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找到了”短信上短短的一行字,發件人是個沒有備注的號碼,其實這個手機里唯一有備注的號碼就是“小栗子”。 波麗本來想要以手機主人的口吻來獲取更多的信息,但是又怕把握不好反而被對方識破,反而會打草驚蛇。 正在他搖擺不定的時候,貼著門板的那只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絲聲響,打破了他的思考。 波麗側身,用手指的指肚撐著門板耳朵貼近門縫,似乎有人正在緩慢的向這邊移動。 一邊把手機裝好,一邊在地面蹭著移動,波麗把自己的身體藏在門后,如果一旦有人開門,他會以最快的速度藏到門后面,伺機而動。 那腳步聲走到門口就停止了,一門之隔,波麗靜靜地等待著對方,手電的燈光從門縫照進來。 “小宇哥,你在里面嗎?”羅毅輕聲問。 “羅毅!”波麗放松下來,“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什么人?我好像被關在里面了?!?/br> 波麗看見門把手轉動,門被推了兩下,卻沒有被推開。 “小宇哥你等著”羅毅似乎把手電放到地上,從走廊的玻璃照進來,明晃晃的一片,被拉長的影子似乎在沿著墻面翻找著什么。 消防栓被打開,羅毅用斧子邊沿撬著教室的門鎖。 “別這樣,羅毅,要不去找守衛要一下鑰匙吧!”波麗對著門口喊道,他覺得羅毅有些莽撞了。 “好,小宇哥,你在這里。我只是有些擔心你,我去尋找門衛師傅要一下鑰匙?!敝宦犓陂T外似乎焦急的來回踱步著,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波麗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起身到窗臺上去看的時候,羅毅正從樓里冒著雨沖出來,他把皮包遮到頭上去擋雨,大雨瓢潑,迎著風衣服全都濕了。 羅毅朝著校門口的守衛大擺著手,守衛室里卻一片漆黑。從波麗這里看去,聽不見羅毅在說什么,看起來好像守衛室里沒有人一樣。 波麗有些失望的夾住手里的日記,開始在教室里翻找了起來,看來還是得撬開這個鎖才行。 鎖孔是在外面的,波麗想找到個足夠細的鐵絲,最好能從門縫里給羅毅遞出去,把自己的撬鎖經驗一一傳授出去,他在這邊場外指導,真是便宜他了。 蹲在講臺上,借著羅毅丟在外面手電的光芒,波麗在講桌下面不斷翻找著,翻出一盒盒粉筆,有用的東西沒翻到,粉筆灰倒是沾了一手。 不知道按到了哪里,講桌里面的收音機突然滋滋的響了起來,波麗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找著開關。 還沒等波麗關上收音機,教室的燈毫無預兆地亮了起來,接著走廊的燈也跟著一盞接著一盞亮了起來。 大概是羅毅找到了門衛,找到了斷掉了或者被人惡意拉掉的電閘,波麗也不找了,把東西一件件放回原處,別讓那門衛找進來看他像是個小偷。 掉出來的收音機波麗實在是想不明白是放在哪里的了,隨便找了個角落塞了進去,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始終沒有聽見羅毅的聲音。 終于,在等待中,從走廊的盡頭響起了緩緩的腳步聲,波麗心懷期待的在門口站好,聽到鑰匙對準鎖眼的聲音。 門被打開了,門口站的卻是個年輕的學生。 男孩穿著校服,眼神上下打量著,最后目光落在了他夾的那本日記上。 波麗側身想讓他進來,卻注意到他一直緊緊盯著自己懷里的日記,只好把那日記從懷里抽出。 “嗯…?可以問一下,您為什么拿著我的日記本嗎?”男孩禮貌地開口說道。 波麗大吃一驚,他是這日記本的主人? “呃,我是警察,我們正在調查..