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保研了。

    這本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但江舒不怎么高興。

    他剛收到推免錄取通知的時候，還是很開心的，他迫不及待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林卻和顧歸玨，想聽聽電話那邊戀人的聲音。他終于不用獨自一個人窩在宿舍，深更半夜抱著書本啃那些艱澀復雜的知識，孤軍奮戰。

    但他剛拿起手機，系里就給他發來消息，讓他去趟經濟學院找鄭教授。

    鄭教授是他們學校有名的金融導師，每周只有一節公開課，每節課堂爆滿，他的博士和碩士研究生名額也都是常年滿員，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搶不上鄭教授的名額，鮮少有學生能得到他的青睞。

    學校一直秉承著師生雙向選擇的原則，鄭教授這個時候找他，意圖不言而喻。

    他之前跟著自己的老師做過幾次課題，和鄭教授也有過交流。對方很有可能是注意到這次推免名額里有他，才叫他去，詢問他選導師的意向。

    江舒在經濟學院的辦公樓待了兩個小時，出來的時候，臉色不怎么好看。

    他猜得沒錯，鄭教授找他來的確是為了選導師這件事，還跟他溝通了不少正在進行的課題和未來的研究方向。只不過，在臨出門前，鄭教授提到心理學院的顧老師跟他打過招呼，他本身對江舒印象也不錯，所以才有了這次談話。

    江舒剛出辦公樓，就給顧歸玨撥了個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他開門見山：“是你讓鄭教授找我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兩秒：“鄭教授是很優秀的導師，對你未來的發展很有幫助?！?/br>
    江舒聲音沉到了底：“你覺得以我的實力，選不上好的導師？”

    “江舒，做任何事都最好有雙重保障。既然你有我這個資源在，就應該利用起來。你沒有說，我也會替你留意。而且我只是給你機會，能不能選上最終還是看你自己?！?/br>
    江舒心底升起怒火，他捏緊了手機，一點點用力，顧歸玨一口一個“利用”聽起來刺耳極了，他一字一頓地說：“我不需要?！比缓髵鞌嗔穗娫?。

    江舒煩悶地望著天，剛才還是晴空萬里，而這會太陽就被厚重的云層遮蔽，冷風過境，遠處的天際消暗陰沉，似有山雨欲來。

    不一會，天邊就響起雷鳴聲。

    江舒在冷風里吹了半個小時，冷靜了不少。

    口袋里的手機響了又響，他拿起來看了看，是林卻和顧歸玨的未接來電，還有三條短信。

    「主人，恭喜保研！」

    「主人，晚上回家嗎？我們做了很多您喜歡的?！?/br>
    「……您在哪？」

    江舒沒回信息，關閉了手機。他走到空蕩的籃球場，在角落里找到顆孤零零的籃球，獨自練了起來。

    天色陰沉，學生行色匆匆，只有學校邊角的籃球場里，不斷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

    －

    林卻很早就下班回家了，他剛推開門就聞到廚房里飄過來的香氣，是濃郁的板栗香。

    林卻脫下衣帽，走進廚房，看到案臺上的菜色眼神一亮：“主人，怎么做這么多好吃的？”

    顧歸玨系著粉色的小熊圍裙轉過身來，微微笑道：“江舒今天收到保研錄取了，慶祝一下?！?/br>
    林卻露出喜色：“真的嗎？”他立即掏出手機，發了一條慶賀短信。

    他發完短信又湊到案臺前去聞那些香氣誘人的食物：“好香?！比鍓K紅燒肘子，和剛出鍋的油炸黃金帶魚，還有一整塊正在燉煮的東坡rou。

    林卻看著玻璃蓋下的東坡rou，蠢蠢欲動，他伸出手悄悄揭開蓋子，用食指在綁著繩子的東坡rou上戳了戳，rou質軟彈，肥美鮮嫩。

    光是想象，林卻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但他還沒有腦補完東坡rou入嘴鮮美的口感，屁股就被拍了一下。

    “亂動什么？”顧歸玨方才背對著他翻炒板栗，沒看到林卻的小動作，他回頭拿調味瓶，就看到正要“偷食”的寵物，“饞貓?！?/br>
    林卻悻悻放下蓋子，眼神還是止不住地往過瞟，嘴里不三不四地說：“什么饞貓，我不是狗麼?！?/br>
    顧歸玨眉毛一挑：“哦，這么想當狗？”

