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云清理干凈陽臺以后又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三點了，但是他精神亢奮，完全睡不著。

    霍霆云突然有點憎惡起自己的好記性了，白樓羽的剛剛的聲音他完全記了下來，甚至就連哪里帶了氣音，哪里有顫抖，是怎么起伏的，全部都記了下來。

    突然提供了這么多素材，之后再做夢的話，恐怕……突然電話響起，霍霆云低頭一看，發現是剛剛跑了的白樓羽打來的。

    “……”

    手機有點燙手。剛剛他才用手機聽了白樓羽自慰時的聲音……可還沒等他接，白樓羽自己把電話給掛了。

    這是什么意思？白樓羽應該已經酒醒了，不是不小心打過來的吧？

    如果是白樓羽的話……

    霍霆云的手緊了緊。

    如果是白樓羽的話，白樓羽很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煩，想要找他，但是腦子一熱打出去過后又覺得不行，自己掛了。

    但電話又響了。

    霍霆云立刻接電話：“怎么了？”

    “……痛……”

    “……你在哪！”

    “樓下……便利……店……”

    霍霆云立刻動身，一邊下樓一邊后悔，如果不是因為剛剛腦子不清醒，他絕對不會就放白樓羽一個人跑出去。白樓羽本來就胃不好，今晚還喝了那么多酒，而且白樓羽很明顯是在借酒消愁，他還沒有安慰……這才是一開始把白樓羽拉過來的目的，結果經過剛剛那一出，他全忘了。真是酒色誤人！

    一下樓霍霆云就看見白樓羽捂著肚子跪在二四十小時便利店的門前，旁邊有一個倒掉的袋子，顯然白樓羽沒空去把袋子給扶正，臉色蒼白得嚇人，滿頭冷汗，實在看不出剛剛還那么生龍活虎地自慰。

    霍霆云拿出手機，白樓羽突然伸手無力地扯了扯霍霆云的衣角：“不去……醫院……”

    “別說話?！?/br>
    “不去……”白樓羽不應，“醫院……”

    “……那暫時先回我家?！?/br>
    白樓羽點點頭。

    霍霆云隨手撈起地上的購物袋，抱起白樓羽，又把人帶回到家里。讓霍霆云慶幸的是白樓羽好像確實沒什么大問題，在床上躺了十分鐘左右后臉色就變好了很多。

    “現在去醫院?！?/br>
    “不用?！卑讟怯饟u搖頭，“這種程度等緩過去就好了，不會有事的?！?/br>
    都那種表情了，還‘這種程度’？

    或許是看出來了他的想法，白樓羽補充道：“我心里有數的，不會有事，之前也沒事?！?/br>
    “……你買了什么？”

    白樓羽僵了僵，臉上多了幾分血色。

    霍霆云原本以為可能就是買了點食物，但白樓羽的樣子看著就不太對勁，他打開看了看，是嬰兒油和橄欖油。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難道和個人經歷有關？

    “買這個干什么？”

    “……就那個……你不是……興致上來了嗎？”

    “……什么？”

    “就是……我想找潤滑的東西，沒有找到專門的，所以就……找了替代的?！?/br>
    “……”

    原來白樓羽跑了是跑了沒有錯，但他是跑去買潤滑劑去了，跑之前還發條消息說“什么都可以”。

    霍霆云心情復雜，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白樓羽怎么就……這么招人疼呢。

    想疼他，也想讓他疼。

    “……我去煮面，你先在這里休息一會?！被赧圃陔娫捓锫牭桨讟怯鸷孟裢碌煤軈柡?，應該把吃的都給吐出來了，“有事立刻叫我?！?/br>
    本該一接回來就做的事，結果拖到現在才做?；赧普嬗X得自己的頭腦其實遠不如想象中的那么清醒，白樓羽一勾就什么都忘了。很快一碗面煮好，霍霆云原本還搬了個小桌子讓白樓羽在床上吃，但是白樓羽立刻下床說沒問題，想來在床上吃會讓白樓羽不自在，霍霆云也沒說什么，搬了凳子坐在旁邊看。

    “為什么突然喝酒？”霍霆云還是決定問一下，“不想說原因也可以，但是我希望你告訴我有什么需要回避的地方?！?/br>
    “……不用這么小心?；粝壬腊?，我和家人的關系不太好……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夏彬蓮最近需要錢，我轉錢過去給她而已?！?/br>
    “……所以想起了過去？”