今天的案件,或許我們需要你的這本日記?!辈愑盅a充道,“同學,你還是先告知我們你的名字,否則我們可能懷疑你別有居心哦” 波麗一向擅長故弄玄虛地耍小聰明,但是在這個還在讀書的學生面前竟然表現得有一絲膽怯。 男孩淡淡地說:“我叫劉方淺,這個班級的學生。日記本是我的,但是我想它和今天的事情并無關系,我希望您能把日記還給我?!?/br> “是否有關系,還需要我們進一步查證,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自然也不會冤枉一個壞人?!辈惛呗晱娬{道。 劉方淺低頭一笑,“警官說笑了,我只是想說,這本日記是我精神不太正常的父親寫的,他從來沒來過我們的學校,怎么會和事情有關呢?” 注意到波麗的遲疑,劉方淺又開口說道,“警官不信的話,我可以帶您去一趟我父親所在的養老院,那里很多都是他們一樣的病人?!?/br> 波麗想到日記上第一頁的表述,確實是關于某養老院的,更何況眼前的人和日記中幼稚的表述完全不同,劉方淺的舉止和言語都十分得體。 “等一下我朋友?!辈愡呎f邊往門口張望,心說羅毅為什么還沒有回來。 劉方淺似乎并不想過多掙扎,“如果警官需要,日記本您可以拿走,今天下這么雨,警官也很累了,我隨時接受你們的調查,不過我父親年紀很大了,希望你們不要太為難他?!?/br> 孝順、禮貌、溫和,波麗找不到什么拒絕的話,甚至都想把筆記本直接還給他,畢竟在羅毅的相機里有備份。 “哪所養老院?我們會抽空去的,如果需要幫助的話,隨時可以聯系我們?!辈惛蜌獾?。 “藍天養老院?!眲⒎綔\點了點頭,避開了波麗的眼神。 等羅毅疲憊的站在門口的時候,劉方淺早就走了。 波麗看著他一身的雨水流到地上,衣服已全然濕透。 “那守衛室的師傅死活不肯出來,也不肯把鑰匙交給我?!彼驹陂T口說道。 “你怎么死腦筋呢?那不給你倒是回來啊?!辈惖恼Z氣不是埋怨,只是這個天氣在外面淋那么久雨是真的會生病。 “小宇哥,那守衛室里躲著個人。那師傅在前面,那人就躲在后面,我看門口墊子上都是濕的,門衛叔叔的衣服都是干的,那不是太奇怪了嗎?!绷_毅把濕透的外套脫掉,帶著波麗向衛生間走去。 那衣服對著洗手池一擰,水嘩嘩直淌滿了小小的水池。 羅毅把衣服擰干,繼續說道:“我本來想躲起來等那人出來,結果半天那人撐著傘卻進了樓里,我鞋上有水,走路聲音大,遠遠的跟著,還是跟丟了?!?/br> “是個穿校服的學生嗎?”波麗問他,順便把剛剛的事同他講了一遍。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學生。我說你這門怎么打開了,哎”羅毅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從自己的防水包了掏出一本筆記,細細的查找“藍天養老院?” “在這兒呢!藍天養老院,前些天,有個住院的老人失蹤了!”羅毅指著自己筆記上的記錄。 “劉..義..軍?” “是的,小宇哥,你想的沒錯,我也覺得這個病人就是劉方淺的父親?!绷_毅合上筆記本,整理著自己的袖口。 他們出去的時候正經過保安亭,在波麗表明自己是“警察”的時候,門衛的臉上立即堆上了笑意,甚至主動穿上靴子出來把傘借給他們。 波麗借機觀察了一下守衛室內部,門口的地毯上是雜亂的帶著泥水的腳印,碩大的鐵架子床下面很適合藏人,兩個大箱子壘在門口,再往里面就什么都瞧不到了。 靴子還是嶄新的,守衛生怕弄臟了似的,偏出身子出來遞傘,甚至腳都沒舍得離開屋子。 波麗是撐著傘同羅毅回到報社職工宿舍的,但他也并沒有比羅毅好多少,風卷著雨從四面八方打下來,除了肩膀,身上的衣服都無一幸免。 兩個人期待回到宿舍可以洗個熱水澡休息一下,推開門的腐臭氣息卻破滅掉了所有幻想。 