    林卻回過神來，連忙咳了兩下：“那個，主人，要我幫忙嗎？”

    “去抽屜選個喜歡的項圈，把繩子也帶過來?！?/br>
    顧歸玨吩咐完就轉身繼續去忙了，林卻暗罵自己剛剛食令智昏，理智全被美食勾走了，簡直就是蠢狗。

    他在客廳的抽屜里翻了半天，才選了個藍黑相間的皮質項圈，項圈上刻著顧歸玨和他的名字，是很早以前他們在一起不久時買的。

    與其他項圈不同，這條是林卻自己買的。準確地說，是他在網上下單，顧歸玨付的款。

    林卻起初推辭說他自己付錢也可以，但顧歸玨卻很堅持，說給寵物買東西是主人的義務。

    林卻還按照顧歸玨的要求，讓店主在項圈上刻了名字。這家店是正經的寵物用品店，林卻和店主溝通的時候，臉都快埋到地上去了，他無地自容，握著手機緊張地看著聊天記錄，生怕對方多問一句“是你自己用啊”。

    買回來以后帶的次數卻不多，不過顧歸玨貌似對他選的這條很滿意。林卻拿著項圈慢吞吞挪到了廚房門口，他攤開雙手：“主人，選好了?！?/br>
    “完成任務越來越慢了，是不是我不規定時間，你就能磨蹭到明天？”

    顧歸玨冷冰冰的語氣聽起來嚇人，他背對著林卻，并沒有回頭看他。

    林卻聽著語氣不對，趕緊跪在地上：“主人，我是拿不定主意，才選了半天……”

    顧歸玨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既沒說懲罰，也沒說原諒他。

    林卻心里七上八下的，本來什么事都沒有，等到了晚上還能美美地飽餐一頓，現在倒好，被主人晾在門口，只能對著滿廚房的美食望眼欲穿。

    林卻跪得無聊，就暗自打量起顧歸玨忙碌的背影。男人穿著寬松得體的家居服和拖鞋，身上凌厲的氣質減了幾分，沒有調教時那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腰間粉色的圍裙帶子更是透露出一絲不相宜的致趣可愛。

    “賢惠……”這兩個字突然出現在林卻的腦海里，他猛地搖了搖頭，要是被顧歸玨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頓打。

    正當林卻胡思亂想的時候，旁邊的烤箱發出“?！钡囊宦?。顧歸玨停下翻炒的動作，關了火，徑直走到烤箱跟前，戴上手套取出了烤炙的食物。

    林卻不自覺地往前膝行了兩步。

    太香了。

    簡直難以形容的香。

    林卻的眼睛緊緊跟隨著烤盤里的食物，一只脆皮金黃的烤雞，底下鋪滿了烤到焦黃的洋蔥圈和土豆塊，雞rou的油脂冒著“滋滋”的香氣。從林卻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烤雞鼓起的腹部里塞滿了蘋果塊，還有露出來的迷迭香。

    顧歸玨看了眼地上的林卻，嗤笑道：“小狗眼睛都快粘在上面了?！?/br>
    林卻舔著嘴唇：“主人，我們什么時候吃飯？”

    顧歸玨看了看時間：“江舒還沒回來?！?/br>
    林卻又發了第二條信息，他焦急地等待著晚餐開始，可江舒遲遲沒有回應。

    顧歸玨將飯菜都放進保溫箱，然后取出一只小桶和一塊毛毯放在林卻面前：“你的工作?！?/br>
    林卻迷惑地抬起頭。

    顧歸玨將炒好的板栗盛出來：“剝好了放在小桶里?！?/br>
    林卻把毛毯往顧歸玨身邊移了移，挪上去跪好。

    顧歸玨朝他伸出手：“項圈給我?！?/br>
    林卻恭敬地將項圈遞給顧歸玨。

    顧歸玨彎下腰把項圈在他脖子上扣好，又緊了緊，然后連接好繩子將林卻拴在了櫥柜旁邊：“開始剝吧?！?/br>
    熱騰騰的板栗香不斷鉆入林卻的鼻腔，他每剝一個，就心癢難耐，總是忍不住想放進嘴里。

    “敢偷吃一個，待會就抽五十下屁股?！?/br>
    林卻偷吃的動作一頓，戀戀不舍地將金黃的板栗放進小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