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化生為魔
四周寂靜無聲,一棵枯敗的樹木之下靜靜躺著一俱少年的尸身。 月光于交錯的枝條間映下,他好像只是睡著了一般,仿佛只要有人叫他,就會醒來恢復活潑靈動的樣子。 云青崖走到樹下,抱起少年早已冰冷僵硬的身子,輕聲低語喃喃道: “小阿武…你的娘親他們隨著那個怪物一起消散了,害了他們的壞人哥哥也打敗啦,下輩子隨我一起去西海學武,好不好?” “你一定會喜歡那個地方的…和娘親一起平靜的生活,再也不會遇到怪物…” 晶瑩剔透的淚珠從臉頰滾落,他眼含微光,仿若易碎的琉璃。 云青崖輕輕抬手替阿武合上雙眼,心中無比悲涼,自己萬萬沒想到這場慘劇竟然是同族人所為。 東海的所作所為,他無力阻止,也無法干涉… 凄清的輝光照亮一方陰暗,燕朔不知何時出現,黑袍及地,猶如鬼魅。他慵懶優雅的半倚在樹旁,似一頭將要休憩的野獸,只是那雙眸子緊盯著云青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悲傷和淚水,與他已經太過遙遠了,但看著那只小青雀失魂落魄的樣子,冰冷的心中竟也有幾分觸動。 這樣愚蠢天真的人,竟然也是自己所憎恨的神族,當真可笑。 燕朔緩緩走上前,在云青崖詫異的目光中俯下身抬手捻去他眼角殘流的淚水,轉而向下,又用指尖勾起了他的下巴。 “…喂,你做什么?”云青崖方才一時沉浸在感傷中,未覺察他的靠近,現下已被燕朔禁錮住,被迫抬頭望著他。 如此近的距離,連兩人的吐息似乎都交纏到了一起。云青崖不由得面上一熱,白皙似玉的臉頰上染上羞赧的薄紅,襯著水霧迷蒙的碧眸,顯得格外惑人。 “你就這么想救這個萍水相逢的凡人?”燕朔的神色在逆光中晦暗不明,陰冷幽深的瞳仁中充斥著探究與掠奪。 “是又如何,這與你無關,放開我!”下頦傳來微微刺痛,云青崖毫不懷疑他是想捏碎自己的骨頭。 但話音剛落,那人就收了手,而后竟見一道紅色刃風劃破了燕朔的手腕,充滿魔氣的鮮血流淌到云青崖懷中少年的心口處,似乎漸漸融進了肌膚。 “這是…?” 片刻后,阿武原本青白的身體竟然恢復了生機,變得溫熱柔軟,連呼吸都十分平穩。這等變化讓云青崖幾乎目瞪口呆,驚愣的抬眼望著燕朔。 活死人,rou白骨,如此神奇之事就是西海醫仙蘭若生也不能如此輕易就做到。 “你先莫高興,他身已死但魂尚在,孤無法真正救他,只是把他變成化生魔罷了。但與那些低等魔不同,孤保留了他的意識和靈魂,讓他與常人無異?!?/br> 化生魔,云青崖曾經聽聞過,那是高階天魔獨有的秘法,以自身之血可以把任何生靈變為供自己所驅的化生魔。 現如今在天魔軍里就有不少化生魔的存在,他們聽從于自己的將領,忠心耿耿。 “你為什么要…”還未等云青崖發問,燕朔就起身不耐煩的皺眉開口道: “孤不缺隨從軍士,只是你說你想救他,那孤便救了,至于這小子醒來后,想繼續當人還是魔都隨他,孤不會管?!?/br> 這是承諾,若是魔主不驅使化生魔,但他們就可與先前的姿態一樣生活。只是能做到這樣的魔將,少之又少。 沒想到,最終害人的是神族,救人的卻是魔族。云青崖靜靜地看著燕朔,他身姿挺拔高大,面容在月光下俊美如神祗,周身散發著君臨天下的王者風度。 這個天魔定然是位優秀的將領。他對待仇敵殘忍暴虐,但似乎也有另一面?云青崖如此想著,低聲喚道: “…燕朔,不管怎么說,謝謝你?!?/br> 云青崖也抱著阿武起身,綻顏向他露出一抹溫柔淡然的笑意。 燕朔見方才含淚低泣的人兒轉眼便莞爾盈笑,似是水月之間清美的芙渠,讓他竟然一陣失神,心中陰暗的欲望翻涌而來。 “小鳥兒,你若把孤的心血來潮當作善意的話,可會正合獵人的心意,你可知道還有一種名為‘血契’的術法,若是與天魔交換鮮血結為契,就會成為其奴隸,與魔主共生,且一但遠離主人身側便會承受如跗骨之疽般的萬毒蝕心之痛?!?/br> “…?”云青崖從來想過一個人竟會如此變換無常,方才還是恣意妄為的將帥,現在那陰冷戲謔的笑意完全像是修羅惡鬼。 見他竟然連臉都嚇白了,燕朔心中惡意更甚,于是又低聲引誘道:“于他這種凡人,自然不必用這種血契,但你不同,若你想成為一只魔,不如與孤結契?” “不了,承蒙好意,只是在下覺得無論做神還是魔,又或者為凡人都是一樣的,都應活得自由瀟灑,所以我才絕不認同那些掌控他人命運的神?!?/br> “你倒有趣,孤還真是…越來越期待這場狩獵的結果了?!毖嗨饭创叫八恋匦α诵?,他饒有興趣的盯著云青崖,似乎又盤算了什么。 “狩獵?你的獵物不是都已經死了嗎?”云青崖在近乎露骨的熾熱目光下退后了幾步問道。 “別急,這場狩獵遠沒有結束,孤的獵物們還安然的待在九天之上,做著他們與天同壽的美夢呢…” 燕朔微微抬頭,望向高遠的天穹,夜幕中已不見半片云霧,只剩孤高的寒月,可望卻難及,連萬千星辰都不敢靠近半分。 他…是要弒神逆天?若真如此,還不知西海是否會被殃及池魚… 云青崖從一旁默默嘆了口氣,先準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祝你武運昌隆,在下就先告辭了…” 于是準備轉身就走,結果燕朔毫不意外的又一次擋在他面前。 “……” 饒是云青崖脾氣再好,這一來二去的糾纏也忍不住讓他怒上心頭: “你還有何事?” 聞言燕朔微微歪頭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唇邊笑意更深:“…可這黑山林里還有一只孤的獵物,就是你這只小青鳥兒啊,那孤自然要…” “什么?!…開什么玩笑,我要走了,你這條煩人的怪龍不準跟著我!” 云青崖嚇得一頭柔順的青絲都炸毛立了起來,他連忙腳底抹油似的抱著昏睡的阿武飛速運氣逃跑,一邊用輕功遠離此地一邊時不時回頭看看那條龍有沒有跟來。 而燕朔只是留在原地,目送他離去,月光的映照下 ,其手中的一枚翠青色羽毛熠熠生輝: 真是天真的鳥兒… 竟然以為能逃過獵人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