像是遭了賊一般,兩人間的宿舍像是經歷了一場廝殺,被子從上鋪搖搖欲墜,床上還有沒吃完的飯盒,地上是踩滅的煙頭,密密麻麻的粘了一片在地上,門口堆的是一地的酒瓶。 “內個…小宇哥…您還…還真是不拘小節啊?!绷_毅客氣的說,卻不由自主地拿出手絹捂住了鼻子。 “這不是我的房間!”波麗脫口而出,他怎么知道那個梁開宇在外表看著已經很邋遢了,沒想到宿舍更是慘不忍睹。 雖然說作為男孩子的波麗,不介意別人認為他“糙”一些,畢竟這樣在他自己看來更有“男子氣概”,但是面對著無比崇拜他的“小宇哥”的羅毅,波麗還是不想降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和別人換房間了,他離職了,我們…暫時得在這里將就一晚了?!?/br> “好吧,小宇哥”羅毅雖然有些為難,還是走進去開始收拾酒瓶。 波麗沒有想到,羅毅干活手腳那么麻利,不出一個小時,他就給兩個床鋪收拾的干干凈凈,從柜子里找出新的被褥換上,然后拆了被套丟到洗衣盆里。 所以在羅毅抱著巨大洗衣盆搬著小板凳搓著被單的時候,波麗正翹著腿躺在新換了被褥的床上,手里還啃著個蘋果。 羅毅的鼻子上都蹭上了泡沫,時不時地瞥一眼無比舒服的波麗。 “你怎么跟受氣的小媳婦兒似的啊”,波麗從床上跳下來,把果核丟進垃圾桶,“我這不是鍛煉你嘛,做記者很辛苦的”,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心里有點愧疚的。 羅毅笑瞇瞇地點頭,后槽牙卻咬得咯咯直響,“是是是,小宇哥說的是?!?/br> 波麗剛從垃圾桶那邊跨過洗衣盆,一大潑泡沫水潑到了他腳上,腳在拖鞋上直打滑,前后晃了一下才勉強穩住身子,回頭一看,羅毅的嘴角都要咧上天了。 “起來起來,我洗吧”波麗攆走羅毅,自顧自地撿起一個被角,細細地搓洗起來,嘴里還嘟囔著,“你這剛做記者,你怎么懂,我都是這么鍛煉出來的,讓你洗個被子你都耍脾氣?”波麗正信口胡說著,抬頭一看,羅毅早躺在床上睡著了。 這一夜兩個人都睡的不太舒服,屋子里混雜著酒氣和食物腐敗的氣息怎么都揮散不掉,開著窗戶也無濟于事。 所以當他們第二天穿上還沒完全干的衣服從公車上下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掛著一雙“熊貓”的黑眼圈。 波麗先是帶著羅毅去青山橋那邊的打印社買了兩本假證,到達藍天養老院的時候正是正午時分,兩個人早上吃的油條和豆漿早就在肚子里消化沒了,餓的肚子直叫。 太陽火辣辣地照下來,兩個人靠在被刷了白漆的鐵門上,卻遲遲沒人來開門。 終于,在波麗吼了幾聲之后,從羅馬柱之間的臺階上出現個人,那人坐著輪椅,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掙扎了幾下,想控制著輪椅俯沖下來,剛下來就一個側翻,一頭扎進泥里。 波麗一拍腦門兒,心說這是什么養老院,還需要坐輪椅的老頭來開門? 沒過多一會兒,從上面沖下來個護工,給老人扶了起來,花白的頭發沾上了泥土黑了一片,看起來一下年輕了十歲。 護工安置好了老人,推著輪椅過來開門,老人笑嘻嘻地跟他們打招呼。 “你們就是早上打電話來的警官和記者吧?在這里簽一下名字?!弊o工遞過來一支筆和一個本。 波麗剛想簽下自己的名字,卻發現上面已經有一個波麗了,目的是來看望老人。 “怎么?小宇哥?您不會寫自己名字?”羅毅湊過來貼在他耳邊說道。 屁啊,波麗指了指名單上的“波麗”的名字,緊隨上面還有“劉方淺”的名字。 羅毅皺起眉頭,思考起來。 護工合上本子,推著輪椅帶著兩個人進去,老頭一邊拍著自己輪椅一邊和他們搭話 “我坐的這是什么?” 老頭直朝他們眨眼,波麗開口道,“就輪椅唄,還能是什么?