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雪地小精靈
懷里被鉆進了一個大熱源的感覺在首都略顯燥熱的九月上旬不是什么好事,凌負遠半闔著眼一只手輕柔地撫摸把玩著郁垣濃密而柔軟的黑發,卻也沒推開。 少年甚少撒嬌,也缺失幾分少年人該有的活力與熱情,所以他格外縱容這樣近似于撒嬌的行為。盡管他就是稀罕郁垣這副小傲嬌愛裝逼又有點惡劣的可愛性格,但是撒嬌的孩子總是不會惹人厭的,再怎么多些都沒關系。 所以等到冬天就好了,冬天的時候兩個人窩在被窩里汲取熱度,像兩只刺猬一樣將自己最柔軟的一面交予對方而緊緊相擁,任房外涼風習習。 “老師…” 來了。他心里默默想著,每當深夜的時候都是郁垣小朋友有感而發的時間,這時候免不了談一些數理或是哲學,雖然二人對后者都是一知半解而已。 “嗯?” 郁垣把他的手從腦袋上拿了下來握在手里,低眸道:“老師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br> 凌負遠看著少年低下眼簾的模樣—長長的睫毛徹底蓋住了眼里的情緒,右眼下臥蠶上的一顆痣撓得他心里發癢。他其實可以猜到,大多數人對少年的評價估計大同小異,是個冷漠而缺乏共情能力的小帥哥,那個詞怎么說來著,高嶺之花?可他似乎偏偏透過這些盔甲看到了里面的一面,郁垣根本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是個會時不時確認自己在大人心里地位的小朋友。思及此,他彎唇一笑,“比較復雜,是我會為之違背原則的人?!?/br> 少年低頭捏著他的細長手指,聞言淡淡一笑,“復雜嗎,我的性格大多數都是基因表達的效果,我擁有那些復雜的基因?!?/br>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C值悖論?”他微微用力收攏了手指,和少年的交握在一起,“生物個體間復雜程度可不是絕對取決與基因數量的。雖然和這個沒有太大關系,但是我想告訴你,你的性格不偏不倚正好是我喜歡的樣子,不關你爸媽的事?!?/br> 他知道郁垣心里是很敏感的,所以他愿意不厭其煩的一遍遍訴說著,去安慰那空蕩無依的靈魂。 窗外的月光充斥在房內每一分子的空氣中,連帶著遠方的掛念與靜謐和看不見的躁動分子。 郁垣又摟緊了他一些,靠在他肩膀上輕聲嗯了聲。 少年在心里默念著,想和這個人探討一輩子,最好每次他喜歡我的理由都不一樣,這樣就永遠不會離開了。 不要離開我。 郁垣不愿承認,他是表面的主動者,內心無比空乏的被動者。 之后由于生理需求睡了過去,不到五點半郁垣就睜開眼了,呆呆地望了會兒懷里熟睡的人后開始了例行的思考模式。他不出意外平常都是這個點睜開眼,然后一個人陷落在黑暗里可以發很久很久的呆,想東想西,天馬行空,通常想mama拍的Paris vender,然后天花板就會變成紫色花海,自己與mama就在上面。 現在不一樣。今天睜開眼不只有一個人的黑暗,還有懷里輕柔的呼吸聲和熨帖的溫度。所以他今天幻想了自己與凌負遠以后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靜靜等待晨勃過去。 凌負遠睜開眼后感覺視線被遮住了大半,愣了一會兒后才伸手拿下額頭上的便利貼。 【鑰匙放進你包里了,老師覺得麻煩也可以錄入指紋?!?/br> 字寫得挺好看的,就是連筆太多了顯得略有些凌亂。他無聲笑了好一會兒,對這種最原始的交流方式感到奇妙,其實有的時候親手所寫的字更能傳遞一些情感不是嗎? 中午的時候郁垣發了消息說學校里有點事今天不過來了,所以凌負遠只好一個人沿著北大道向食堂走去。 北大道兩旁的冷杉排得很整齊,人行道上多得是成群結伴的大學生們,前面一個低著頭穿著首中校服的女生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瞇著眼觀察了會兒,走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女生立刻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抖了一下,抬頭看向他,露出一張戴著黑色眼鏡的清純面貌,怔愣了好一會兒后睜大眼睛:“凌叔叔!你回國了…” “孫衷頌,低著頭不怕撞到人?”他瞥了眼女生手里捧著的平板和手里的電容筆,笑了下,“又來a大蹭飯?” 她是首都國際小學的一名學生,同時也是孫豐凱的女兒??纯慈思叶畾q生了女兒,自己卻到三十歲才找著對象,這就是人與人的差距啊。 “我在畫畫,這個單子中午就要出的?!睂O衷頌年紀輕輕畫畫卻很厲害,她低著頭把最后一點光影畫完了抬頭笑道:“凌叔叔,我最近學了新的畫法,我給你畫一副吧,打折哦!” 凌負遠笑了一下,應付了句:“哦?