    “差不多。還有……這一次的數額讓我有點頭疼，本來已經找到了想租的房間，現在要重新選了?！卑讟怯鹉﹃约旱氖?，“不過不是什么大問題，再住一段時間就好了?！?/br>
    “你不喜歡那間老房子吧？”

    “……嗯，我討厭那里?！卑讟怯疬@次坦率地說了出來，“討厭得不得了……看到我就覺得惡心。但是還是住了，所以我覺得這樣的自己也很惡心，假清高?！?/br>
    “……來我家?！?/br>
    “沒事……我一天也沒多少時間待在那，就是睡個覺而已?！?/br>
    “我并沒有在詢問你的看法?！?/br>
    “……為什么那么堅持？”

    “為什么你會覺得知道你的想法以后我還會讓你去??？”

    “要是我還是想去呢？”

    “我會盡量說服?！?/br>
    而且我知道……你沒辦法拒絕我。

    雖然有點卑鄙，不過都到那種程度了，就算是用非常手段，霍霆云也得把白樓羽從那里拉出來。

    “同居的話……可能會有更多的摩擦?！卑讟怯鸬吐曊f，“我會害怕?！?/br>
    “只要說清楚雙方的底線、忌諱和喜好，約法三章就能大量減少摩擦的發生。我覺得你不是會隨意打破定下的規矩的人，我也不是?！闭f完霍霆云意識到這個說法又沒帶什么感情色彩，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如果是你的話，沒問題?！?/br>
    “那……”白樓羽抬起頭，手指有些猶豫地縮了縮，但最后還是伸出了一根尾指，“約好了？如果我沒有犯什么踩到你的底線的事情，除非你已經想和我分手了，不然不能隨便把我趕出去……如果需要自己一個人和我說就可以了，我會出去……我的底線，就這一條?！?/br>
    “拉勾？為什么？”

    “因為我沒有試過……我想試一試?！?/br>
    霍霆云其實也沒和人拉過勾，因為他從小就覺得這種行為形式大于實際，沒有意義。而且，本來就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興致玩拉勾這套的，甚至有些孩子會嫌老套。

    不過既然白樓羽想做，拉一下也無妨，做就是了。

    霍霆云伸出一根尾指扣住白樓羽的尾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說話要算數。說謊的人要……”白樓羽頓了頓，“口水嗆十分鐘?！?/br>
    這也太寬松了吧。

    即使是霍霆云也知道這句話后面接的往往是吞千根針，白樓羽這還真是……

    有點想生氣，因為這一聽就知道是為了誰改的，可是他根本就不會違約，根本是無謂的擔心，就算結果是吞萬根針也沒問題。但又心軟得一塌糊涂，其實沒有人會真的吞針，可就算只是這樣開玩笑的方式，白樓羽也悄悄地改了，改成了那樣輕得不得了根本算不上懲罰的措施。

    “約好了?！?/br>
    霍霆云收緊了一點尾指，然后拇指和白樓羽的拇指相貼。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么一扣他總覺得白樓羽的手指有點細。其實第一次握住白樓羽的手的時候他就這么覺得了，白樓羽的手倒也不小，就是正常男性的大小，但看起來手指修長，握在手里感覺也不大，感覺和白樓羽這個人一樣很單薄，還冰涼得不得了，要握好一會才會暖一點。

    “明天我就去搬東西……”白樓羽看了看四周，“這里應該是霍先生的房間吧？客房在哪？”

    “和我一起睡?！闭Z氣不容置疑。

    “……那么，能給我準備多一個枕頭嗎？我睡覺習慣抱著點什么……被子、衣服也可以?！?/br>
    抱我不就好了。

    霍霆云差點脫口而出這么一句話，但轉念一想又開始手癢了，立刻意識到這很危險。

    霍霆云可以指天發誓他說“和我一起睡”的時候就只是單純地想改善白樓羽的睡眠而已，沒有抱什么別的心思，可是就從客觀結果上來看……的確很曖昧。

    霍霆云在白樓羽洗澡的時候多準備了一張被子和兩塊枕頭，放在一旁。不過白樓羽去洗漱完畢以后走過來，沒有立刻到床上，不知道在猶豫什么。

    “霍先生……”白樓羽扯了扯霍霆云的被子，“……我要撒嬌了?！?/br>
    撒嬌還帶什么預告啊。

    霍霆云沒把這話說出口，很給面子地點點頭，用同樣奇怪的回答應了這奇怪的說法：“撒吧?！?/br>
    “我不想要這張被子?！?/br>
    霍霆云看了幾眼，很正常的被子，白樓羽不想要是又有什么經歷？為什么對白樓羽這么嚴苛？就不能……稍微體貼一點嗎。