難不成您老坐的龍椅???” 老頭臉上堆著褶子皮笑rou不笑,“不懂了吧?神座,神座你知道嗎?誰坐了它,誰就是藍天的神!” 波麗沒忍住笑了出來,只當他是老年癡呆胡說八道罷了。 走到兩根羅馬柱中間的樓梯前,護工止住了腳步,拍了拍老人的肩,沖他說道,“我可不是小張,這臺階我是推不上去,你得自己走!” 老人帶著怒氣的哼哼了兩聲,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順著樓梯口走了上去。 護工把輪椅丟在那,朝他們做了十分無奈的眼神,帶他們去了二樓。 “諾,這就是劉義軍的房間,有事叫我哈”護工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不帶我們進去嗎?”羅毅問道。 護工搖了搖頭,“這不是我們的工作,拜托誒,每天和這些神神叨叨的老人勾心斗角已經很費腦細胞了誒!我工資才那么一點!”說著還比了個小拇指。 “好jiejie~”波麗撒嬌道,“那我們什么都不懂呀,你協助我們辦案,我出去請你吃飯吶!” 既然動之以理不行,那就以色侍人,這是波麗在成校打滾兒這么多年的辦事準則。 羅毅瞪大眼睛看著他那個嬌柔造作的樣子,默默把波麗挽著他的手掰開了。 護工顯然不吃這一套,扭著屁股轉身走了,“我們可不是隨便能出去的,梁警官有心的話,我們養老院食堂土豆快不夠吃了,您什么時候捐一車吧,我替老人們謝謝你!” 羅毅先一步推門,他本以為這個養老院都是單間,既然劉義軍失蹤了,那這房間自然沒人了。 沒想到,這養老院并不富裕,住的都是幾人間的大通鋪。 門突然開了,里面的人就跟靜止了一眼齊齊轉頭往這邊看來,其中一個正靠著墻倒立,撐不住身子,腳從墻上擺下來,撞翻了前面倒茶的阿姨。 阿姨穿著旗袍配絲襪,翹著二郎腿,本是傾著身子和前面穿著正裝的聊天,表情剛才還是嬌滴滴的。 倒立的人一腳踹上桌子,茶勺掉到地上,時間好像靜止了一秒,阿姨不也不管不顧的掀開旗袍的開叉,高跟鞋踩在茶幾上。 “誒~翠兒,收點形象,你相親呢!”旁邊一個和那阿姨年紀差不多的胖阿姨提醒道。 翠兒阿姨掐著腰,剛要扔出去扇子的手驟然收住了,意識到這門口還站著兩個陌生人。 “阿阿…??!jiejie,jiejie你旗袍真漂亮!”波麗結巴道。 只見翠兒阿姨手中合著的扇子,扇骨一散,半遮在臉前,眼睛都看直了,夸張的假睫毛忽閃著,無時無刻地不在傳達著一種消息:這小伙兒長的真俊吶! 波麗擁有這張臉那么多年了,還不懂這臉的使用說明嗎? “jiejie,這手那像什么,什么蔥?”波麗看著那與阿姨年齡完全不符和的白嫩的手指夸道。 羅毅在一旁,也不講話,但是好像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吐露著嫌棄,他用胳膊肘頂了頂波麗,示意他問正事兒。 波麗怎會不懂他的意思,白了他一眼,心說你想還沒這待遇呢,你懂什么,爺這情商,學去吧!伸手不打笑臉人,誰不愛聽點兒甜兒話,到時候問什么都方便。 不過,波麗已經不明白很久了,自己明明辦事那么周全,從不得罪人,又重視兄弟情義,張曼純他們為什么偏挑他欺負。 這個時候波麗還不知道的是,這一屋子的人,精神多少都有一點問題。 按正常人來說,倆人突然闖入他們房間,打斷了本來的談話,必然先問清楚來者何人?或是疑惑或是憤怒。 而這一屋子人,被短暫的打斷了之后,停了一會兒,又各自做自己原來的事兒去了,其中還有個咿咿呀呀唱京劇的,從他們進來就沒停過。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憑陰陽反手保乾坤!”唱京戲的一吼,翠兒阿姨踩著那拍子,別有一番韻味的走了過來。 “阿姨”羅毅生怕波麗繼續巧言令色一番,先一步開口道,“阿姨,我們想問一下劉義軍是在這個房間嗎?” “叫誰阿姨呢!”