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神創世萬年有余,A星上廢土與海洋分布仍占地表總面積99.9%,距上一位神之子的誕生已過千年。單憑人類的力量,擴展領土的進程十分艱巨,于是人們將有限的資源聚集起來,以資源多少劃分為三個區域: 第一區以皇室,神殿,科技院為主; 第二區為商業娛樂為主; 第三區則以重工業為主,低等奴隸與平民等主要人口的居住地,達總人口85%。 三大區的劃分已經延續了五千多年,呈環形分布不變,直到五年前第一區發生了一場動亂,從此位于環外的第四區誕生。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動亂是如何發生的,而不被皇室所承認的第四區坐落何處被列為禁忌,還有那個被史官記為惡魔再臨的宮鶴厭——即第四區的造世主的事跡也是不可言傳的秘聞。 目睹動亂的當事人大多被安排洗腦,僅少數幾人了解此事始末,這寥寥幾個知情者中就包括宮世晟。 流淌著皇室血統的宮世晟一直居住在第一區,身份列為最高機密,幾乎無人知道他曾是宮鶴厭合法的養父。 因為宮鶴厭走前留下的禁制,宮世晟沒有受宮鶴厭的影響被關到監獄里,反而在第一區過著極度優越奢侈的生活。由于被皇室顯而易見的忌憚,表面上過得養尊處優,私下還是會被人議論紛紛。 但這不是宮世晟鄭重其事選擇離開第一區的原因,他之所以去第四區,是為了去到宮鶴厭的身邊解開心結,贖他的罪過。 位于海洋之上的第四區被列為禁區,但只要錢夠多就有辦法到達那里,于是宮世晟奔波了一個月便登上去往那里的船。 船長是個皮膚黝黑,沉默寡言的男人,看著兇但稍微接觸就知道是個敦厚靠譜的人,對于宮世晟這種一看便是第一區來的貴族沒有畏懼與偏見,很專業地指路介紹,談及第四區時會露出樸實的笑意。 船長口中描繪的幸福安康的圖景使宮世晟有些驚訝。不同于印象中野蠻無禮,只要與第四區相關的人或事物都出乎意料的溫和舒適。 習慣了第一區的矯揉拘謹,船夫所說的和諧友好令宮世晟覺得陌生又虛渺。 下船之際,宮世晟特意多給了報酬。 船停到第四區的港灣時,宮世晟還有種不真實感。腳實實在在地踩在地上,才有許些撥云見霧。 眼前的第四區與第二區非常相似,不過比第二區大上許多。 不少人把好奇的視線投向宮世晟。 男人極優的基因表現無疑是引人注目的。近兩米的身高即使是在第一區也同樣優越,又無比高大健壯,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衣物剪裁得體,襯得人高貴且氣勢更甚。剛正俊朗的面孔不威自怒,頗顯神圣不可侵犯。深邃的眼窩里一雙有神的眼睛顯得淡漠又嚴肅,叫人不敢直視。 但男人說話時的聲音如紅酒般醇和,溫和禮貌的語氣讓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打擾了,請問神殿怎么走?” 青澀的少女瞬間羞紅了臉,夢似的描述完,等男人道完謝走出好遠才回過神來。 稱得上繁華的街道有不少行人,但無論宮世晟如何打聽,也無人聽過“宮鶴厭”這個名字,約見神殿的神使也被告知查無此人。 第四區初建人口不多,宮又是罕見姓氏,排除宮鶴厭不在第四區的可能,那只剩一種情況…… 宮鶴厭摒棄了他給的名字,恨至不愿跟他有一點瓜葛的地步。 即使早有準備,宮世晟還是被這種撇清關系的做法刺痛了心。 一個多月不停歇的奔波游走,宮世晟好不容易離宮鶴厭近了一步,即便一刻也不休息,只想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卻狼狽地撲了空。 鶴厭真的不想見我了,都是我咎由自取…… 宮世晟無法不悲哀的想著,在輝煌的神殿前佇立許久才落寞離開。 身上的財物無憂無慮地生活兩輩子也綽綽有余,但此刻的宮世晟像個居無定所的游民,漫無目的地前進著,不知道具體目的地在哪里,又該歸于何處,頭頂是艷陽,心里卻陰雨綿綿。 宮世晟清楚,如果宮鶴厭不想見他,那他一輩子也別想見到宮鶴厭。 也不知迷茫地走了多久,眼前由擁擠的高樓逐漸變得開闊。 耳邊是少年們愉快玩耍的聲音,宮世晟無意走到了一處大型公園里。