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規勸(劇情,沒rou哈)
月奴被帶走了。 皇帝將他安置在一個自己寢殿的后面,空閑的春日殿當中。 暖帳融融,太監和宮女往地上鋪著絲絨的地毯,紅燭和碳火堆了一屋,仿佛春日。巨大的床上輕紗垂落,如同云絮一般的棉被從床榻上靜靜垂下來。 出于一種關切的好意,獨孤景銘特地將溫繡給找來,讓他照料月奴起居,且“一定要好好伺候,若他不情愿,不要叨擾?!?/br> 溫繡領旨下去,站在春日殿的門口,如同伺候所有宮內貴人那樣。 而月奴,待人走后,并未坐上軟塌,也未嘗放在幾案上的美酒佳肴。他身上的束具已經接觸,卻如往日一樣在墻角跪著,滿目無神,只看著燭影晃動。 不知何時,外頭傳來腳步聲。 月奴驚慌的抬頭,看到的卻是一個女子的身影。鄧婕妤讓雀兒與溫繡到一邊等候,溫繡看到雀兒,又想到鄧婕妤畢竟是皇帝寵妃,皇上也沒說外人不可見,便勻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出來。 “月奴,你可認得我是誰?”鄧婕妤一身簡樸打扮,明顯悄然而來。月奴認得這個在六弟身邊頗為得寵的侍妾,也知道她如今已是婕妤,可他早已將當年的記憶全部“忘卻”,搖了搖頭:“不知道?!?/br> “不知道也無妨?!编囨兼サ溃骸氨緦m是皇帝的妃子,身為人臣妃妾,就要為皇帝的著想,這是我來的目的?!?/br> “娘娘前來,是想勸月奴乖順,討皇上歡心?”月奴極其疲憊的開口:“奴討了,只可惜皇上不滿意,沒有辦法?!?/br> “本宮知道你不愿意?!编囨兼サ溃骸氨緦m并不想管你如何想,可你不愿意,不乖順,皇上便心情不好,這并非本宮愿意看到的。所以,本宮來是一是為說通你,二是為你指一條明路?!?/br> “什么?”月奴扯著嘴角笑了一下。 鄧婕妤走到他面前,竟然也底下身子坐在地上。這么一來,便不是命令,而成了貪心:“你若是不聽話,阿吉會怎么樣,你心理清楚?!?/br> 月奴眼神一滯,轉了過去,眼睛又紅了一圈。 “皇上對阿吉沒有興趣,也無怒火,只不過為了你,在阿吉身上撒氣。所以,你若是真的惹皇上生氣,阿吉就性命難保,想來你也不想看見?!编囨兼ビ值溃骸安⑶?,本宮可以答應你,當初許你躬耕布衣的諾言,對阿吉也有效,哪怕來日皇上依舊不肯放你,但總有一天會放過阿吉,到時候,本宮也替你說情,給阿吉一個好歸處?!?/br> 鄧婕妤說的情真意切,月奴也有些動容:“真的……?” “不過一個yin奴,本宮給他一個安身之所,還不算太難。方才我已經找了太醫給他醫治,也請了些特別的法子……總之,再有三五天,阿吉雖然成了宦臣,但性命是不會有恙了?!编囨兼サ溃骸跋雭?,你是應當能想通自己該怎么做的?!?/br> “能?!痹屡c點頭:“我也是個yin奴,怎么樣都好,但阿吉不應當因我受如此大罪。只是……” “只是你不知道皇上為何生你氣,以及該如何侍候皇上才好,是么?” 鄧婕妤心思玲瓏剔透,月奴點了點頭。 “這樣……本宮知道一樁往事,但這件事,你自己知道便好?!编囨兼サ穆曇敉蝗怀亮讼聛恚骸澳憧芍酪呀涋笆诺男魈??” “……”月奴抬起頭,想說什么,卻卡在喉嚨里,最后只好點點頭:“知道……人人都知道?!?/br> “皇上與宣明太子手足情深,眾人皆知??蔁o人知道……”鄧婕妤道:“或許皇上,對太子殿下不止是手足之情呢?” “什么?”