翠兒阿姨怒目圓睜,涂了口紅的嘴巴都要氣歪了,仿佛臉上的粉兒都氣的撲簌簌的往下掉。 波麗在旁邊偷笑著,心說這個豬腦子,自己剛才都交了一張那么完美的答卷,照抄都不會??? “穿的比我都土,你叫誰阿姨呢?”翠兒阿姨掀了掀羅毅的褐色風衣,嘖了一聲。 “jiejie!”波麗壓住翠兒阿姨略微的怒意。 翠兒阿姨顯然吃這一套,轉成笑臉迎過來,“義軍吶,我們一起的,他…”,她瞳仁在眼里滴溜溜地轉了一圈,頓住了。 波麗從兜里掏出他和羅毅剛辦理完還沒揣熱乎的假證,翠兒阿姨湊近了一看那上面的字,嚇得往后退了一步,臉色白的嚇人。 “jiejie你不要怕,我們只是來詢問劉義軍的事兒?” 翠兒阿姨還是半天沒回神兒過來,那胖阿姨解了圍裙過來,才發現她剛才一直在背著身子包粽子。 她撣了撣手上 的水,蘋果肌把眼睛擠成一條縫, “警察同志,劉義軍找不到好幾天了。那天他們老頭們晚上玩捉迷藏,我喊他們回來的時候,就義軍還沒找到,是我先去告訴的護工?!?/br> 波麗還有些納悶,這一群老頭不喝茶養魚逗趣兒,怎么還玩上捉迷藏了呢?返璞歸真還是返老還童? 還沒問完,羅毅就拉著波麗往外走。 “誒你拉我胳膊干嘛啊,我還沒問完呢!” 剛出門,羅毅扶著他的肩膀告訴他,“小宇哥,他們都有精神問題,你沒看出來呀!” 波麗思考了一下,雖然其中這里面幾個一打眼就覺得和正常人不同,但這翠兒阿姨、胖阿姨、還有對面那個穿著正裝甚至都沒看他們一眼那個十分有做派的老頭,就和平時巷子里的正常人無異啊。 經羅毅這么一提醒,波麗也稍微轉過來點彎兒,這事兒經不住細想,仔細一想,似乎里面每個人都透出點不對勁兒,你形容不出來,卻能感覺到背后直冒涼風兒。 波麗的肚子咕咕直叫,兩個人餓了那么久又再外面曬了那么久,要是再不吃點東西,這什么義軍還沒找到,他人先昏過去了。 倆人先這么一琢磨,吃飯要緊,人民目標搞清晰了之后,直奔養老院一樓食堂,進行艱苦的糧食斗爭。 羅毅剛打完一葷一素到桌上的時候,波麗面前已經林林總總擺了三大盤兒rou菜,他還沒來的震驚,帶著廚師帽兒的阿姨又端過來一兩大碗湯。 “姨做的湯就是香,我隔老遠我就聞到了”波麗笑嘻嘻的接過湯,阿姨燙的直把手指捻著耳朵,從里到外都樂開了花。 羅毅不知道的是,波麗地啊車啊都沒呢,早就在后廚把一車子土豆承諾出去了,不過前兩天和成校的校長說上過那么兩句話,現在后廚那些叔叔阿姨的孫女兒外孫子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波麗嗦了口湯,燙得直伸舌頭,撿了個鍋包rou到碗里,“你也吃啊羅毅,那么大個個子吃這點能飽?”他拿筷子點了點羅毅的盤子。 羅毅捋了他的筷子,剛才波麗差點把筷子插進他的燒茄子里,好容易排了那么久隊打的呢,他碰了還怎么吃? “你怎么不吃?你不喜歡吃鍋包rou?”波麗被那酥脆的外皮香得直瞇眼睛。 “呃…不喜歡,外皮太油了”羅毅解釋著,眼神跟著波麗插向盤子里翻找的筷子。 波麗最擅長察言觀色了,他自已為懂得了羅毅那靦腆的小意思,插著一塊酥嫩的鍋包rou到自己碗里,貼心地給羅毅剝了外皮,丟到他碗里,“別客氣!” 羅毅嘴角抽搐,如果面前的波麗是一只亂飛的蚊子,他一定會用他的下眼皮夾死他。 “哥對你好不?我還沒給誰剝過rou呢!不過也不用太感謝我?!辈惔盗舜得媲暗臏?,端到羅毅面前,“燙,小心點喝?!?/br> 羅毅就這樣,吃了一頓人生中最難受的午餐,被人強迫著吃完了盤子里飯,湯也喝的見底。 阿姨來收拾桌子的時候,波麗見機拉住她,“姨姨,不累哇,坐來休息會兒,他們問就說咱們審你吶!” 忙了一天的阿姨滿頭是汗,能在這吹著風聊天,愿意的不得了,波麗也借著機會問了養老院的事兒。 