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隔日一早，封彥便跟老李一起下廚，順便聊天。封彥將手里的菜摘好，狀似無意地問：「大叔您在這也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了吧，這里的待遇應該是不錯哦？您沒想過去京城里開業什麼的？」

    「嗐，別瞎說，這哪可能。我媳婦兒子女兒都在這，他們也下田干活，我就剛好會做些菜，就來這里當個廚子。別看我這樣，以前吶，我是養豬殺豬的?？墒侵笆軅?，體力大不如前，就改行來作菜，至少體力活什麼的干不了沒關系，能當個廚子，也是個營生?！估侠罱忉尩?。

    「我看您挺正常的啊，看不出來您受過什麼傷。不會是上山打獵傷到了吧？」封彥笑了笑，將手里的菜浸了浸水，洗乾凈後放到大盤子里。

    「哪是??！哎，別提了。不過，家在這里，倒也沒想過去京城里就是。遠遠瞧著離京城近，比起老早之前在偏僻山村里過日子，是好得太多。雖然，這邊也沒不見得有多好?！?/br>
    封彥不動聲色的揚了下眉，淡淡一笑起身捧著盤子，說：「老李，幫個忙，倒個兩勺水到鍋里?！?/br>
    早上不宜吃得過油。他們宿在莊頭這，自然得由莊頭家里的人來招待。封彥只是大約看了一圈，心里便有了個底。這莊頭，似是撈了不少油水。擺飾，侍候的仆人，還有一些吃穿用度。雖然衣著低調了不少，封彥卻還是看出來，這莊頭極欲掩飾自己住處的豪奢。

    心里冷笑了幾聲，心想他一個侯府少爺還沒那麼高調呢！昨晚趙琮把影衛收集來的情報大致上說了一下，封彥也有了點底。

    好一會，封彥才又開口：「老李，您覺得我能信任嗎？」將川燙好的青菜撈出，滴了些油，再調了一盤蒜末醬油後，封彥看向老李。

    老李怔了一會，沒說話。封彥續道：「您曉得，我是來查帳的?？晌也皇莵矸笱芰耸?，我是很認真在看待這件事?！?/br>
    封彥微笑著略偏頭?！改粼敢庑盼乙淮?，那我能回報給您的，絕對很多?！狗鈴┦谴蛩阆葟睦侠钸@開始慢慢的破除他的心防。就算他知道的不多，能了解一些也是好的。

    老李一直沒說話，抿緊著唇，繃著臉，就是不肯回應。封彥也不急，他知道要交心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直到粥煮好後，老李似是有了決定。將小鍋子端來封彥房里後，他沒走，反倒坐下了。

    「少爺，我想問一句。您能保證，莊頭可以換人做嗎？」

    「我娘給了我權利的，我想換人，不是問題?！狗鈴┏鍪玖丝讨~字的金漆黑底木牌。

    老李點點頭，吐了口氣後開始訴說。

    這個莊頭姓林，要他手底下的那些佃農等喊他林老爺?？量墼吗A是常有的事，看他心情好不好。心情好，少扣一點。心情不好，不給的情況也是有的?？吹叫」媚镒松诲e的，千方百計或強迫或誘拐，甚至直接擄走，強占身子。就算嫁人了也一樣！

    明明不是地主，卻過得跟地主一樣，還強搶民女，一有反抗就被林老爺的人揍得面目全非，一身傷。要真的打死了，也不算什麼。

    封彥揚眉?！副尘巴τ??？磥砀罡嘘P？」

    老李搖頭說這他真不知。不過他發誓他說的都是真的！林老爺有個小妾，是他好兄弟的妻子，被林老爺給強搶了後，他好兄弟受不了打擊，懸梁了。那女人一聽，投井了。他幫忙收的屍，就葬在山腳下一棵歪脖子樹附近。

    也幸好自家婆娘上了年紀，女兒也早就遠嫁。只是這日子仍然過得辛苦，每日跟這鍋碗瓢盆為伍，微薄的收入，還得靠兒子下田干活跟自家婆娘養點雞鴨渡日。要是老天爺哪天抽了風，田里欠收，就又是一陣愁云慘霧。

    「看來，是個硬茬子。不怕！你們私底下留了多少證據，能交過來就交過來。欠條什麼的，更好?！狗鈴c點頭，拍了拍老李的肩?！付际琴嵭量噱X，沒道理要被這樣對待。若是你來看，誰來當莊頭會更好？」