坐到長椅上,無神的雙眼在接觸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時瞬間亮了起來。 身形高挑修長的男子靈活地游走在小孩子們中間,壞心思地搶了孩子手里的玩具,雀一般飛上很高的娛樂設施。半大的小孩夠不到人,只能原地苦惱。 欺負小孩子的大人壞笑著,黑亮的長發在微風中輕輕飄動,他雙眼處極為怪異地蒙上了幾層黑布,卻不像個“瞎子”,能準確地將手里的玩具擲回那小孩子的懷里。 男子穿著較為束縛的長袍,卻毫不在意地同小孩們打鬧,似乎和這個小群體混熟了,領著一堆孩子去買冰淇淋。 也是這時,宮世晟走到了離那個人的不遠處,他聲音沉穩,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喊到:“……鶴厭?” 男子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拿冰淇淋的手頓了一下,然后從容地從老板手里接過遞給了身邊的小女孩,緩緩轉過身對著宮世晟敷衍一笑: “宮先生,好久不見?!?/br> 雖然幾層黑布束縛了眼睛,但那白皙如玉的皮膚,高挺的鼻梁,淺色微微紅潤的薄唇,線條流暢清晰的下顎線,都展示出了天賜般的絕色,所以隨意一笑也是極為驚艷的。 但那如清泉濺石般悅耳的聲音好像給了宮世晟當頭一棒,他沒想過宮鶴厭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只是漫不經心的一句:宮先生…… 直接將兩人的關系描述為了最陌生的人。 重逢的一點喜悅蕩然無存。宮世晟感覺嗓子發干發澀,宮鶴厭身邊小孩子們探索好奇的眼神令他如芒在背,對方的刻意疏離讓他不知所措,連說話這么簡單的事變得艱難無比:“嗯……好久不見,你過得還好嗎?” 宮鶴厭并沒有馬上回應,他先把小孩們支走,才簡短地回到:“很好?!?/br> 他偏了偏頭,似乎有些不耐煩,不等宮世晟再說什么,就先一步告別:“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當然,有什么事我也不想再繼續聽?!?/br> “鶴厭!”宮世晟有些急切的叫住揮揮手作勢要走的宮鶴厭,猶豫片刻,“帶我一起走吧……”語氣里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祈求。 手不自覺地攥緊衣擺,向來不愛表露喜怒且體面的男人不知道此刻自己做出的姿態有多顯可憐,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讓眼前的宮鶴厭不要拋下自己。 “你想跟我走?”宮鶴厭似乎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聲音因嘲諷而拔高,他突然湊近面色有些難看的宮世晟。 男人下意識的地往后仰了仰,兩人的臉只隔了約三指的距離,宮鶴厭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好、好啊,那你跟我走?!闭f完便轉身離開。 看著那漸遠的背影,宮世晟驅步跟上,還一時沒從剛才過近的距離中回過神。臉上似乎還能感受到宮鶴厭溫熱的鼻息,眼前殘留著黑色,仿佛被審視的怪異感也在心頭揮之不去。 宮鶴厭面上蒙著眼睛的黑布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的罪過,那曾在無數個夜晚折磨他的噩夢仿佛發生在昨天…… 宮鶴厭在他面前生生挖下自己的雙眼,鮮血噴涌,觸目驚心,然后他耳邊回蕩著宮鶴厭五年前最后對他說的那句話:“宮世晟,我再也不想看見你?!?/br> 最后大片血色將他吞噬殆盡。 “宮世晟……” 一道清亮的嗓音將宮世晟猛地拉回現實。 “……別叫鶴厭。這里沒有誰叫宮鶴厭這個名字?!睂m鶴厭冷淡地說:“既然你選擇進入第四區,而我身為第四區的創造者,你理應同他們一樣尊稱我為神?!?/br>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