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燃下午沒去上班，老板給她放了半天假，說讓她出去溜溜，散散味。她身上的喪氣這么重，要熏到客人了。

    秦燃很郁悶，因為這半天可不是帶薪假期??！她的工資??！

    她搞不懂了，她在后廚欸！根本看不到客人好嘛！而且就只有他一個人說，其他店員都說自己正常的不得了?。?！好氣！

    她就要回家，縮在被里，讓頭頂飄滿烏云，明天頂著黑氣去上班，最好把客人嚇得一個個都跑光，讓老板一毛錢都別進賬！

    下載了好幾部悲情電影，一下午光顧著抽紙巾擦眼淚，喪氣真的變得更多了，rou眼可見的，眼睛也腫了。

    哭多了就容易肚子餓，她按下暫停鍵，七手八腳從被窩里爬出來，打開門想去冰箱里搜刮點零食。

    嘩的一聲打開門，一聲驚呼傳來。

    “秦……秦燃！”

    陸珂抱著個大紙箱站在她房間的門口，看見她在家，明顯眼里帶著驚愕，不深的雙眼皮被撐開，整個五官隨著睜圓的眼睛變得柔和起來，看著挺呆萌。

    “有事嗎……”秦燃有點不好意思，看電影哭成這樣還被人看見了。她用手背擋住臉，從指縫間看陸珂。

    “那個衛生巾，我找到你需要的了?！彼严渥油厝嫉姆较蜻f去。秦燃接過箱子，沒有手的阻擋，她只好偏過頭去，不讓陸珂看見自己的慘兮兮的哭臉。

    她的眼角還是紅的，未滴落的眼淚掛在眼尾，閃出細碎的光。止不住抽噎而微微聳動的肩膀，脖頸那里因為轉頭，肌rou在皮膚下顯露出一個弧度，一道溝壑出現在白皙的脖頸處，凹陷處淺色的陰影虛實不明，一直連接到秦燃精致小巧的鎖骨。她整個人被一團霧氣包裹，像是浴室里布滿水汽的鏡子用手抹開，照出的模糊身影。只有那雙哭紅的雙眼輪廓是清晰的。

    在陸珂看來，秦燃撇過頭的樣子不讓人看的樣子，更像是故作堅強。

    秦燃哭了？為什么哭？

    她心里冒出一個想法，秦燃是因為自己哭的。這種想法極速占據她的大腦，讓她莫名有些興奮。

    “謝謝……”秦燃吸了吸鼻子，“你不上班嗎？”

    “哦……！我順路經過的，馬上就走了?！?/br>
    “辛苦你了，拜拜～！”秦燃用肩膀碰門，迅速把門關上。陸珂本來還想說著什么，吃了個閉門羹，她摸了摸鼻子，差點撞上了。

    在門口站了五秒，她小心翼翼地彎下腰，緊張兮兮的把耳朵貼在門板上。

    怎么沒聲音??？

    ……………………

    情感對于人類來說，是一種什么？如果程序注定讓你去愛上一個人，那你只是執行命令，那是一種被迫刻在你大腦內的東西。

    那真的是愛嗎？

    電影里大衛在尋找著變成人的方法，只是為了獲取母親的愛，他是永恒存在的，他的愛也是。如果程序不是這么寫定的呢？他還會愛他的mama嗎？

    他是被迫去愛，去渴望，去渴求那本不屬于機器人的情感。這是怎樣一種殘酷，賦予無生命的事物情感。它們從存在的那一刻就不可能會擁有的東西，讓它們短暫的獲得，再永遠失去。

    什么是愛？

    大衛對他的母親是愛嗎？他的母親又愛他嗎？秦燃覺得好孤獨，過度哭泣讓她的神經脹痛，她感到很疲憊卻無法進入深度睡眠。

    她徘徊在那個科幻的夢境，做了一個冷眼旁觀的人類觀眾。

    大衛他找到了嗎？

    大衛為什么哭？

    她想問問那個小男孩，但是她無法觸及，哪里都是一片黑暗。秦燃在黑暗死寂的深海，渴望著一道光的出現。

    那道光很是暗淡，它從不知何處的縫隙中透出，只是一丁點的細光閃過。但是她這里太黑了，所以那道光看起來是如此耀眼，吸引著她去追尋。

    ………………

    陸珂今天回來很早，現在正在廚房里做菜，她不太會中餐料理，可秦燃不喜歡西餐。索性她煲湯技術還不錯，跟母親學了七八分，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她想去取著枸杞來點綴。

    轉頭只看到秦燃站在廚房門口盯著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衣領歪在一邊，頭發也很凌亂，表情看起來倒是正常，如果陸珂沒發現她的眼中毫無聚焦點的話。

    “秦燃？”她試探性在秦燃面前揮了揮手，秦燃的眼睛動了動，好像才注意到眼前有個人。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遍陸珂，然后瞇著眼睛仔細看著陸珂的臉，看得陸珂心里發毛，腰桿挺直像是在站軍姿。

    “陸珂？”秦燃的聲音有些沙啞，咽喉腫脹讓她的聲音變了味。但她本來的聲音是屬于清脆的元氣音，吐詞又字正腔圓，帶著鼻音的沙啞反而讓她說話變得甜甜糯糯，聽起來像是在刻意撒嬌。

