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好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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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好父親 頭疼欲裂,好像有人拿錘子在敲擊太陽xue,林晦舟呻吟著睜開眼,緩了一陣才認出這是王羽扉的辦公室,他正躺在檢查床上。 發生了什么?他記得唐小紜的質問,還有向他們走來的陶立賢,然后呢…… 腦子混亂不堪,畫面跳躍式地出現在眼前,無序且模糊。有人在尖叫,應該是唐小紜的聲音,還有人在罵,可能是夕如夢或是沐棠云,他分不清。陶立賢說了些什么,他也記不得了,只知道在那之后脖子被一個尖利的物體扎上。 想到這里,手摸到脖頸,上面敷了創口貼,手指一按就疼。 門開了,王羽扉走進來,看到他醒了,倒了杯水遞給他:“喝吧,你暈了半個多小時,幸好醒過來,否則就要聯系急救車送你到山下的醫院了?!?/br> 他口干舌燥,一飲而盡??纯幢?,已經十一點了,問:“出了什么事,我不記得了?!?/br> “這是正?,F象,絕大多數人都不能回憶起暈倒的瞬間,只會記得暈倒前幾分鐘的事?!?/br> “我的腦子很亂,頭疼?!?/br> 王羽扉為他檢查,頭上沒有流血,但有一處雞蛋大小的腫塊:“沒關系,抹點藥,會自行消腫的?!闭f罷,找出一管藥膏交給他,然后慢慢說起剛才的事?!爱敃r場面十分混亂,我一度以為控制不住了……” 王羽扉作為在療養院里工作了六七年的老員工,自認見過些大場面,可在面對唐小紜的劫持行為時還是心里咯噔一下。 “都別過來,否則我戳死他!” 王羽扉無暇分辨對方是沐棠云還是夕如夢,急急擺手:“小紜,你冷靜,他是你的醫生?!?/br> “你們都是騙子!” “你聽我解釋,這事跟他沒關系?!?/br> “我不想聽!” 護工們圍在他們身邊,想動又不敢動,都在等命令??赏跤痨椴桓蚁铝钭饺?,害怕傷著林晦舟,就在他猶豫不決時,陶立賢向前幾步:“小紜別怕,我是父親,來看你?!笔稚系臇|西一晃一晃的。 “你滾!小紜不想見到你!你這個魔鬼!” 陶立賢搖頭嘆氣:“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你病得愈發厲害了?!?/br> 林晦舟的脖子被尖利的紙角戳得生疼,兩腿發軟:“小紜,你先放開我,好嗎,我們來談談,就我們兩個人……” “他不會再上當了!”話音未落,胳膊肘用力一頂,林晦舟腳下不穩,身子失去重心向后仰,腦袋正好撞在欄桿上,暈過去。 唐小紜顯然沒料到會這樣,愣了幾秒,護工們趁此機會一擁而上。 王羽扉說到這里有些不好意思:“多虧你適時地暈倒,否則我們還逮不到機會?!?/br> 林晦舟道:“他父親怎么提前來了?” “不知道,往年都是下午探視,但陶立賢并不受規定的約束,他是院長的哥哥,想什么來都行?!?/br> “這么說小紜是院長的侄子?” “名義上是這樣?!?/br> “他現在怎么樣了?”林晦舟問。 “已經平靜下來,但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把他鎖在床上了?!?/br> “謝謝。我先回去,過會兒去看他?!绷只拗鄢巴饪戳艘谎?,匆匆走了,但他沒有回房間,而是來到院子。 陶立賢還沒走,正在樹下打電話,看樣子在交代什么事。林晦舟等他放下手機,主動過去打招呼。 陶立賢禮貌地微笑:“你好,剛才的事我很抱歉,小紜他不總是這樣?!?/br> 林晦舟點點頭:“能說說他為什么會生病嗎?” “我也不知道,他不愛說話,有事都藏在心里?!碧樟①t說,“他以前總說有看不見的朋友,我沒當回事,可后來情況嚴重了,他開始自言自語,有時候表現得像個陌生人,后來我帶他去檢查,才發現他病了?!?/br> “怎么治療的?” “住院,吃藥,心理疏導,還有些其他方法,具體我也不清楚?!?/br> 林晦舟和他一起坐在長椅上,認真道:“方便透露是哪家醫院嗎?” 陶立賢沉吟:“抱歉,醫院是私人性質,他們不愿被人打擾?!?