原來這養老院,本來只是普通的養老院,趕上礦區醫院改革,把一些精神有問題的老人塞了進來,慢慢的一些正常老人也就被兒女接走了,只剩下這些有問題的。 只是因為一直還有礦區醫院的財務來撥款,這藍天養老院才能勉強維持下去。 要說這些老人們,也不是無時無刻都犯病,有的就是思維有點轉不過來,平時有禮貌著吶,阿姨說,笨是笨了點,看他們還挺可憐的,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病了。 波麗又問起劉方淺和劉義軍,阿姨也打開了話匣子。 這劉方淺是劉義軍的老來得子,卻是唯一的兒子。要說這劉義軍,年輕可不是什么好人,招搖撞騙,從外地來的。 小禿山挖出金亮亮的石頭,他全運到城里當翡翠賣,包裝成大老板娶了個小姑娘,生了劉方淺,劉義軍本性暴露無遺,這可憐的小孩,才幾歲啊,mama就丟下他回城了,聽說現在都兒女雙全了,嫁了個波姓的大戶人家。 “城里現在不是不讓生兩個娃了么?”一直沉默的羅毅突然問道。 “不敢管唄,要不就是罰錢了,這我也是聽說,或者龍鳳胎雙胞胎也說不定??!”阿姨急著解釋道。 “那劉義軍好歹還有個兒子,好好的他怎么瘋了呢?”波麗問。 “本來剛來是不瘋的,那時候上面查得嚴,尤其是這倒賣假翡翠,這劉義軍進來避風頭,就屬他精明!后來也不知道咋了,就真瘋啦!”阿姨知道自己坐的久了,后廚的同事探頭瞧她好幾回了。 “我得走了,可不能再坐了,不然我老伙伴們該擠兌我了”阿姨朝波麗眨了眨眼,把盤子收到小推車里。 師傅和阿姨們都退到后廚去準備晚飯,一時間食堂竟然沒什么人了,波麗和羅毅也準備著離開。 波麗剛扶著桌子起身,后腦勺突然好像被什么抵住了,只看見對面的羅毅默默雙手舉起來做著投降的姿勢。 一轉頭,一副冰涼的手銬銬在了他手腕上。 “我是警察?!蹦侨说?。 波麗心里大叫不好,難道他們偽裝失敗被發現了?“哥們兒,咱們是同事啊,我是別的局的,我見過你!” 身后的人油鹽不進,手上握的槍用力抵緊他的后腦勺,波麗感覺自己太陽xue跟著冒涼風。 “倒是給我個理由???為啥抓我啊哥?”波麗晃的手銬直響,卻絲毫不敢跟對方大聲說話,另一邊給羅毅遞著眼神。 誰知道羅毅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一絲一毫解救他的意思都沒有,給波麗可著急壞了。 “你們身上……有壞人的味道”那人緩緩開口。 波麗真想給他翻個白眼,你以為你是黑貓警長嗎?壞人是你聞出來的嗎?我還感覺你身上腦子不正常的味道呢? 心中的話到了嘴邊,波麗激動地說道,“哥,哪兒啊,哪有什么壞人的味道,我身上這是鍋包rou的味道?!?/br> 隨著波麗掙扎,那人挽了袖子的小臂擋在他身前,把他禁錮的一動不敢動。 羅毅的眼睛瞇了瞇,舉著的手也慢慢拿了下來,其實從剛開始沒多久的時候,他就像是要把手放下來了。 “咱倆剛才吃鍋包rou吃一身味兒!”波麗腳在桌子下面踢著羅毅的腿,你倒是說話??! “他派你們來的?”那人又開口,聲音竟然有些顫抖,波麗都能感覺到他的槍口在抖動,內心祈禱著他可別擦槍走火。 “說話!”那人明顯有點激動,“是他派你們來的嗎?!不說我開槍了!”波麗被拽著頭發,感覺那槍口從他的腦干滑到后頸,又再次指向腦干。 “別??!大哥!別開槍”!波麗話剛喊到一半,腳下被人掃了一下,手又被禁錮住,腳下一軟就倒了下去。 是羅毅。 “我賭你槍里沒子彈?!?/br> 羅毅一把從那人懷里奪過波麗,扳機的聲音好像馬上就要扣響,順著手腕把槍口掰著指到天上。 一聲空槍,羅毅把波麗丟到椅子上,抓住那人肩膀,扭了胳膊按到桌子上,單手摁住。 那人皺著眉,手腕被扭得快斷了,松了槍。 羅毅另一只手憑空接住槍,甩了彈夾出來 ——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