    “我在呢?！?/br>
    “陸珂不在！”秦燃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回答，“陸珂……不在家！”

    她低著頭開始碎碎念，陸珂聽不清她在說什么，慢慢湊上去。

    “陸珂討厭我了，因為我很小氣，很壞。她都不和我一起玩了，她……”秦燃想了想，“她每天都好晚回來……”

    “所以她不在家！”她突然大喊了一句，似乎在證明自己說的是對的。

    陸珂被她這一嗓子吼的渾身一震，小心開口，“那我是誰？”

    秦燃圍著她轉一了圈，一會靠近一會又離遠。

    “你是陸珂！”說完還滿意地叉腰，很是得意的樣子。

    “那……”陸珂話還沒說完，秦燃就一頭撞進她的懷里，撞的她心跳都亂了。

    “陸珂……對不起……”她的身高只到陸珂的脖頸處，軟軟的頭發堆在陸珂的鎖骨那里，掃的她癢癢的。

    “秦燃……”陸珂的眼圈驀然紅了，她輕撫過秦燃的頭發，把她按在自己的肩頸處，用身高將秦燃拘在自己懷里。

    “你很好……一點都不壞?！?/br>
    陸珂感覺很熱，她的耳根在發燙，眼眶發紅。但是秦燃更燙，陸珂覺得自己好像抱著一團火。

    她松開秦燃，秦燃立馬癱軟下去，她趕緊一個公主抱把秦燃重新擁入懷中，用額頭去貼著秦燃的額頭。

    好燙！

    ――――――――――

    秦燃發燒了，38.9℃?？磥砗跉馓啻_實會影響到身體。

    陸珂請了她的醫生朋友來家里給秦燃吊了點滴。

    朋友揶揄道，“你的omega挺嬌貴，你這兩個月為了她費了不少心思，又是學習生理結構又是開發新產品的。上次昏倒，這次發燒，這么在意怎么不好好照顧她?！?/br>
    “秦燃不是omega?！标戠鎸⑤斠汗芾p在暖包上，溫暖的掌心包住秦燃的手。

    她的眼睛落在秦燃臉上不正常的紅暈處，小聲在心里說。

    她也不是我的。

    朋友走后，陸珂守在秦燃床邊，她的手勾著秦燃的食指輕輕摩擦。秦燃的食指關節處有一個小小的紅痣，她抬起秦燃的手，放在眼下。

    她想，她是愛上秦燃了。那秦燃喜歡她嗎？

    秦燃……你愿意讓我照顧你嗎……她的唇在秦燃的紅痣上吻過，秦燃的食指顫栗了一下。

    陸珂覺得這是她對自己的回應，心情一下子明朗起來。她又親了一口，秦燃的手指再次動了。

    秦燃，果然是喜歡我的！

    …………………………

    那天過后，秦燃和陸珂的關系不僅和好如初，而且更勝一步了。陸珂總是黏著秦燃，秦燃做飯她在旁邊看著，洗衣服她在旁邊幫忙晾，看電視她還在旁邊，幫著剝核桃！

    “陸珂，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要獨立一點！你的男朋友呢？！”

    陸珂隨之一頓，表情變得沮喪。

    “分了……”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鼻厝加行┗艁y，不是前兩天還好好的，怎么就分了？成年人的感情真是脆弱。

    她拍了拍陸珂的腦袋表示安慰，陸珂得寸進尺，把整個人都擠過來。

    “沒事……”

    ――――――――

    那個男孩并不是陸珂的男朋友，是她家給她安排的相親對象，傳統意義上最符合Alpha的omega。那個男孩各方面都很好，但是陸珂不喜歡他，不是討厭的意思。

    omega的天性就是依賴Alpha，她感受到男孩的溫柔和順從出自他的omega天性。不是陸珂，任何一個禮貌的Alpha都可以取代掉她，成為那個男孩的伴侶。

    她和那個男孩總共見了三次面，第三次是陸珂主動約他出來，就是為了和他說對不起。

    “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不能再繼續和你的交往?！?/br>
    男孩的沉默了片刻，開口依舊是平和溫柔的，他問陸珂，她喜歡的人是不是下雪那天她發微信的那個。

    陸珂驚訝他是如何知曉，男孩笑了笑。

    他說：“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你給那個人發消息的時候眼里的情緒都有所不同?！?/br>
    那秦燃也知道嗎？自己看向秦燃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她這時候還分心想著秦燃。

    那男孩還說，他知道陸珂沒有和那個人在一起，他希望陸珂再給他一次機會。

    陸珂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他對陸珂也是。

    雙贏不好嗎？

    男孩的聲音回蕩在陸珂耳邊，她走到了家門口，還沒拿出鑰匙，門就開了，栗色的圓腦袋從門里探出。

    “聽這個腳步就知道是你，快來！我剛做好的糍粑！”

    陸珂喜歡聽秦燃的聲音，喜歡待在秦燃身邊，喜歡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什么也不做的安靜。

    她喜歡秦燃。

    她才不需要什么雙贏，她只要秦燃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