    「我的意見不一定準。這里邊識字的不多，懂算帳的更少了。當莊頭，至少要會這些吧？」老李說道。

    封彥點點頭，瞥向窗外。趙琮的身影出現，勾起笑，豎了下大拇指。封彥回以一笑，對老李說：「這事交給我跟趙三。趙三是鎮北將軍的三公子，也是我未來的……嗯，夫君。所以，你們靜觀其變吧！」

    用過早膳，在主廳里，封彥翻起了帳本。這一看就知道是做過手腳的，乍一看還真沒有那麼明顯。封彥稍做心算便知道，那都是用來忽悠人的。更何況，那帳本少說也有八九成新。封彥輕笑一聲。

    「林老，這不是真的帳本吧？」說時不忘瞥去一眼。此時有小廝來報，顏大來了。封彥把人請了進來。

    顏大是個標準的莊稼漢身材，高大，膚色略黑。有些瘦削的臉上一副風塵樸樸的感覺，一雙眼閃著精光，身上肌rou賁起。他十分恭敬地躬身用略粗啞的嗓音跟封彥請安。

    「問大公子安。也請大公子恕顏大遲來之罪！」

    「無妨。你來了，我也安心不少?！狗鈴┹p淺一笑，讓他來到自己身邊?！肝夷镉H說，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你……那，你看看這些帳目?！?/br>
    顏大瞥去一眼，嗤了一聲，恭敬地對封彥說道：「不用看，都是假的?！?/br>
    「我也這麼覺得。帳本這麼新，上面的字跡這麼乾凈，不得不懷疑。周一，把小九找到的東西送上來?！箤⒘掷夏且化B帳本移到案幾的角落。周一應了聲是，從一直站在有些距離的另一個小廝那拿來一疊本子。

    林老一看到封面，再也裝不了鎮定，一臉大驚失色。那些冊子，他不是都鎖在暗格的嗎？不對啊，他們怎麼知道暗格在哪的！還開了鎖？這……

    這下要完犢子了！林老心想。瞬間青白的臉色跟不斷冒出的冷汗，讓他不禁開始拼命轉著腦筋，等等要怎麼應對。

    畢竟，自己後臺再怎麼樣，也硬不過眼前這人是自己正經的主子。即使看起來病歪歪的，沒什麼威嚴可言。更何況還有一個顏大！他特意著人使計讓顏大來不及趕回來的，結果還是在今天硬是趕回來不說，還直接揭了自己的底。

    「沒錯，這些才是真的。另外，俺那邊也有一些記錄！」有些兇狠意味地看向林老?！缚量鄣挠涗??！挂蛔忠活D，咬牙切齒。要不是因為林老有著莊頭的權利以及大康朝律法嚴明，顏大早早一斧頭解決他了！而且葉夫人那時候被拘在侯府，根本什麼都作不了！

    這幾年的那個恨啊，終於可以清算了結了！顏大心想?！复蠊优d許不知，在幾年前，俺才是莊頭！之後，換了這個姓林的來做，簡直是一團污糟！可那時候，葉夫人被拘在侯府，啥也做不了，俺也被踢下莊頭的位置，只能任由這老混球來亂搞！這幾年來多少事情，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難怪……對了，做廚子的老李你認識？」

    「知道，他也是可憐人，被這老混球拘在自己宅子里當個廚子，還是看上了他的手藝。只是他被拘著，很多消息不是很靈通，畢竟老李身邊的人都不會透些風給他知道。就算回家了，他婆娘跟兒子知道的也不多?！?/br>
    封彥勾唇一笑，很快的掃過那些帳本?！缚磥?，差不多可以……報官了？只是我好奇，是誰給這家伙的膽子胡作非為的，顏大，你可知道？」

    「若不是大夫人，就是二少爺。不過還是要給官府審了才知道！」顏大表示只能想到可能的人。

    「那麼，把人帶下去關著吧！顏大，以後莊頭還是交給你來做，這樣我跟我娘才能心安?！狗鈴┠眠^紙筆，準備好生處理那一疊亂七八糟的帳?！溉」┰~的事，周一，你幫著顏大。趙三去哪了？」

