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豈能無情
風幌半縈香篆細,碧窗斜影,曦光籠紗。謝陵風周身如寒潭浸雪的冷冽氣息裹帶著沉郁淡雅的焚香氣,漸漸浸透著云青崖紛亂無措的思緒。 既然掙扎無用,他索性半閉雙眸,任身上人扯開自己的衣領,襟懷半敞,露出胸口白皙似玉的雪膚。 銀絲垂落,與散落于榻間的烏發交融,謝陵風那雙執劍的手,一寸一寸撫過他光潔無痕如白玉般的胸膛,見似乎并無別的傷痕,眸中冷色稍退。 云青崖則在冰涼的指尖劃過自己胸口肌膚之時忍不住微微縮瑟了一下,帶起陣陣奇特的酥麻與不適,引得那片雪中的兩枚紅纓綻放挺立,于衣襟間探出芽尖。 “…唔,陵風,別再這樣了,住手!”察覺到身上的變化,云青崖睜開雙眸,臉頰暈出一片緋紅,羞赧地開口。 聞言,謝陵風手一頓,停下了動作,沉默地審視著云青崖,目光如堅冰般凜冽,帶著自上而下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到底發生了何事?” “我…”云青崖見他終于肯放開了手,起身端坐在了床邊,并側目望著自己,俊美絕塵的面容如覆寒霜,于是開口囁嚅道:“ “呃…那個…” “…你若不愿說,我不強求。只是你既無需我的幫助,那便自行沖開xue道吧?!敝x陵風言盡,又起身重新坐到了桌旁,端起茶杯旁若無人的品茶。 云青崖見謝陵風似是真的動怒了,點xue用了十成力氣,若等自己沖開xue道怕是要等十天半月以后了。 他心中甚為無奈,不由得服軟了幾分,怏怏不樂的惻然道:“我說還不行嗎,不是我不愿說,只是此事復雜,而且與你師弟越同孤有關,我要掂量一下啊?!?/br> “越同孤?” 謝陵風一怔,隨即放下了茶杯,轉身嚴肅道:“你受傷之事與他有關?” “雖不是他傷的,但有這么一點關系?!痹魄嘌聡@了口氣,放空思緒,枕在軟榻上,望著淺白的房梁,向他道出來龍去脈。 江月樓,魔主無淵,越同孤,神皇劍與兇獸以及在其中不知扮演了何種角色的大國師靈郁,這一切猶如一張大網,在西陵城中緩緩張開… “…昨夜為何不傳信于我?!敝x陵風眉間神色愈發冷肅嚴峻,他抬手輕點指尖,一束無形的靈息射向榻中人的腰側。 爾后,云青崖起身揉了揉腰,開口道:“那家伙行事雖無常但必有所圖,未達目的前斷不會輕易出手,如此我亦可將計就計的打探情報?!?/br> 他邊說邊觀察著謝陵風的臉色,但見那端坐之人忽然間闔上雙目,眉峰緊皺,不再言語。 “陵風?你…生氣了嗎?” 為何…為何他總是如此胡來,倘若真有一天,這只青色的鳥兒死在了自己所不知的地方… 謝陵風不敢想,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了,或許再登峰造極的高絕劍術,也護不住心中那個自由灑脫的身影… 唯有一種方法… […那就折了他的翅膀,套上鎖鏈,把他永囚在自己身側吧…] […?。?!] “…不可!”謝陵風猛然驚醒,背后傳來刺骨攝心般的寒意,耳畔則是心魔可怖的惑人呢喃。 明明已經暫時壓住了心魔,卻依然能受其蠱惑,當真可怕至極… “…陵風?云青崖見他面色蒼白如雪,又突然怒吼出聲,不禁有些擔憂,心想可能是謝陵風對自己的莽撞不認同,一時氣極怒火攻心。 罷了,總歸自己惹出來的。 于是他心一橫牙一咬,傾身上前拂開衣衫下擺,屈膝半跪在謝陵風膝前,抬頭望著人深邃冰冷的眼眸,軟聲道: “…我錯了謝道長,那個…原諒我吧,下次再遇上危險定會給你傳信的!” “…你在做甚?” 