現在格外不想看見帕爾。但如果他選擇了路易斯，帕爾一定不會放過路易斯。

    他誰都不能選。

    安秋不說話，路易斯卻察覺到了他此時窘迫的狀態。他用比安秋更大的體型攏抱住安秋，把他圈在懷里，手伸到了講臺之下，安秋的褲扣前。

    他親吻著安秋的面頰，溫柔地說：“安，不要難過，你只是生病了?！?/br>
    安秋感受著他的體溫，這些天的痛苦與無助似乎都疏解了。他需要被這樣抱在懷里，需要一個溫暖的戀人，而非只會讓他凍得瑟瑟發抖的帕爾。

    路易斯緊緊把他抱在懷里，給予他急需的溫暖和安全感。安秋看不見路易斯正充滿敵意地盯著帕爾，用口型說出“請你離開”。

    他依戀地靠在路易斯懷里，手向后勾住路易斯的脖子，姿態像是安格爾的。只是他的頭高仰著，他想去親路易斯，卻非得路易斯低下頭，主動來吻他。

    帕爾無動于衷，這一幕在帕爾看來要多礙眼有多礙眼。安秋是他培養的母體，應該無條件愛他，就像愛他的Owen。但不知是哪里出了錯，安秋對他并沒有多少依戀或者愛，他有限的情感全部傾注給了Owen。

    和自己的孩子分母體的注意力很愚蠢，這種時候正確的做法是遠離母體，只在為他供養的時候出現。帕爾不需要與母體有多少精神交流，反正無論情不情愿，母體都將屬于他。

    但安秋是人類，帕爾想遵照人類法則去爭取一下，他想讓安秋心甘情愿地屬于他。

    從誕生之日起，他就是一個貪心的海族，他有著遠祖狂暴的嗜血本能，也有一半來自于人類母體的、名為包容的血脈。

    他不懂情感，不懂人際之間精神層面的交往，但他對此很感興趣。因為他有領會這一切的生理基礎。

    就比如此刻，帕爾被一種名為“憤怒”和“嫉妒”的情緒點燃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屬于人類的情緒的威力。

    這一切都是安秋帶給他的。

    他想和母體建立人類之間的聯系，為此他愿意克制殺念，克制他咆哮的獨占欲。他選中的母體是如此迷人，就像美麗的花朵總是招蜂引蝶，他不能殺光所有與安秋相關的人，那樣只會招致厭惡。

    為了構建更緊密的、人類之間的聯系，海獸帕爾選擇了忍耐。

    但他滿含兇光的酒紅色眼睛一直注視著安秋，像要把他剝皮挖骨。

    在帕爾的注視之下，安秋最終射了出來，全部被路易斯用手接住。他誰也沒有選，他的身體顫抖著，在激烈的高潮之后，安秋羞憤欲死，卻又無可奈何。

    這里是講臺，是對安秋來說最神圣的地方。

    ＊＊＊

    安秋請了兩天假?；氐郊宜桶炎约核みM了被窩里，口鼻悶在柔軟的棉絮中，即便呼吸困難，他還是感覺到了難得的舒坦。

    在回家的路上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來自MSPO的組長維恩，對方想要約見他，時間很緊迫，就安排在了明天下午。

    對方所說的是想跟他解釋一些海獸的基本知識，換句話說，跟他介紹一下帕爾的種族。

    安秋并不想見，MSPO興許與那個沃爾什一樣，也是覬覦他體內的Owen。但他需要為他的Owen了解潛在的威脅，無論是帕爾還是MSPO。

    安秋答應了約見，又回答了對方的一些基本問題。掛斷電話時，他已經對這個組織生出了十二分的戒心。

    這些事務無不令他十分疲累，只有窩在被子里的時候，他才能暫時忘卻這一切。

    被子在兩天前拆洗過，上面充滿了洗劑的香味，安秋換上家居服，和肚子里的Owen說了一會話，拿起擺在床頭邊他看了一半的書。

    冰箱里的血只剩下兩瓶，Owen營養不足的可能性讓安秋有些恐慌，除此之外，人際關系上的糾結也局限了他的行為。他不想在拒絕帕爾之后還和他有任何聯系，但是別無他法。

    他默數著數字靜心　，此刻家里的鐘表聲都顯得格外明顯。許久他還是看不進書，他打開了手機，本想聯絡帕爾，卻在此時才發現他沒有帕爾的聯絡方式。他們還是只能通過那個交友APP聯系。

    安秋登錄賬號，未讀信息那一欄井噴式的顯示出了一個“999＋”，安秋點過去一瞧，發現全都是陌生人給他發的消息。有普通的，有露骨的，就連他之前發布的那則學術式的征集信息下也充滿了留言，很多人表示自己愿意，并且留下了聯絡方式。

    安秋直覺這件事與帕爾有關。他找到帕爾的賬號，點開主頁一看，果然與他的猜想相符。

    帕爾發布了一組新照片，圖片在后期修飾下顯現出一種不明顯的灰調，輕微噪點更凸顯出了皮膚質感。整組照片以一種大尺度的、性感而不過分情色的雅致給人留下印象，沒有一張露出了臉，卻能從他的身材和儀態看出一些端倪。

    帕爾給他的配字是：“遇見繆斯?！?/br>
    他在評論中@了安秋的賬號，安秋才因此收到了這么多照片和消息。

    安秋通通沒有理會，他點開帕爾的消息框，送出了一條消息：“血要喝完了?！?/br>
    那邊很快回復了消息，一條簡單的“OK”。

    這位與人類社會磨合得相當好，不同于逢場作戲的拜蒙，能看出帕爾是真正享受其中。擔任裸照攝影師也只是他的一個愛好，也許在這個過程中，帕爾的真正目的就是尋找一個合適的母體。

    對他來說，母體即為繁殖工具，此時的安秋就是許多復雜蛋白質的集合，他腦中的電信號形成了什么樣的念頭無關緊要。

    在絕對力量之下，思想也許是徒勞無益的。安秋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他不會沉淪，不會抱有幻想，自然也不會仁慈。

    他只是兩個Owen的母體，他有權為寶寶們尋求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