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郜衍像是發瘋了般一直去酒店尋找程湛的蹤影,每一次都一無所獲,他迷茫佇立在原地,一時看不清未來的日子會如何度過。 那一間屬于他們的家堆滿了酒瓶和煙頭,郜衍已經缺席了很多課程,淼淼再一次成為了單親家庭。 短短幾天時間胡渣已經冒出來新頭,滿臉的頹廢和絕望的眼神,嘴里含著煙猛吸,劣質煙進入肺里吐出來時候仿佛聽見程湛的咳嗽聲。 本能的掐斷了煙頭,煩躁丟下煙起身。 家里面關于程湛的東西都還在,就是人已經不在了,他拿了一件程湛經常穿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時間漫長很難一個人度過。 祁北夏季楊也失去了程湛聯系,三人聚在一起見郜衍一副落魄樣子很不是滋味,明明相愛的人卻要進行兩次分別。 第一次他們親眼見到了程湛傷別,第二次他們也才知道郜衍會哭會流淚。本以為像郜衍大男子主義的人很快就可以放下了,但過了好幾年心里住著的人依舊沒有離開。 那段時間的消極讓他整日里待在家,躺在沙發上手臂蓋著眼睛,闔眼休息。淼淼不敢打擾他,一只貓安安靜靜陪著他。 眼角溢出眼淚,半響他笑了笑道:“淼淼啊,你說你爸到底在哪里?我要不要學他為你掛個失物招領,他會看見嗎?” 他媽的,該死的蘇意憑什么把程湛關起來,他受不了這種日子了。他必須要強大起來,他才能和蘇意對抗,才能救出程湛。 但他要怎么強大,難道要去投靠他該死的父親? 大爺的煩死人了,他的程湛到底在哪里,還能不能回來了。 祁北看不過去郜衍的消極方式,叫了外賣,親自過去讓郜衍吃下,不然程湛回來看到郜衍瘦了一圈唯他是問怎么辦。 “我說你能不能振作點?當初小湛湛可比你堅強啊,他會用學習來轉移注意力。你呢?你只會喝酒吸煙,你算什么男人???”祁北踢了踢裝尸的郜衍,抱起淼淼打了電話讓季見欽來幫忙收拾屋子。 最近季見欽很經常和他們混在一起,對于季見欽的家務能力表示很滿意,最重要隨叫隨到。 “你他媽懂什么?你和俞添有這樣分開過嗎?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和老子逼逼賴賴!”郜衍語氣加重了幾分,將程湛的枕頭蓋到自己臉上,“你們是異地戀,我他媽連程湛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祁北嘆了口氣,坐在地上盤著腿,“要是程湛回來看到你這樣子,心疼的是他好不好?他被蘇意送出國了,至于是哪里我不知道?!?/br> “出國?程湛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被人拐走的!我他媽又不在身邊,程湛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祁北幫我找到他好嗎?”郜衍第一次祈求他人,嗓子因為過度吸煙變得很啞,有種魅惑且頹廢。 門鈴響了,祁北前去開門見是季見欽放行,后面還跟著一臉憋屈的夏季楊,聲量稍微大一點對著郜衍說:“我也在找啊,可是蘇意有意把程湛藏起來,我要去哪里找?” “我cao他媽的有意無意!兩次了,他媽兩次了!”郜衍怒吼一聲,捏著拳頭指甲嵌入掌心,一字一字道:“她、就、是、臭、傻、逼!” 夏季楊聞言露出復雜的表情,他低聲對祁北附耳說了幾句,隨后祁北表情一沉欲言又止,最后選擇了閉上嘴巴。 郜衍也不再說話,伴隨著淚水昏沉沉睡過去。 夢中還有程湛,還有過去一年的時光。他們初見的場景在辦公室,那時候他就心動而不自知,他只想對這個男生好而已。 他沒有心動過,程湛是第一個,也是最長情的。他渴望程湛,想要和程湛融為一體,在一次強迫下他上了程湛,那時候他很后悔,甚至害怕程湛會甩臉色給他看。 緊接著他不說出愛意的話純屬覺得他們有一天一點會分手,提分手的會是他,這是能讓程湛最快死心的辦法。 在他計劃里分手原因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占有欲,怕程湛會變成賀明珠一樣,所以不說出愛才是最保險的。 可是為什么一切都脫離了他的計劃,阻礙他的人必須死,誰也不能阻擋他。 如果還有機會見面,一定要把程湛關起來,打斷他的腿,把他鎖起來,讓他的眼睛只有自己。為什么程湛不是女的,不然肯定能用孩子永遠綁死,他媽的什么世道啊。 “用情太深了,以后很難脫離?!奔疽姎J身為心理學大四學生,觀察到了郜衍的眼神劃過兇狠,開始判斷著郜衍的想法,“暴躁癥?” 郜衍因為睡著了沒聽見季見欽的話,祁北微微一愣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他需要正規的治療,他這里不好好治療以后會苦了他的伴侶,看得出他可以控制得住,但是還是以防萬一?!奔疽姎J瞥了一眼郜衍道,指了指心臟的位子,彎腰收拾東西。 “對,他高二和現在有好大的區別,以前脾氣一點就燃,現在還可以和和氣氣和我們說話?!逼畋毕肫鹆艘恍┲虢z馬跡:“那他知不知道自己有???” 季見欽皺眉道:“就算自己知道也不會承認,我目前在Q大附屬醫院實習,可以讓他過來看一看。最怕這種情況長期壓抑久了,有天爆發起來就是災難了?!?/br> 夏季楊突然插話:“可是他不去治療,我們逼他有用嗎?” 知道自己有病的人不去治療一方面是金錢問題,另一方面是不認同自己的病,總覺得自己能控制。殊不知他們認為的控制爆發起來比遠遠想的還可怕。 遠在他鄉的程湛一睜眼便跌入萬人坑,無數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發自內心將恐懼延伸放大,瞳仁收縮一聲吶喊,穿過云霄。 周圍的人目光異類,待著口罩看不清臉孔,幾名穿著醫大褂的人量好藥水就往他身上扎,他眼瞳逐漸渙散,呆呆愣了一會兒,全身無力冷汗,悄悄挪了眼神發現自己手背上掛著營養液。 流淌全身的是疼痛感,有細微的小針孔戳著他的指腹,那群人用英語逼問他一些問題,他佯裝聽不懂,嘴里念念叨叨著某個名字。 阿衍,我的阿衍…… 重復念叨著的名字仿佛了有了魔力,疼痛不再強烈。觀察了這里是哪里后心生絕望,每天忍受著煎熬,索性他演技過好,不出三個月就逃離了這種鬼日子。 期間,王媛媛與蘇慶離婚了,蘇允被判給王媛媛,王媛媛辭了工作帶著蘇允來找他,他不熟練抱著蘇允和王媛媛告別。 他在國外被命令十年間禁止回國,他每逢夏日都會寄一張明信片回國,寄回的地址是他們的家。他不確定郜衍還在不在那邊,也不確定郜衍還會不會記得他。 他換了新的號碼添加郜衍始終沒有通過,郜衍的微信號每隔半年就會換一張頭像,頭像是畫。是每一幅關于他的畫,所以他知道郜衍沒有忘記他,是用某種形式想著他。 沒有直接告訴郜衍他的身份是因為短期內他們沒辦法見面,蘇意認為只要時間一長了人自然而然就忘了。 同時答應過蘇意,若是十年后他們還在一起就不能阻擋。但是蘇意一直認為什么年少無知的愛情都會消失不見,那一刻他對此有多諷刺,住在心里的人怎能說忘就忘呢。 關于蘇允,他被迫喜當爹,雖然戶口本上注明的是表哥,但是蘇允老是喊他爸爸,改不過來了,他也就算了。 他沒有年少的合照,有關郜衍的東西都不曾存在般,唯有一直替代品淼淼。折耳貓是他尋了各大寵物店才買到的,除了身形偏小,其余的都和淼淼一樣。 折耳貓他替它取名??,四個水。 “如果回國你爸爸還單身,我就直接上了好不好?”程湛舉著毛球逗著??玩兒,??伸出爪子性子很暴躁,時不時指甲露出刮傷了他,倒像是郜衍。 還挺想他的,很想很想。 ??一嘴咬傷了他的手背,血沁了出來滴到地面上,雪白的地板上染上了鮮紅的血液,像極了修羅場帶來的懲罰。 十年的時間好長啊,他以為都過了一個世紀了,掰著手指頭數還有好幾年。人家都能借物思人,而他什么都沒有,只能從腦海里勾勒出郜衍的容顏。 蘇允一路小跑下來,見到地上的血頓時哭了,害怕地大喊:“爸爸、血、血!” 程湛并不認為疼,他將所謂痛感都關閉了,隨著心也麻木了。他笑了笑吸吮著血,摸了摸蘇允的頭道:“爸爸不疼,小允別哭?!?/br> 不擅長哄人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向來都是郜衍哄他,何時輪得到他哄人。他看著蘇允越哭越大聲,直接將人抱在懷里道:“小允不哭,看已經沒有血了?!?/br> 蘇允這才停止哭泣,定定眨了眨眼睛道:“呼、呼呼?!弊彀蛯χ軅恼菩拇盗藲?,表示不疼了。 阿衍,如果你在,這個家該有多完美啊。 阿衍,我很想你,什么時候才能見面呢。 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之后到底什么時候才會到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