    「我在外面等著你叫我呢，阿彥！」趙琮嘿嘿一笑，很快的進來。

    「以為你躲懶去了?！狗鈴]好氣地瞥去一眼?！竸跓┠?，幫我一把！周一去取其它人的供詞了，這里可沒人幫我?！?/br>
    趙琮笑了，執起墨條，往硯臺里倒了點茶水，開始幫忙磨墨?！赴?，你的字也太龍飛鳳舞了?！?/br>
    「我看得懂就好?！狗鈴┫乱庾R地回答，頓了一下，看向趙琮，勾起唇?！负孟瘛疫€沒寫過所謂的情書給你？」最多就只是傳個字條，留個訊息什麼的。情書之類的，還真沒寫過。

    「不是好像，是根本沒有?！冠w琮這回應讓封彥覺得怎麼這人還委屈起來了?！改愫么鯇懸环鈦碜屛易鰝€紀念吧！」

    「有空的話?！狗鈴├^續作著記錄，笑意不減反而加深。過了半個時辰，封彥終於初步整理出相關的數字，而供詞什麼的周一跟顏大都取來了。

    「在官府受理之前，務必將人看牢了。那家伙養的打手都跑了？」

    「有幾個跑了，剩下的都被趙三公子的影衛逮著敲暈關在一處?！诡伌笳f道。

    「讓老李弄些易克化的東西先填肚子，吃完後再找個人幫忙一起清點林老的財產，順便看有什麼來往信件查查幕後主使?！狗鈴┦掷锬弥化B供詞，揉了揉眉心。

    趙琮抓下封彥的手，伸指輕按了按封彥的眉心，吩咐周一弄杯溫茶來給封彥?！赶忍疃亲影?，晚點再來看看這些供詞跟清點財產?！?/br>
    封彥點點頭。一直用腦到現在他腦袋也有些發脹，是該休息一會。周一先端了一盤糕點過來，說老李他家婆娘做的，讓封彥先墊肚。

    「幫我謝謝她。趙三，若是讓丁楠帶點人來這里幫忙守著，要多久？他不是也來了？怎麼沒看到他?！?/br>
    「我來安排，我知道你擔心背後主使來搗亂。他啊，他守了一晚上的夜呢！你先休息，嗯？」趙琮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封彥的腦袋。

    「居然讓你的副將來當門神！這真的是太大材小用。既如此，那就拜托你了?！狗鈴┬α?。趙琮捏了捏封彥的指尖，但笑不語。

    若說趙家影衛小五是潛蹤隱匿的好手，小九就是個機關破解兼開鎖迅快的高手。他們除了一身好武藝，也有著特別的技能傍身。趙家的影衛訓練營除了嚴酷的武藝訓練之外，就是針對每個人的特長更進一步的訓練。

    小九很快的找出了林老屋里所有的暗格暗門暗道，不只救出了被虐得只剩幾口氣的年輕姑娘，還有一箱箱的首飾玉器跟銀錢。來往的書信什麼的倒是沒發現，這讓封彥覺得有點蹊蹺。趙琮將馬車的馬牽走，跟丁楠一起騎回京城安排事情，再回來也差不多是一兩個時辰後的事了。讓小廝牽馬去後院，趙琮來到前院時看著放在外面的一箱箱物什，流里流氣的吹了聲口哨，說沒想到這老家伙居然有這麼多私貨。

    封彥好笑的瞥去一眼，說：「那都是要還給莊子里的人的。我讓顏大去處理了，人手不夠就慢慢來，先記錄在冊，有剩就充公，不夠我再補?！拐f著不忘以竹簽叉一塊半透明的糕點到趙琮嘴邊。

    「來回奔波你辛苦了?！?/br>
    「唔，好吃。這什麼？」

    「藕粉凍。不是很甜，可以澆些糖水或是桂花蜜。目前這里沒那些東西，煮糖水也累，只好把糖研磨細了灑上一層?！狗鈴┱f道?！高€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br>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趙琮嘿嘿一笑伸手就要再拿，被封彥拍開。

