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點半。

    顧歸玨正在準備早餐，他烙了一疊雞蛋薄餅放在盤子里，身旁的豆漿機在隆隆作響，高速運轉的機器將豆香揮散在廚房的空氣里。

    他手底下切著胡蘿卜絲，突然一個溫厚的胸膛貼了上來，還將分量不輕的頭壓在他的肩膀上。

    那人懶懶地開口了，嗓音帶著nongnong的倦意：“好香啊，在做什么呢，哥?！?/br>
    顧歸玨把頭偏了偏，江舒毛茸茸的頭發搔得他脖子發癢：“別搗亂，下去?！?/br>
    “不要，”江舒的聲音像是從鼻腔里發出的哼聲，充滿了撒嬌意味，“我困，讓我趴一會?！?/br>
    “困就再回去睡會?！鳖櫄w玨不自覺放緩了語氣，“待會我叫你們起來?！?/br>
    “我不回去，”江舒把腦袋擱在顧歸玨脖頸上蹭了蹭，“學長還在睡呢，他昨天喝多了，回來的路上都不省人事，今天起床肯定頭疼，我要是回去再把他弄醒了怎么辦?！?/br>
    “再說了，我就想待在你這里?！闭f完江舒又收緊了環在顧歸玨腰際的手臂，“做什么好吃的呢，哥？”

    顧歸玨也沒拒絕，就隨他去了：“煎餅卷菜?！彼型旰}卜，又拿了塊土豆。

    江舒眼眸一垂，看見了案板上一堆菜，臉都皺起來了：“??？為什么要吃這個?！?/br>
    好素……

    連點葷腥都沒有。

    跟學校食堂早晨的餐點沒什么區別。

    江舒心里一百個不樂意了：“哥，你弄點rou啊什么的?！?/br>
    顧歸玨瞥了他一眼，將半塊土豆扔到盆里：“不做飯的人，意見倒是挺多?！?/br>
    江舒知道飯票的重要性，連忙陪著笑臉：“我沒意見，就是想吃點rou，哥你做的rou最好吃了?！?/br>
    說完還親了下顧歸玨的側臉。

    “你們昨天喝了酒，吃了那么多燒烤，這兩天還是吃清淡一點比較好?！鳖櫄w玨解釋著，他想到昏睡中的林卻又微微蹙起眉，小狗醒來不知道要多難受，要不是因為昨天特殊，是林卻生日，他肯定不會任由兩人這么放縱。

    江舒哼唧了半晌，見沒有回旋的余地，便打起了別的主意：“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廚房忙碌的背影特別賢惠?！?/br>
    顧歸玨面不改色，不理會江舒言語上的調侃。

    江舒滔滔不絕：“我剛才進來的時候，你圍著圍裙切菜的樣子，讓我特別想——”

    江舒故意將語調拉得極慢，磨足了人的耐心：“吃掉你?！?/br>
    顧歸玨哼笑道：“你屁股也癢了？”

    江舒晃著腦袋說：“我沒說謊?！?/br>
    他的確沒說謊，他在廚房外面看了好一會。

    顧歸玨修長筆直的雙腿，精瘦的腰背，即便在寬松的家居服下也能顯出精悍挺拔的身姿，他脖頸和腰間綁著一根細繩，在廚房忙碌。

    這樣的背影，在晨起的困乏里，真是幅令人饜足的畫面。

    江舒笑得甜膩，他側歪著頭盯著顧歸玨的下頜：“但是哥，你犯了個錯誤?！?/br>
    顧歸玨不在意地笑了笑，問道：“什么錯誤？”

    江舒整個人都貼了在顧歸玨身上，在他耳邊輕輕吹氣：“裸體圍裙不應該這么穿，歸玨哥哥?！?/br>
    顧歸玨手一頓，挑著眉道：“哦？江少爺還挺會玩的?！?/br>
    江舒像是沒聽出來話語里的嘲諷，還抬腰往顧歸玨身后輕撞了兩下，性暗示的意味十足。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困倦低啞的嗓音里還混雜著蠱惑的味道：“下次穿給我看，好不好?！?/br>
    顧歸玨沒拒絕也沒答應：“再說，看你表現?！?/br>
    江舒卻像提前得到了獎賞，他蠢蠢欲動，靠著顧歸玨寬闊的臂膀，用下巴抵著戳弄。

    顧歸玨的身形要比林卻高一大截，他沒辦法像抱著林卻那樣將顧歸玨完全圈在懷里，這讓他產生了一種極其細微的無法掌控的焦慮，卻又轉瞬即逝。

    這種握不住韁繩隨時脫手的感覺，好像也挺刺激的。

    短短幾分鐘，江舒的腦回路轉了十七八個彎兒，從興奮到焦躁，再到甜蜜，他自己就已經安慰好了自己的心情。

    江舒的瞌睡消散得沒了影，他直勾勾盯著顧歸玨家居服里露出來那一段脖頸，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有點口干舌燥。

    “沒事就去收拾衛生?！鳖櫄w玨被壓得不耐煩了，做飯本來就容易熱，他還被江舒摟著片刻都不松手，這么個火爐靠上來，著實不爽，行動也不方便。

    但這會江舒的肚腸里全是些不正經的東西，哪里聽得進去顧歸玨的話，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委屈自己的人，他這么想著，盯著那塊皮膚就咬了上去。