    “我換一張?！?/br>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br>
    霍霆云愣了愣，松了口氣的同時也疑惑了起來，不是那個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要被子?！?/br>
    少了這張，霍霆云這下聽明白了。

    白樓羽的意思是，想和他蓋一張被子。

    霍霆云心想這回倒真算是撒嬌了，這種請求的確讓人很為難。他把那張被子收起來，自己又躺了回去。果然白樓羽動了，先摸了摸床，半只腳放上來，掀起了被子一個角，小心地鉆進了被窩里。

    霍霆云感覺到一陣涼氣襲進，而白樓羽感覺到的相反，是一陣溫暖裹來。

    霍霆云差點就想把白樓羽直接攬進來，可白樓羽又笑了，他呆了呆又按捺了下去。

    白樓羽今天……這是第二次笑了吧。

    和剛剛的笑又有些不一樣，帶著小小的滿足，一雙眼睛又靈動又活潑，可愛得讓人想抱在懷里揉來揉去?？墒遣恍?，揉了這一下很快就會往十八禁的方向走了。

    白樓羽又往里面蹭了一點，依舊和霍霆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把枕頭拿了進來，抱住，安靜了。

    霍霆云也閉上眼睛。

    能清楚地聽到白樓羽的呼吸，那分明地強調著：你身邊多了一個人。

    霍霆云睜開眼睛看了看時間，三點二十。

    霍霆云閉上眼睛。

    霍霆云睜開眼睛看了一次時間，三點半。

    霍霆云閉上眼睛。

    霍霆云又睜開眼睛一看，三點四十五。

    霍霆云干脆就不閉眼了。

    他轉過身想看看白樓羽睡著的樣子，沒想到一轉身就對上了白樓羽清亮的雙眼，睜得那叫一個大。

    “你沒睡？”都幾點了還不睡！

    “……我說過了吧，肯定睡不著的?！?/br>
    “……”

    雖然很想說什么，不過，霍霆云也沒睡著。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霍霆云也挺心浮氣躁的。

    “我也睡不著，來聊天好了。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霍霆云其實是想問胃的情況，不過白樓羽會錯意了。

    “很好……很暖。一進被子就暖烘烘的……很舒服。我的話很多時候蓋了半夜被子才暖起來，但是霍先生才蓋一會被子就這么暖了，好厲害?！?/br>
    “……也沒什么厲害的?！?/br>
    霍霆云還是不太習慣聽白樓羽夸自己，白樓羽那夸贊人的語氣太真誠太自然，實在讓人心癢，而且對他來說還多了一層勾人的意味。

    這也確實沒什么厲害的。

    “既然很舒服，為什么睡不著？”

    “就是因為太舒服了，不太習慣。而且到處都是你的氣息……雖然很安心，但是，感覺有點……”

    “……”

    完了。

    霍霆云知道這下糟糕了。

    還沒等白樓羽抬頭看霍霆云的反應，他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按得床鋪下陷。

    “霍……”

    霍霆云伸手按住了白樓羽的嘴。

    霍霆云撐在他身上，沉默地俯視著白樓羽。白樓羽說不上霍霆云到底是什么想法，因為霍霆云的表情很陌生，他看不出來。

    但是，那種眼神他很熟悉。

    擁有這種眼神的男人，下一秒就會朝他撲上來。

    白樓羽咽了口口水，心砰砰直跳。

    “霍先生——”

    霍霆云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嘴唇。

    但霍霆云只是碰了碰，然后很快微微起身，兩個人臉的距離只有幾厘米。白樓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太近了，近到連呼吸都感覺得到。

    “叫我的名字?！?/br>
    “霍……”

    “不帶姓?！?/br>
    “……霆云，”白樓羽從霍霆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霆云……”

    霍霆云低下頭。

    兩個人的唇順理成章地疊在一起。

    不，是霍霆云的唇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