    「沒洗手就別碰！」瞪去一眼。

    「阿彥，你好兇?！刮?。

    「去洗手，洗完讓你隨便拿?！?/br>
    「那不然，再喂我一塊唄！」趙琮嘿嘿一笑。封彥無奈，只好再叉一塊喂過去。

    趙琮去洗了臉跟手之後坐回封彥身邊，說：「都安排好了。只是官府動作著實是慢?！?/br>
    「京城的京兆尹府不想管？」封彥好奇了。

    「倒也不是。他們派人來總是要時間，還得用告官的方式，這邊的人沒告過官，會怕，所以難免要費時些?！冠w琮喝了口茶後說了。

    封彥想了想，的確。這案子是大案子，可原告……也太多人了。又都是不識字的莊稼漢居多，全帶去也是麻煩。

    不過趙琮說他都安排好了，讓封彥安心休息。封彥也覺得有些累，便想著不如去補個覺。周一端了藥過來，讓他喝下後睡意增長，回房後被子一卷就直接睡沉了。

    封彥是被周一喚醒的。醒來時才曉得他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連晚膳都直接錯過了。封彥表示自己不怎麼餓，弄點粥配些小菜也就夠了。

    周一說：「幸好廚房里還有人在，煮個蛋粥不是問題。藥也備上了，少爺喝了粥，就可以服藥了?！?/br>
    「藥浴呢？也備上了？」封彥知道自己還在療養補身階段，藥浴停不得。

    「這是當然，不然賀老會罵死我的?！怪芤恍挠杏嗉碌谋砬榘逊鈴┒盒α?。

    「難道以前我很不聽話？」

    「以前？以前要您喝藥，是要追著您跑，還得跟您玩躲貓貓呢！」周一抽了抽嘴角。

    「所以我現在這麼乖，你都不意外？」

    「當然不意外。少爺終歸是長大了??！」周一笑著說道。

    粥端上來，封彥很快解決掉，也喝了藥。一個小廝在前面提著燈照路，周一扶著封彥。封彥看著四黑影幢幢，偶聞風吹過的窸窣聲響，抬頭看了看天。月亮被一層薄紗般的云給稍稍籠著，不如以往明亮。浴房在後院附近，得從庭園這繞過去。

    四周圍除了風聲，幾乎是可以說十分安靜。所以有個什麼動靜，都會被放大。就好比墻邊有著那種踩著碎石的腳步聲響。

    「什麼人！」周一比封彥還早喊出聲，封彥蹙了下眉，悄然自腰掛的荷包里取了一顆鐵丸。周一喊出聲後，反而周圍歸於平靜。就像方才好像不曾有聲響，幻聽了一樣！

    封彥心想可惜了沒有類似現代手電筒的東西，現下的照明只有一點點的微弱黃光。封彥啟唇輕喚了一聲：「小五在不？」

    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響?！冈??！?/br>
    封彥輕吁一口氣，說：「方才是否有人？」

    「是，小九去追了?！?/br>
    「辛苦了?！狗鈴┦疽庵芤焕^續往浴房移動。小五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就這麼退回他原本守備的地方。確認身後小五已經離開後，封彥這才放下心。

    泡完藥浴，趙琮跟小九帶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進來。遮臉的布已經被除去，是一個放在人群里都不會去注意的普通男子，眼神轉啊轉的，明顯的心思多之外，還一臉不在乎。封彥瞥去一眼，看向趙琮。

    「是個鋸嘴葫蘆?！冠w琮嘖了一聲。要是把這人扔進他據點的暗牢，再怎麼緊如蚌殼也能撬出一個縫。封彥眨眨眼，要趙琮附耳過來。兩人嘀咕了幾句，那人一副你們都拿我沒法的樣子，頗得意。

    「小九，你跟小七把人帶去柴房，然後……」把小九拉過來輕聲囑咐了幾句。小九眨眨眼，有點遲疑。

    「試試看吧！」封彥輕笑?！刚f不定有意外的效果。如果沒用那就照你家趙三公子的方法，看是要扔哪就扔哪?！?/br>
    柴房離得有些遠，但夜晚如此寧靜，還是能聽得到一些動靜的。比如說，那奇特的笑聲。還伴隨了幾句不清不楚的，好像是求饒一樣的聲音。只是因為還摻著著嘎嘎嘎的笑，讓封彥聽得不是很清楚。

    大概又過了好一會，趙琮掏著耳朵走進來?！竾K，真該塞一下耳朵的。那混蛋的聲音太可怕了?！?/br>
    「有用？」封彥幫趙琮倒了杯溫水。

    「非常有用?！冠w琮說道。他說，這人是被派來查探情況的，是靜亭侯府的人。

    「那應該是我那不成材的弟弟吧！又或是我那位冷血老爹？」

    「是侯爺沒錯?！冠w琮說道?！杆莵砜纯词遣皇鞘论E敗露了，好準備下一步?！?/br>
    「就這麼一點事……不過，那家伙知道的也不多吧？」

    「聽說，封衡的婚事差不多要訂下了?；屎竽讣矣袀€年齡相當的嫡女，是大皇子的表妹，準備嫁進封家?！冠w琮說道?！嘎犝f想大辦，然而他們原先的打算已經被你打亂了，所以現在正在重整旗鼓?！?/br>
    封彥輕呵一聲，「日後若出事，別來找我便算好的了。林老那邊呢？沒動靜？」