月奴覺得荒唐,笑出了聲:“鄧婕妤,你不要開這種玩笑?!?/br> “我沒有開玩笑?!编囨兼ユ偠ㄩ_口:“時至今日,皇上依舊用著當年宣明太子送的物件,那件狐裘哪怕破了都不肯換,甚至不舍得讓宮女拿去縫補,這其中的情誼,你猜不到?” 月奴的眼睛一點點抬高,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鄧婕妤:“這不可能?!?/br> “這可能?!编囨兼ビ行┙辜绷耍骸澳闳粝胱尠⒓钕氯?,就得知道這其中的因果。先帝只有兩個兒子,宣明太子只有皇上這么一個弟弟,皇上認了這件事一輩子。若有朝一日,他知道宣明太子有了旁的弟弟而不認他,這讓他如何想?他脾氣倔強肆意,從小就被捧在掌心里,但身邊的人無一不貪圖他的權勢利益,真正懂他的,只有宣明太子一個?!?/br> 幾句話,月奴完全不可置信。 他在鄧婕妤的眼神中,意識到她可能已經知道了什么。 雖然不確定她到底知道了多少,也不確定她說的有幾分真假…… 可她所說之言,并非無跡可尋。 “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再認阿吉這個弟弟?” “是?!编囨兼c頭:“所謂兄弟之言,不過一句空口白話,你裝作不在意也好,真不在意也罷,只要能討得皇上歡心就行。私下里,你心里怎么想,誰能知道?莫等到哪一日阿吉被皇上挫骨揚灰,溫繡也被你連累的棄尸荒野,你才反應過來?!?/br> 她說完這話,站起身來,月奴卻連忙攔住了她:“可我如今只是一個yin奴,如何去做那宣明太子……” “你聰明至此,總會知道該如何做的?!编囨兼]有回頭,走了出去。 鄧婕妤的話不假。 她這兩日找人悉心調查,一來是雀兒著實會為人處世,二來她平日在宮中積下了許多福德,便有人透給她這個無人相信的消息。 傳話的那人說,這是一樁荒唐的流言,沒人敢信,而鄧婕妤卻覺得,多半是真的。 今日一見,仔細瞧去,撥開那yin紋,竟然與當日的宣明太子有八分像,而方才的交談之中,也能感覺到。 絕非普通的yin奴,就是那個人。 身為太子,自然不只是胸懷韜略天下那么簡單,如何假裝、如何騙人、如何演戲,那自然是宮墻內皇子的基本,獨孤景銘反倒更直來直去些。 他也想過如何讓阿吉的境遇有所改善,只是想來想去,他只以為獨孤景銘恨他,無非想看他逆來順受折辱他,實在沒想到…… 竟然還有這一層。 理解了因果,月奴看著房間內的軟塌和面前的食物美酒,尋了一件錦緞長衣給自己穿上,在呈上來的羹湯面前坐好,細細的品嘗。 酒足飯飽之后,在軟塌上尋了一個最好的地方,蓋上錦緞的裘被,睡了過去。 月奴的消息,飛也似的傳到了獨孤景銘的耳中。 鄧婕妤去一趟終究瞞不過他,他本有些不高興,可等來人說道,月奴聽了鄧婕妤的規勸,便安靜了下來,食用了酒飯,還在軟塌上睡著了。 “這么說他是想通了?!豹毠戮般懞苁歉吲d,將奏折合上,歡欣雀躍的站起來:“他應當知道誰能對他好,誰能讓他過上好日子。瓦房是畜生待的地方,朕看一眼都覺得臟,他必定受不了?!?/br> 他歡歡喜喜的走出門去,想找月奴,卻又折返了回來:“哦不行,他應當許久沒睡那樣的好覺了,朕先不去打攪他,明日他一醒了,你通報朕,朕親自去看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