    江舒叼住一塊嫩rou，放在嘴里吮吸，摟著顧歸玨的手收得更緊，把人緊密地貼在自己身上。

    顧歸玨被這吮咬弄得有些刺疼，他將刀拍在案板上，側著頭轉了個身。

    江舒也跟著換了個方向。

    “大早上跟我玩這個？”顧歸玨狠掐了一把江舒的腰側，“是不是也想讓我收拾你？”

    江舒被掐得生疼，卻不松口，他將那塊皮膚吮得發紅，還透著星星點點的血絲。

    他握著顧歸玨的手腕搭在自己腰上，另一只手胡亂地往男人的胯間摸去。

    “嘖?！鳖櫄w玨嫌棄地看著在他身上點火搗亂的江舒，心里暗罵，像只惡犬。

    “以后都不想吃rou了？”顧歸玨波瀾不驚地威脅道。

    江舒卻輕笑了一聲，并不在意。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顧歸玨看著還沒弄完的飯，心里對江舒不滿，他反手一用力將江舒的手擰到身后，再順勢一轉，兩人的局面便顛倒了過來。

    江舒被顧歸玨側著身壓在了案板上。

    “不聽話？”顧歸玨眼神暗沉，“是得好好教育?！?/br>
    江舒剛才有機會翻身，但他沒動，他仰著頭使不上力氣，笑得有氣無力：“想干嘛？歸玨哥哥?！?/br>
    “想?！鳖櫄w玨托著江舒的后背，將菜刀挪到了最里面，握住他的下巴就親了上去。

    兩人在廚房里親得火熱，他們很少接吻，也只有在意亂情迷的間隙里偶爾對上眼神，才會情不自禁地湊在一起。

    更多的時候，還是針鋒相對，互相挑釁。

    這是種不服輸的倨傲，卻也有幾分讓人嗤笑的幼稚。

    這點上，林卻反而表現得要比他們成熟的多，所以說，喜歡啊，愛啊，一定要說出口才好。

    兩人親到最后都有些氣喘，快要窒息，但誰都不愿意先行繳槍投降。

    林卻打著哈欠瞇著雙眼從臥室里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使勁眨了眨眼睛，看了一會，才憋出幾個字：“主人，早……”

    顧歸玨先松了手，他回頭看了一眼睡眼迷離的林卻，問道：“小狗洗漱了沒？”

    林卻頭疼得厲害，他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還沒有?！?/br>
    顧歸玨挪了個位置，將幾乎仰躺的江舒拉起來：“去燒水，阿卻還沒洗?！?/br>
    江舒看著翻臉不認人的顧歸玨，翻了個白眼，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走到廚房門口，一把橫抱起林卻：“壞狗，就等著主人給你洗，是不是？”

    林卻感覺自己好像無意間惹到了江舒，他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沒有?！?/br>
    江舒狠捏了把林卻的屁股：“你敢反駁我？”

    林卻昨晚倍受蹂躪的臀眼疼得一縮，他把自己緊固地貼在江舒胸前以示討好：“不敢不敢，我錯了，您幫我洗吧，主人?！?/br>
    江舒滿意地哼了一聲。

    －

    “阿卻，這個給你?！鳖櫄w玨從昨晚拎回來的背包里拿出一個卷筒，和一束鮮花。

    那是一束香檳色的玫瑰，中間簇擁著一朵盛放的向日葵，顏色亮麗卻不扎眼，叫人看了心生愉悅。

    只是玫瑰經歷了一個夜晚已經變得蔫黃，花瓣的邊緣打著卷兒，有些低垂，看起來似乎很沮喪。

    “本來打算昨天在后臺的時候給你，”顧歸玨撥弄了一下打卷的花瓣，“慶祝你們演出成功?！?/br>
    昨天話劇社表演完就集體去了KTV，回來的路上林卻又昏睡得很沉，他便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林卻拿起花束朝江舒搖了搖：“主人，您也有份?！?/br>
    江舒不喜歡花花草草，他擺著手：“給你的?！?/br>
    “這是什么？”林卻拿著卷筒問道。

    江舒和顧歸玨對視著笑道：“打開看看?！?/br>
    林卻開了卷筒一端，從那里抽出了一幅卷起來的畫，他緩緩展開，眼神逐漸驚訝。

    是他。

    準確的說，是里的他。

    畫卷上的他身著白衣素服，手持長劍于山巔遺世獨立，羽化登仙。水彩的輕盈讓畫面更出塵柔和，只青、黛、白這三種顏色，便勾勒出了輕云出岫的意境。

    “生日禮物?！苯孑p咳著說。

    “就是過了時間?！鳖櫄w玨補充道。

    林卻的手指輕撫過畫卷，粗糙不平的質感，刺得他心癢難耐，他順著線條的紋理不斷撫摸畫面里的他，輕聲道：“謝謝主人?！?/br>
    這份禮物遠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

    “我說過，每一個樣子的你，我都想畫下來?！鳖櫄w玨摩挲著林卻的耳垂淡淡地說，“這幅畫是我和江舒一起為你畫的?！?/br>
    江舒驕傲地勾著嘴角：“那色彩是我上的?！?/br>
    其實不然，江舒是個新手外行，他只在顧歸玨的指導下艱難地涂了一層底色，勾了個底圖的邊框，除此之外，就在旁邊打打下手，剩下的畫面都是顧歸玨潤色完成的。

    但顧歸玨抿著唇輕笑，并未反駁。

    林卻以前的笑容真的很少，但從今年開始，他笑得越來越多了，他將畫輕輕卷起來封存好：“主人，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這是最好的禮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