什么畫法?” 女孩兒手指滑了滑,將平板遞到他眼前。這是個Q版的畫風,人物笑得很可愛,嘴巴里還有個粉色的心。他原本想拒絕的,但轉念一想,問:“多少錢?” “五百?!?/br> “你明明可以搶的,還送我一張畫?”凌負遠心里嗤笑一聲,“當我傻???” “好啦,開玩笑的,五十,微信轉賬哦!” 他沒說什么,拿出手機轉了一百過去,說:“這樣吧,別畫我,我給一個大哥哥約兩張好不好?” 孫衷頌看了看時間啊了一聲,往前快跑了幾步邊回頭招手說:“那凌叔叔微信發我人物特征啊,最好是有照片!” 他無奈朗聲道:“小心一點?!?/br> 吃著普通的員工套餐時,他就順便把那張雪地路燈那張照片發了過去,特意提醒她一張畫的冷酷傲嬌一點,另一張要抱著機車頭盔,沒想到那邊立刻就有了回音。 頌你離開:哇好帥的大哥哥?。?!凌叔叔有這種學生竟然不分享給我?。。?! 頌你離開:氛圍感絕了鴨!這個清清冷冷的調調,雪地小精靈了屬于是! 頌你離開:這個痣恰到好處??!在右邊像淚痣反而顯得柔弱,但是在中間偏右的位置真的好棒哦! 郁垣被夸他自己心里也開心,壓著嘴角的笑容,覺得雪地小精靈這五個字形容郁垣真的有點奇妙。 凌.:快上課了吧?別玩了。 頌你離開:哼凸( ̄▽ ̄)比凌叔叔好看一萬倍。 這鬼靈精怪的小女孩兒…凌負遠輕笑一聲沒回,專心吃飯了。 “喂——郁垣!我可看到你了啊,別想溜!” 郁垣腳步一頓,抿了抿唇從后門回到教室里,一言不發把書包一扔坐在椅子上。 文藝委員賤兮兮的笑了下,繞著他轉了幾圈:“不錯嘛,你要是不來參演文藝匯演真的太虧了?!?/br> “就是??!反正得拉他下水?!睉赉土栾w弈幾個人拎著表演服進了教室,高聲嗡嗡的起哄。九月的文藝匯演高二年級是表演話劇,他們班其實還沒想好演什么主題。 凌飛弈撲到自己座位上喟嘆一聲:“累死我了,要我說干脆讓應雨泫上去跳個舞得了,反應咱們學校他粉絲也有不少?!?/br> “話劇啊大哥!難道主題為一個愛豆的成長之路?” “這個可以有?!?/br> 應雨泫突然嚷嚷了一聲,從那堆衣服里提溜了一件制服,“誰拿的這個???還是說誰要穿?” 他們班女生才個位數,個個都不想參演,所以這場話劇全是男的,避免不了反串。 “噗—!” 班里爆發出一陣笑聲,吵吵嚷嚷地開著玩笑。郁垣抬眼看去,才反應過來那是件女仆裝,和他某次路過服裝室看到的那件一模一樣,此刻腦海里不免想了些別的不想干的內容。 “郁哥?你演一個唄?”凌飛弈沖他抬了抬下巴。 他嗤笑一聲,隨意一靠椅背道:“我只演皇帝?!?/br> 本來只是想為難推脫一把,因為據他所知高二大部分班級都演的是國外的一些經典話劇,誰能想到文藝委員像是受到啟發了一般大喊:“臥槽!郁哥牛逼,吾皇萬歲!” 他表情一頓,預感不太好的看了眼突然沉默的前面的群眾,輕咳了一聲道:“我回家了?!?/br> “唉別走,就這樣吧。明兒讓文藝委員寫個劇本,就這么定了!”凌飛弈第一個拉住他,反正好兄弟難得有這種窘迫的時候。 “那是不是還得有妃子皇后?來來來有意者報名??!” 高二六班的教室瞬間沉寂,無數個后悔的心臟在跳動。 郁垣一臉煩躁的打開了房門,抬眼看到凌負遠在開放式廚房的背影心里的那些躁郁被抹平不少,他把書包一扔就走過去一把抱住凌負遠,將臉埋在他肩膀上一言不發。 凌負遠老早聽到開門的動靜了,這關門的力道告訴他這小孩兒又有情緒了。他打了個蛋,邊說了句:“餓了嗎?” 接著他頸側感到一陣濡濕,耳邊傳來少年清潤的嗓音:“老師,我好想吃你?!?/br> “哪學來的?!彼柫寺柤?,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行了啊別搗亂?!?/br> 少年乖乖聽話走開了。他松了口氣,將面裝盤后端在郁垣面前,看他一臉發呆的模樣笑了下,“不開心了?” “嗯?!庇粼闷鸩孀涌戳搜勖?,確保沒有自己不愛吃的東西后放心了,誠實道,“我不想演話劇?!?/br> 凌負遠哦了一聲,坐下來翻了翻手機相冊,“我記得去年你們班演的是雷雨吧?凌飛弈演的什么來著…哦,魯大海?!?/br> 他翻到的幾張劇照都是凌飛弈表情猙獰的,是他在觀眾席拍的,技術極差,以至于表演完凌飛弈差點沒炸。他想到這里笑了一聲,“要是你去年演了的話我肯定就注意到你了?!?/br> “那天我請假去參賽了?!庇粼媪瞬婺莻€溏心蛋,小聲嘀咕,“我才不要?!?/br> “什么比賽???” “一個小競賽?!?/br> “這么厲害啊?!彼Z氣有些哄幼稚園小孩兒的意味,雖然二人都沒意識到這點,“但是垣垣你要合群一點啊,演這個還是很有意思的,只要想想這個話劇今年有你參演我就會覺得很開心?!?/br> 郁垣靜靜吃完了意大利面,心里掙扎了很久,才說:“我演皇帝?!?/br> “啊…?主題是?” “納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