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大浴場

    公館有個大浴場。

    這地方仿造露天溫泉而設，據說援引的也是真正的溫泉水，雖然是在室內，但大石塊、墻壁上的圖案等，仍會讓人在霧氣氤氳時，產生自己正在室外的錯覺。

    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身體的異樣，少年一定會愛上這個地方，然而因為他身體的畸形，事情變得復雜了起來：

    少年居住的101室是沒有單獨的衛浴的，無論洗澡還是上廁所，他都要前往公共衛生間。

    而少年又不想暴露自己身體的畸形，去廁所時還好，洗澡就是個大麻煩了。

    好在浴場設有淋浴區，泡澡區因為仿造露天溫泉而設，也有幾處被石塊遮擋的區域，他可以盡可能隱蔽地上下。

    不過，即便如此，少年依然不敢在有人時來這里，通常他的洗澡時間都是在其他住客都洗好了的晚上。

    在早上來這個浴場絕對不是他的本意。

    但做那種夢，更加不是少年的本意。

    他覺得又氣又惱，在換衣服時發狠地把內褲摔進了框里。

    清早的浴室如他所料般空無一人——雖然101室沒有衛浴，但樓上的房間經過改造都有了獨立的浴室和衛生間。

    雖然泡澡是件愜意的事，然而一大早？恐怕大多數人還是更愿意在自己的房間里度過。

    少年這樣想著，把沐浴露涂滿了身體。

    那夢讓他渾身都是汗，衣服粘稠地貼在身上，讓他相當不快。

    而下身的泥濘更是讓他格外不滿，花xue里流出的液體讓大腿根部都已變得潮濕。

    “唔?！?/br>
    少年的手指碰觸到了自己的陰部。

    指尖下方瞬間傳來一陣電流般的觸感，少年禁不住悶哼出聲，呼吸帶上了微弱的潮意。

    這種感覺——就像在夢里感受到的一樣。

    但夢終歸是夢，實際的觸摸比那更加鮮明。

    少年幾乎立刻縮回了手，不知所措地調整著自己混亂的呼吸。

    這混亂不是因為觸感本身，而是因為他因此而感到的慌亂，他瞪著自己的手指，好像這一切都是它的錯一樣。

    “……該死?！鄙倌赅洁熘R道。

    他不敢再碰觸下身了，他飛快地沖掉了沐浴露，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向泡澡區走去。

    里頭自然也沒有人，水汽在四周縈繞，讓遠處變得曖昧不清。

    池子里已經蓄滿了水——少年在晚上時會放掉今天的水，之后只要進行設置，第二天凌晨，水就會自動再度充填。

    第一次見到這機關的少年著實被震驚到了，現代科技帶來的便利實在是難以置信……各種意義上。

    少年心懷感激地將自己沉進水里。

    一時間，一股柔和的暖意在他的身體內側擴散開來，身體在水的包裹下完全放松下來，他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當初來應聘真是太好了。

    每到這種時候，少年就會不由得想。

    這里不僅條件相當好，住客對他也都很好，除了那些惱人的夢外，他目前還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他這樣想著，把自己更深地沉進了水里，好似要用那些水完全洗去身上夢境的余韻般。

    “哈啊……”

    它好像真的做到了，少年把腦袋向后靠在石頭上，意識竟在一瞬間有些飄忽。

    就在這時。

    淋浴區忽地傳來一陣響動。

    少年猛地一驚，只覺得自己險些跳了起來——但是，要是他現在離開浴池，一定會被對方看個精光。

    慌亂之下，少年急忙躲進了石塊后頭，拼命縮起了身體。

    一陣稀里嘩啦的水聲后，泡澡區傳來了腳步聲。

    少年的心臟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

    他害怕接下來傳來的聲音就是句驚訝的“你怎么在這里”，或是更干脆的，是“你的身體是怎么回事”。

    “嗯——一大早過來沒人?！敝宦爜砣苏f道。

    “……？”少年歪了歪頭。

    他忽地意識到，從泡澡區的入口處看過來，視線正好會被他身后的石頭擋住。

    也就是說，在那住客的眼里，這里只有一個空空如也的浴池……

    少年不由得松了口氣，心臟落回胸腔，又開始正常跳動了。

    他開始想該怎么辦才好。

    雖然是在情急之下躲進的這里，但這顯然也不是長久之計，但是，一方面他并不想被看到，另一方面，現在的他已經失去了出現的時機……

    或許他應該在這里等對方離開。

    少年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公館里的住客都有各自的工作，他相信對方不會一直呆在這里。

    于是，他繼續在石塊后蜷起身子，大氣不敢喘地等待著對方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外頭時不時傳來水聲，少年沒敢去看，但那多半是住客正在往自己身上潑水。

    他似乎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這著實是把少年架在了火上，他坐立難安，又不敢弄出太的響動來。

    熱氣一點點地上涌，本就讓人有些輕飄飄的熱水似乎變得更輕了，少年搖晃了一下，眼前忽地就黑了一瞬。

    “嘩啦……”

    有水聲從近側傳來。

    少年一凜，意識到自己不知什么時候險些栽倒，為了穩住身體，他弄出了些許水聲。

    “嗯？”那邊的住客注意到了那聲音，“有誰在嗎？”

    ——沒、沒有誰！

    少年在心底大喊道。

    他僵在原地，屏住呼吸、渾身緊繃。

    住客似乎在四下張望，片刻后，他喃喃道：“是錯覺嗎？”

    “呼……”

    太好了。

    緊繃著的少年瞬間放松下來，他長長地舒了口氣，一瞬間，全身心都被安心感占據。

    “啪”、“啪”。

    ——這個聲音就在這時降臨了。

    前一刻還沉浸在安心感與泡澡過久帶來的微弱眩暈里的少年，下個瞬間，只覺得自己的大腦陷入了柔軟又潮濕的棉花之中。

    “嗚……哇……”

    面包將他徹底包裹，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想不到了，他只能呆立在那里，茫然地注視著前方。

    在這樣的他耳邊，傳來了住客的輕笑聲：“果然，你在那里吧？親愛的管理員?！?/br>
    “嗯……”混沌中的少年喃喃出聲，“是我、在這里?！?/br>
    他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