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什么聲音？

    厲寒睜開雙眼，入目是黑洞洞一片，看不清任何東西。

    他愣了半晌，沒想清楚這是哪兒，發生了什么。

    “小寒，是你嗎？你醒了？”厲冬生的聲音越靠越近，厲寒的臉被他捧住了。

    “爸，不是發生了爆炸嗎？我沒死？”不停有水珠落在厲寒臉上，厲寒嘴唇動了動，沒敢喝。他還不知道這是什么水。

    “嗯，你還活著，爆炸引發的火，被大雨澆滅了，所以沒能燒過來，”厲冬生摸到了他干得起皮的唇瓣，心疼得緊，“雨水從廢墟中漏下來的，不干凈，我給你過濾一下，你現在別說話，節省體力?！?/br>
    厲寒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不一會兒，厲冬生端著水遞到厲寒嘴邊：“這水用衣服過濾了，用碎陶瓷片裝的，有點鋒利，你小心點喝，別劃傷了?！?/br>
    厲寒喝了幾大口水，精神恢復了點，這時他想起厲遠。

    “我哥呢？他醒了嗎？”厲寒聲音有點急切。

    “樓體垮塌，我們都被埋在了里面，他失蹤了?！?/br>
    厲寒心神不定，他左右摸索著，四周都是一些鋼筋水泥，圍成了一塊三角區。

    厲寒又累又餓，不由自主地靠在了厲冬生身上，兩人不知靜默了多久，忽然一個熟悉的電話鈴聲響起。

    厲遠！

    厲冬生不怎么能動，于是厲寒循著電話鈴聲，彎腰爬了十幾米，從一堆粉塵廢料地下，把他哥刨了出來。

    “咳咳，咳咳——”厲遠嗆得不輕。

    “你手機能用？”厲寒從廢墟里撿起亮著屏幕的手機，電量還剩5％，再一看時間，原來他們已經被埋了十五個小時。

    救援隊還沒來。

    “這手機已經打不通了，”厲遠抓住厲寒的手，“你沒事吧？我們怎么在這里？”

    厲寒簡單講了一遍，厲遠心里五味雜陳，他摸了摸周圍的結構：“我們應該埋得比較深，而且爆炸點范圍太大，救援情況不妙?！?/br>
    厲寒聽見有節奏的敲擊聲，是厲冬生在求救。

    “只能等著了?！?/br>
    三人找了個結實地兒坐了下來，厲寒被圍在中間，他困得不行，頭漸漸沉了下去，眼睛剛閉上沒多久，他就被厲遠搖醒了：“寶貝，不能睡，等我們回家了再睡?！?/br>
    厲寒點點頭，努力睜大眼睛，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了，我們很快能被找到吧?！?/br>
    厲冬生的敲擊聲不停。

    誰都沒有講話，不知過了多久，雨已經不下了，厲寒心開始亂了，他們還沒有獲救。

    最要命的是——他們快沒水喝了。

    厲寒還好，之前大半的水都被他喝了，然而厲冬生跟厲遠就不一樣了，兩人呼吸越來越微弱，厲寒真的很害怕救援隊還沒來，他們就死了——厲寒聞到了血腥味，這倆人都隱瞞了受傷。

    所以在兩人把最后的水遞到厲寒嘴邊的時候，厲寒抿嘴，不肯喝。

    “寶貝，你要喝點水，不然撐不下去的?！眳栠h像小時候哄厲寒吃藥一樣，哄他。

    厲寒把頭偏過去：“我已經喝了很多，公平一點，這次歸你們倆喝?！?/br>
    兩人沉默了半晌，沒有勉強。

    隨即厲寒聽見他們喝水的聲音。

    厲寒剛松了口氣，嘴巴就被撬開了。

    緊接著厲遠吻了上來，厲寒被迫張大了嘴巴，清涼的液體順著口腔，滑進了他喉嚨。

    “嗚嗚……”

    這一吻淺嘗輒止，厲遠把水渡給他之后，就松開了他。

    緊接著厲冬生如法炮制，不消片刻，本應該是他們自己喝的水，都進了厲寒胃里。

    厲寒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心酸，不知道說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兩人的手。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厲冬生漸漸敲不動了，換厲遠來敲。

    厲寒聽見哐當一聲，厲冬生倒了下去。

    厲寒忙去扶他，摸到手里的，是已經干涸凝結的血斑。

    “寶貝，我要可能撐不下去了，爸爸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現在最不放心的也是你，希望你能——”