謝陵風剛壓下心魔,睜開眼卻見云青崖俯身跪在自己身下,鴉羽低垂,一雙碧眸含水凝霧,眼角下點著一枚精巧的淚痣,清俊秀麗的面容,露出悵然無措之色。 此情此景,頓時讓謝陵風心緒亂如絲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給你道歉啊…” “你起來,堂堂西海仙君竟隨意給人下跪,成何體統…”謝陵風哭笑不得。 云青崖見他面色漸暖,唇角微動,心道果真他吃軟不吃硬,于是趁熱打鐵道:“我不起,除非謝道長原諒我?!?/br> “……”謝陵風微不可聞的輕嘆一聲,忍不住扶額道:“我沒有怨你,只是…遇上強敵時若我不在,你當如何?” “那我就跑啊,我又不是傻子,啊,我是說以后我肯定后第一時間傳信告訴你,怎么樣?” 而且自己也挺強的啊,雖不及已臻化境的謝陵風,但也是西海數一數二的高手,不過現在云青崖不敢說出來就是了。 “你呀…起來吧?!敝x陵風聞言終于收斂面上冷色,薄唇微勾,冷肅的面龐如嚴冰初融,竟露出淺淡的笑意。 云青崖依言起身拍了拍衣擺,抬眸瞧他不再生氣了,隨后望著他端正整潔的衣領,忽然計上心頭,狡黠露齒一笑: “咳,陵風?!?/br> “…嗯?”謝陵風應了一聲,忽見云青崖起身后又微微彎腰俯首,向他傾身貼近,竟半倚到了他懷中。 “…你這是做什么?” 云青崖唇邊笑意未減,碧眸微瞇,笑盈盈地抓住了他的衣襟,說道:“你方才弄亂了我的衣服,那我自然是…奉還啊~” “…什么?”話音未落,云青崖手就探了過來,飛快地扯開他的衣領,又摸上謝陵風冷白細致的肌膚,從修長的脖頸撫到勁瘦結實的胸膛。 “…胡鬧?!敝x陵風見他如此動作,心下大駭,既想立刻無情地推開他,又抑制不住情動,想把人擁入懷中。 “怎么?謝道長還不許我摸回來?”云青崖得意忘形中被謝陵風一把握住手腕,制止了動作,忍不住抱怨道: “哎!輕點,疼疼…” 謝陵風深深嘆了囗氣,收力輕握住那人白皙細瘦的手腕,腕上殷紅的血痕格外乍眼,于是他抬指輕撫間,冰藍的靈力涌現,傷痕漸漸變淡,直到消失。 “莫要再讓本君看到你身上有傷痕,不然…就罰你在長生殿抄十年的經書?!?/br> “…???不是吧,謝道長饒命啊,我下次不敢了?!痹魄嘌裸等?,抄十年的 書,手會斷掉的吧?! 謝陵風卻不再言語,松開手理了理自己凌亂褶皺的雪色衣衫。 窗外已日上中天,茶水漸涼,云青崖倚立在門前,靜望著庭中那株初綻的寒梅,只待霜雪飄落,暗香疏影,“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br> 半晌,他忽而回身輕聲低語:“…兇獸之事已不像當初所想的那樣簡單,如今西陵更是幾方勢力,魚龍混雜?!?/br> “陵風,若是此事兇險超出預料…你怕嗎?” 謝陵風聞言輕闔雙目,并未如云青崖所想的果決干脆回應,反而問道: “你呢?” “呵,你又不是不知我,于青鸞而言,只有麻煩之事,并無怕不怕之說,你可知為何?”云青崖淡然一笑。 “…為何?”謝陵風仍閉眸。 “因為…只要有謝道長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話音未落,謝陵風猛然睜開深如寒潭的雙眸,只見不遠處,青衣人倚在門前,背對著午時的日暉,衣袂翩動,身后是一片煦色韶光,而云青崖陽煦山立,身影融于雪色春景中。 “青崖…” 熏風解慍,豈能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