    「目前沒有。送吃食的，都是咱們帶來的人。丁楠他們明天便到?！?/br>
    「聽我娘說，商隊的人她已經找好。到時看要怎麼處理，相關的文書，可能要麻煩你了，趙三?！狗鈴┖龅叵肫鹕剃牭氖?。

    「可以。讓領隊的來找我，順便讓他知道西北現在的情況?！箖扇擞至牧撕靡粫?，封彥困意漸起。趙琮忽地問道：「那個，我今晚，可不可以留在你房里??？」

    封彥詫異地看著趙琮。趙琮眼神亂飄了會，說：「就是，想抱抱你?！?/br>
    被趙琮這句想抱抱你給驚得滿臉通紅的封彥，張口閉口好一會，才低叱：「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流氓了！」

    「你身上的藥香很好聞啊，而且……我覺得你抱起來應該很舒服，反正以後都要一起睡的，就……就當我先預支了！」趙琮緊記著自家大哥提點的一句話。

    ——追愛人不能太要臉。臉皮夠厚，才能抱得愛人歸，共度白首。

    封彥思前想後了好一會，有些猶豫。不過，看到趙琮那期待的眼神，莫名的心軟了。

    「那……你，你可不能亂來。而且……萬一要起夜，你，你也別……別吵醒我?！狗鈴┱f完頓時有種想咬掉自己舌頭的沖動。

    喵了個咪的，他怎麼說話開始結巴起來而且還那麼不自信？什麼鬼！好的，他決定把這筆帳算在趙琮頭上。有些惱地瞪去一眼，趙琮表示他被瞪得很無辜。

    不過，在他看來，那羞惱的一瞪，莫名的讓他有點愉悅。就是心里像是被撓了不輕不重的一下，有點酥，有點癢。

    留了盞燈，剩下的被趙琮摁滅了。掀開被子，讓封彥睡在里邊。躺好後，將側睡的封彥抱進懷里。滿鼻子的藥香，還有一點松木香。大掌悄悄的環住了封彥的腰，讓他更靠近自己。封彥覺得自己像是偎上了一個天然的發熱體，讓體弱而仍有些畏寒的他下意識地轉身蹭了蹭趙琮的胸口，讓趙琮低低的笑了幾聲。

    臉頰感受著震動，還有那低啞的悶笑，趙琮也蹭了下封彥的發頂。體溫交流之下，兩人很快的放松了四肢，卸去了力道。封彥更是沒多久就睡著了。

    而這一睡，則是過了早膳的時間才醒。還是周一敲門喊人，趙琮才醒過來。然而封彥覺得不想起，被子一卷，嘀咕了幾聲，又睡了過去。不過周一推門而入時，看到趙三公子居然跟自家少爺睡一起，還睡了一晚上時，不禁瞪大了眼。

    「您……您怎麼……」

    「你家少爺又睡過去了。洗漱什麼的等等喊你再進來，早膳熱好了？」

    周一下意識的回答：「在廚房溫著呢，那小的先出去了……」

    闔上門，周一才意識到，自家少爺不會是……被提前那啥了吧？可好像……半夜也沒聽到什麼動靜。

    門外的周一還在糾結，趙琮這邊則是把被子拉起來，低喚著阿彥，阿彥，日上三竿了還不起嗎？

    封彥低低的唔了一聲，眼皮輕顫，有些茫然的睜眼看向趙琮。好一會，封彥驀地坐起?！改阍觞N……」昨夜的事瞬間倒流進他的腦海，讓他再次紅了臉。

    「看來昨晚睡得很好??！以後可以多來幾次?！冠w琮痞痞一笑。封彥抿了下唇，決定了一件事。

    周一忽聽得里面傳來重物墜地聲，貌似還有一聲有點不大清楚的〝嗷〞。原本想推門而入，忽地轉念一想，要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好像也不大好。於是就只能收起腳，默默的看了下天空。

    嗯，今天出日頭了，還挺大。應該……會暖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