/br> “好吧,”林晦舟又道,“那為什么出院了,很顯然他的病根本沒有治好?!?/br> “他的病很厲害,醫生束手無策,該用的方法都用了,可根本控制不住,病情每況愈下,他時而安靜時而吵鬧,攪得整個醫院不得安寧,在他們的一再要求下我只得將人領回家?!?/br> “聽小紜說他把你扎傷了,所以被送到這里?!?/br> 陶立賢苦笑:“是個意外,那天不知為什么他突然發了瘋,舉刀刺向我,我傷的很重差點送命,他也被警察帶走了。盡管事后我沒有控告他,但鑒于他的危險程度,我只得把人送到這里看管治療?!?/br> “原來是這樣,他很自責?!?/br> “可憐的孩子,我從沒怪過他?!碧樟①t站起來,保養得當的臉上盡是憂愁,“希望你能多照顧他,他從小就是孤兒,我把他領回家時他已經十歲了,大概有些童年創傷已經形成,再也無法彌補,所以才……” 林晦舟慢慢說:“確實,有些傷害一旦形成就永遠無法愈合,我會照顧好他,請放心?!?/br> 陶立賢走了,但他表示不會離開此地,而是在山下旅館暫住,等唐小紜情緒穩定之后再過來看望。 林晦舟望著匆匆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真是個好父親,對養子關切又疼惜,但總感覺有什么不對勁兒。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感,就好像在看一場蹩腳的舞臺劇,喜怒哀樂全都寫在演員臉上,生怕觀眾不知道似的。 他在院子隨意散步,享受秋日微風的輕撫,呼吸著山間的清涼空氣,頗有劫后余生的慶幸。他圍著小水池走了幾圈,不經意碰上另一個也在溜達的醫生商梓軒。 商梓軒大概三十來歲,負責好幾個病人,但他們大都病情穩定,因此工作十分清閑。此刻,他抱著看戲的心態對林晦舟感慨:“真是萬幸呀,好在沒出什么事?!?/br> 林晦舟從這語氣里可聽不出絲毫的萬幸之意,反倒透著些幸災樂禍,不過他一向好脾氣,假裝聽不見:“真巧,正好有件事問你?!?/br> 商梓軒平日沒什么事,一聽說有事詢問,倒是收斂起玩笑的態度,一副可堪大用的模樣,顯得很積極:“什么事,我也算是療養院的老人兒了,知道很多秘辛?!?/br>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知道唐小紜和他父親的關系怎么樣,為什么這么怕他?” 商梓軒看看四周,大家都各忙各的,沒人注意他們,把人拉到角落,神秘兮兮道:“這你可問對人了。要是王羽扉,他準會告訴你他們關系沒問題?!?/br> “為什么這么說?” “王羽扉是院長嫡系,院長和陶立賢是親兄弟,他當然會幫陶立賢說話?!?/br> “那你都知道什么?” 商梓軒壓低聲音:“唐小紜剛來的時候是我負責交接工作,我和他單獨待過一段時間,他曾透露之所以行兇是因為陶立賢傷害了他?!?/br> “什么傷害?” 商梓軒搖頭:“具體沒說,他當時脖子上也有傷,我敢肯定那是自殺未遂造成的,按時間推算應該在行兇前就有了?!?/br> “陶立賢經常來看他嗎?” “有時候兩三個月來一次,有時候每個月都來?!鄙惕鬈幍?,“當然我也不確定,畢竟我不負責他?!?/br> “他病情跟以前比是惡化了還是有好轉?” 商梓軒想了一下:“并沒有任何好轉。說起來很奇怪,許多病人經過治療都有好轉或緩解的跡象,但只有他,一直瘋癲?!?/br> 和商梓軒聊完,林晦舟又分別和其他醫生護工攀談,他們無一例外地都不想深談此事,但林晦舟還是從只言片語中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現象,唐小紜平時很安靜,情緒不穩定時通常出現在陶立賢過來探視的前后一段時間內,離探視日期越近,他就越躁動。 看來關鍵還是陶立賢,而且林晦舟本能覺得陶立賢的話不可信。 人的精神世界很復雜,至今都沒人能明確說清多重人格的成因。但有一點已經達成共識,若是一直生活順遂,沒有外界的強烈刺激,大腦是不會做出這種極端應激反應的。換句話說,唐小紜一定有過慘痛的經歷,才會變成這樣,作為最親近他的人,陶立賢一定知道什么。 知道卻隱瞞不說,這就很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