    “我知道！你別說了，省點力氣?！?/br>
    “那你能原諒我嗎？”厲冬生掙出懇求的詢問。

    厲寒嘴上沒說話，手卻在他的臉上摸著，摸到了他滴水未進，起皮干裂的嘴唇，厲寒心里又酸又軟，情不自禁低頭主動吻了下去。

    厲冬生愣住了，厲寒這一吻，如夢一樣，輕輕在他嘴上掠過。

    厲冬生剛要說點什么，厲寒捂住他的嘴。

    “不要說了，如果你堅持到救援，我就原諒你?！?/br>
    厲冬生不敢置信，原諒？吻？這兩個加在一起，意思很明顯。

    他的寶貝小寒也愿意愛他了。

    “那我呢？”厲遠冷不丁冒出一句。

    厲寒掰過他下巴，也吻了他一下：“你活下來，我們就在一起?！?/br>
    這一句話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厲遠心里激動難平，他克制不住地反客為主，追著厲寒的嘴又吻又嗦，寂靜的狹窄空間里回蕩著嘖嘖接吻聲。

    一吻畢，厲寒呼哧喘著氣，他體力不支，竟又想睡覺了。

    這時，頭頂一束微弱的光照下來，劈開混沌濃黑一般，厲寒首先聽見了狗的叫聲。

    汪汪汪。

    毛毛！

    隨即聞廷的聲音在廢墟頂響起：“厲寒是你們嗎！是的話，敲一下！”

    敲了一下。

    緊接著李天祺激動大喊：“有人來救你們了！底下有幾個人？有幾個，敲幾下！”

    厲遠使勁敲了三下。

    “救援隊已經來了！”

    厲寒重重松了一口氣，得救了。

    他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眼皮子已經打架，他輕輕拽了拽厲遠：“哥，我好想睡會兒，真的太困了?！?/br>
    頭上有救援隊作業的聲音，微弱燈光照射下，厲遠看見他憔悴倦意的臉，不由得心軟下來：“睡吧，醒來就沒事了?！?/br>
    厲寒閉上眼睛，握著他爸的手，靠在他哥肩上，安全感讓他放松了身體。

    快要睡著的時候，他腦海中閃過什么，他感覺遺忘了重要的東西。

    是什么呢？

    太困了，厲寒沒能想起來。

    他睡著了。

    再一次醒來時，厲寒已經躺在了他自己床上。

    “醒了！”吳姨朝門外喊了一句，接著厲遠風風火火地跑進來。

    行動利索，應該沒受什么重傷。

    他湊進厲寒的臉，豎起食指：“寶貝，這是幾？”

    厲寒有些無語，故意道：“二？”

    厲遠驚慌失措：“寶貝，你別嚇我好嗎?！?/br>
    他舉起五指：“這個呢？”

    “你這個是——”厲寒拖長了尾音，明晃晃的笑，“幼不幼稚？電視劇看多了吧?！?/br>
    厲遠松了一口氣，他把厲寒摟緊懷里：“你睡了兩天，真是要把人嚇死?！?/br>
    “知道了，爸呢？”厲寒說著要下床，被厲遠一把按住。

    厲遠目光灼灼看著他：“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

    厲寒看著他期待的眼神，登時明白過來了。

    厲遠復述著那句話：“你活下來，我們就在一起?！?/br>
    厲寒沒什么好別扭的，生死這關都過去了，倫理算什么，他認真點頭：“在一起吧?！?/br>
    話音剛落，厲遠的吻鋪天蓋地落了下來，落在厲寒唇瓣、臉頰、眼角，哪里都是。

    厲寒本想回應兩下，但厲遠不給他機會，野獸霸道地標記領地。

    親了半小時，厲寒像洗了把臉，臉上濕漉漉的，睫毛上都是水珠。

    厲寒忍住了沒做嫌棄的表情，只是說：“我去洗個澡?！?/br>
    厲寒脫了衣服，才發現浴室沒拖鞋，他知道厲遠還沒走：“哥，幫我拿雙拖鞋，腳冷?！?/br>
    熱水從頭頂傾瀉而下，厲寒渾身舒爽，他聽見浴室咔噠門開了。

    “拖鞋拿來了，”厲遠猶疑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給我穿上?！眳柡硭斎坏孛?。

    厲遠越走越近。

    厲寒的腳被他抬了起來，兩只鞋都穿上后，厲寒感覺腳踝被握住了。

    厲寒低頭，他看見厲遠跪在他腳下，神情晦暗不明。

    “你這是——”厲寒用腳分開他哥的腿，發現他哥腿間鼓起的一大包，“興奮了？”

    “對不起，但，”厲遠抬頭仰望他的神一樣，“我可以嗎？”

    “可以什么？”厲寒腳踩在厲遠那里，結實烘熱的rou感，“你想干什么，必須說出來?！?/br>
    厲遠被踩得心中激蕩，他忍住一把將眼前人吞吃入腹的沖動，聲音克制。

    “我想干你?！?/br>
    直白且有效。

    厲寒渾身一震，他的身體很喜歡這句話。

    “去床上?！?/br>